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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我把青春献给你……

那一夜,我把青春献给你……

作者: 温柔剑客路人甲 | 来源:发表于2017-11-20 21:22 被阅读200次
那一夜,我把青春献给你……

文/韩乾昌

趟过了千座山,万重水

以为可以,自由地

衔一瓣阳光

骑一匹浪,去追风

斑驳的故事

一切讲述

都那么不经意

回头——

是什么

迷蒙了我的双眼

原来

是那条

叫做青春的

1、

从苏兰家出来时,阳光已经很刺眼了。

他觉得嗓子有点干,走在这个有名的工业区灰蒙蒙的街道上,上班的、上学的人群一波接一波的经过,人们脸上的表情就像掉光了叶子的洋槐树枝,干瘪、了无意趣。旁边店铺的音响里,一个柔美幽怨的声音飘过来——

真的好想你,我在夜里呼唤黎明……

他此刻的脚步完全不在鼓点上,像踩着一朵云彩。他跟着哼唱几句,仿佛是要试验一下自己的嗓子还能不能发出声音。声音有些粘稠。一阵莫名的虚空感再次袭来,他觉得跌进了一个荒凉的枯井,想喊,喊不出来。乃至于两个中学生模样的小姑娘擦肩而过的一瞬,一个对另一个低声说:看!这个人好酷啊!他全不在意。若在平时,这声音会像一根绳子一样把他扽住看两眼,而此时,就算这绳子扔进这枯井,他也爬不上来,只有眼睁睁看着头顶,被井口包围着的那一圈虚无缥缈的天空。

他是一个有着很强仪式感的人。就像小时候跟着大队长宣誓加入少先队时的仪式感。或者,当校长把他的作文作为范文在全校诵读时的情形,都充满这种仪式感。作文里,他对共产主义深信不疑,那些铿锵有力的句子让他热泪盈眶,浑身充满力量。

人生每一个重大时刻,都需要这种仪式感,否则,来自生命深处的力量将无法安放。可当他走在这条灰蒙蒙的路上时,这原本应该昂扬的仪式感却塌方了,有一种期望幻灭的落寞。

有一种仪式,开始即是落幕。

倒在集体宿舍架子床的下铺,床架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吱扭,腰挨上床以后,他觉得踏实了一些。

苏兰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呢?

27岁的苏兰是个老女人。

至少在一群十八九岁的少男少女眼里、和他们背后的议论里即是这样。苏兰长得不算很好看,圆圆的眼睛像一只警惕着老鼠的猫的眼睛,泛着精光。鼻头也是圆圆的,像放在手掌里搓巴搓巴随便粘上去一样。最好看的是嘴唇,上下两片肉肉贴合在一起,若有似无的噘起来卖个萌。苏兰笑起来不需要酝酿,两片肉肉的嘴唇突然拉长,嘴角向脸的斜上方挑动,把别的五官都召唤过来,在一张杨树叶一样的脸上紧急集合,线条混乱却柔软。

苏兰说她是学过模特步的,那还是曾经在上海徐家汇时,一个叫力平的弱电工程师教给她的。苏兰经常以此为傲,说起力平,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岁。

可在他看来,苏兰走起模特步的样子很滑稽,就像一只自恋的企鹅摇摇摆摆。她娇小的南方身子配着一个豪爽的北方屁股,有点儿不大协调。还好,他每次强憋着不笑,嘴上说,像!像!真像个模特!

苏兰是江苏镇江人,这是他吃了她好几瓶镇江香醋以后才知道的。

他从小爱吃醋,无醋不欢。就着一碗面能喝掉半瓶的镇江香醋。苏兰直摇头,说,咱俩应该换换,你不该生在甘肃。他边吃边心里笑着感激主管李雯,要不是李雯安排他和苏兰一起搭班,从哪里去吃这么香的醋呢?那些和他一起来的乡里娃,吃一包华丰方便面还要一根一根的吸呢,像是怕一不留神被鼻子抢了去。

那一夜,我把青春献给你……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兰不时从家里带给他一样儿吃的,有时是一个苹果,有时是一包饼干,有时是几颗大白兔奶糖。从兜里掏出来,从背包里拎出来。

给!她笑着说话,语气却不容拒绝。

他每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不要不要,这怎么好意思呢……。可手却不听大脑的话,说着,接过来装在口袋。

他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吃,她投来一个狡黠的笑,表示看穿他这点小心思。

他不喜欢那些同龄的女孩儿,总嫌她们太闹。她们为一个不知所以的笑话就能叽叽喳喳说笑半天,他不理解那些没头没脑的笑话有啥可笑之处。人多时,他不爱说话,大家以为他是个腼腆而安静的大男孩儿。而他,每次以沉默和安静的笑容默默鄙视着她们的肤浅。一方面是因为他从小都是个不安分的人,他的调皮曾让父母头疼不已,另一方面,他的家乡口音让他觉得沉默比解释来得更安然一些,毕竟,这是不同于老家的省会城市。

而最重要的一点,跟他们说什么呢?他觉得自己跟那些人来自两个星球。

苏兰一有空就给他讲她和力平的故事。在她的讲述里,力平这个瘦高的、有着艺术家苍白面皮的弱电工程师,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子。他每次安静的听着,听他们在上海的徐家汇发生的一幕幕琐碎而幸福的事情,听他们怎样把一个苹果你一口我一口的吃掉;听那个叫力平的男人骑着自行车带她去郊游;听她穿上力平的衬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力平眼里投来的欣赏……

对他来说,上海就像她的故事一样神秘而遥远。他到过最大的城市是这个省会。对于上海的样子,如同她讲述里的爱情一样美好而朦胧。他陶醉于她的讲述,却从来不问。渐渐地,他发现对于面前的苏兰,真正让他陶醉的,并非这个听了无数遍的故事,而是她讲述时的神情。讲到开心处,27岁的苏兰眼角和鼻翼漾起一层细细密密的皱纹。他从没想过一个人脸上的皱纹居然可以这么好看。讲到伤心处,她圆圆的鼻头红得像雪人脸上胡萝卜做的鼻子。他觉得这个叫力平的男人就像蹲在她胸口的雪人一样,他几次想问又不敢问,怕把她眼里打转的热泪惹下来,把她胸口的雪人给融化了。他知道力平是她曾经的男朋友,可她每次讲述的时候总是说“我男朋友”,仿佛这么说时,她依然像一只猫一样乖巧地卧在他怀里打盹儿。他不想多问,是因为怕一不小心打破她的梦,以后再也听不到她和那个叫做力平的男人的故事。可他又很好奇,有时听到她讲到动情处甚至有点生气,他不明白这气从何来。

每次问题到嘴边又咽下去了,问些什么呢?

食堂的饭除了长的面条就是短的面条,要么就是方的。就连美味的镇江香醋也已勾不起他太大的食欲。而她是不必纠结的,她每次从家里带饭。她说,来跟我一起吃吧!他说,那怎么好意思。她斜瞥他一眼,笑着说,不想尝尝我老爸的手艺?他的屁股扭扭捏捏挪动着凑过去,她用指头轻轻点一下他的鼻头,嗨嗨,还跟你老姐不好意思起来了还!他不好意思的埋下头,跟她在一个饭盒里、头碰头吃起来,他们的筷子有时会打架,她噗嗤一笑,夹一块肉送进他嘴里。他嚼了半天,舍不得咽下去。她头发上的洗发水味道很好闻,那顿饭,吃了他一头汗。

她的亲近与毫不隐瞒让他感到羞愧,他觉得他不该再把自己的心关得严严实实。的确,他的心事从未向任何人说起过,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事,就该深埋在心里,和自己一起苍老、死去。任何的分享都有一种被亵渎的感觉。而面对她时,却起了变化,他觉得她不一样。

究竟怎么不一样呢,说不上来。

晚上下班,她说,要不你送我回家吧。他有一种被窥破心事的惶恐,他原本就想找机会跟她好好说说自己的,原来早已被她识破。

他们一路走着,他觉得今晚的路灯似乎很亮,像是有意的捉弄,她今天破天荒的没有讲她的故事。他装作很随意的把手插在裤兜里,风吹乱他的四六分,他很帅气的一甩,把四六分安放妥帖。这一刹,他觉得自己很绅士。电车拖着长长的辫子,拐弯处,辫子和电线擦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下班的人群像爆米花一样拥挤在公交车的每个角落,又像缺氧的鱼一样,呼吸和呼吸紧挨着,密不透风。瘦的、胖的屁股,随着电车的颠簸错了位、又回落,彼此镶嵌得严丝合缝。

城里人为什么各自相处时,恨不得一个离一个八竿子远,挤在电车上时却又可以这么严丝合缝,即便因为踩了脚挥一顿老拳,完事以后还得拥挤在同一个空间,这是他这个在开阔的黄土高原上长大的男孩儿想不明白的。是的,虽然来到这里已经两年了,可他从未觉得这是属于他的城市。

身边一个三奔子冒着黑烟,突突突,过去了,她扽住他的衣襟把他从冥想拉回现实。

我们坐会吧,她笑笑的说,语气不容置疑。

他跟着她坐在一个啤酒摊位上,要了两瓶啤酒。他一口气灌下去两大杯,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豪迈震撼了,发了个呆,双手托腮笑笑的看着他,仿佛早知道他要说些什么。而他,觉得自己确实该说些什么了。

他说,他谈过一个女朋友,她叫梁丽。他停顿一下,原以为她会诧异,可她没有,还是双手托腮,安静的看他,他突然觉得这画面很舒服很安全。他又灌下去一杯啤酒,躲开她的眼睛,对着自己的交叉揉搓的双手说下去。

我和梁丽谈了半年,可是从没拉过她的手。

对面的苏兰给他一个眼神,意思是她会认真的听下去。

偶然的闲谈,梁丽知道我爱看书,于是她把自己的一套《平凡的世界》借给我看。这书我一直想看,可钱还没有攒够。这让我很感激。我小心翼翼把手洗干净才翻开书,书里有一股淡淡的油墨混合着雪花膏的香味。我生怕留下一个折痕,用衬衣包装盒里的标签做书签。然后,花了一个礼拜时间如痴如醉的徜徉在书上感人的故事里。

还书时,我恭恭谨谨的双手奉上,她噗嗤一笑,我以为她在笑我的呆,脸烫到转身跑开,却忘了说谢谢。

以后,每次约会,都是她主动邀请。因为我不敢确定她对我是怎么个意思。每次散步,基本都是她说我听,说她的家庭,她的爱好,她的老师,她的同学,都是平平常常的事情。可她好像在说一些极有意思的事情,边说边笑,很开心。我只是把手插在裤兜里,专注的听,点头应承,她也不在意。

有一次,她突然提出要去我的宿舍坐坐,这让我很窘迫,早上起来被窝都没有叠,还不被她笑话死,可又一时找不到理由拒绝。

她进来扫了一眼,捂嘴一笑,一屁股坐在我床上,倒有种反客为主的感觉。我突然发现这个和我一样来自农村的女孩儿其实挺美的。

几天后,下班回到宿舍,突然发现我的床铺干净整洁,床单被套都是洗过的。一模,我那床从老家带来的薄薄的旧褥子上面居然多了一床厚实绵软的新褥子。看着友们舍诡异的笑,我红着脸,瞬间明白了。

下班后无事,她约我出去散步。梁丽说话没有标点符号,我还在琢磨上一句的意思,她下一句已经出来了。说起她的家事,他身体不好的父亲,笑着笑着就突然哭了,这让我手足无措。只好说一大堆安慰她的话,可那安慰似乎不大管用,这让我紧张又不安。

以后出去散步,说着说着,她还会默默流泪,问她,她又不说。这让我很苦恼,以为她是担心她爸爸,或者是想家了。我心里很难过,可又不知怎么办。

对于和女孩子相处,我一点经验都没有。上学时,老家很封建。在学校,男女同学之间不说话,就算同桌之间,也有一道泾渭分明的三八线分隔出两个世界。

她总在我面前哭,我安慰的话总是不管用。心里似乎有一团火,像去温暖她,却总感觉有一堵高耸入云的墙横亘在我俩之间。想把这团火抛过去,又不能够。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恋爱,直觉应该需要一个很神圣的仪式来确定。就像入洞房。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把彼此完全的交给对方时,需要揭开一个盖头。可我和她之间还没有某种类似的仪式来确定,甚至彼此都没有说过一句喜欢对方的话。

一个月后,她离职走了。写给我一封长长的信,她说,那床褥子是她妈妈缝给她的,她舍不得用,要我留着,并叮嘱我照顾好自己,又替我考虑了一大堆的事情,都是关于我日常生活的事。

回到宿舍,几个同舍的同事说,你失恋了?我问他们,这就是恋爱吗?他们突然像看着一个神经病一样诧异,不说话了。我在心里问自己,难道,我这是谈了一场恋爱?为什么直到分手我都不知道这就是恋爱,恋爱的味道就是眼泪和苦涩吗?一如我现在的心情……

他拿起一瓶啤酒灌下去大半瓶,低下头,像个犯了错等待审判的孩子。

苏兰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嗨,你这个天下最傻的大傻瓜!

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仿佛自己安慰自己一样喃喃自语:可我真的不知道那样就是谈恋爱……那……她为什么总是哭呢?

苏兰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笑说,走吧,送我回家。

到苏兰家门口,他要转身告别离去,苏兰突然一把把他的手从裤兜里扽出来,另一只手把他的手握住,他还弄没明白这一瞬间的变化,呆呆的、就被苏兰一把揽进怀里,给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她的肉嘴唇含住他的嘴巴,他像触电一样浑身颤抖一下,一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等待着一个不可预知的结局;又像一只被一头凶猛的狮子咬住脖子的猴子,瞬间放弃一切抵抗。就在他将要窒息时,狮子松了口。

苏兰说,傻子,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他的心脏捶打着前胸后背,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伸出依然插在裤兜里的另一只手,放在嘴唇上,一抹,举到鼻子跟前,闻闻,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湿度。

苏兰,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那一夜,我把青春献给你……

2、

苏兰的一吻,让他瞬间觉得体内有一股液体在恣肆燃烧,他舔着嘴唇,心想,这就是女人的难道?

他被这股火热又粘稠的液体牵引向前,怎么回到宿舍的,他不知道。

那温热的唇又像毒蛇缠绕,啃啮着他午夜孤独的灵魂。氤氲在这湿黏的液体里,平时充满汗臭脚臭的集体宿舍,空气居然变得温馨暧昧起来。他把被子蒙在头上,手放进被子的一刻,触碰到了大腿间一个坚硬的物体,像一支昂扬的箭,随时准备射出。它和他一样倔强、又跃跃欲试。突然,他对它有一种遥远的惺惺相惜。他攥住它,算是给它一个安抚。它有些烫手,仿佛在同一刻,触发了他和它共同的记忆,他和它的回忆纠结缠绕在一起。

那是初一时,他偶然翻开父亲的一本医学书籍,目光被一个奇怪的人体解剖图形抓住。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女人体。一张印刷的黑白图片。图片周围是一圈儿奇怪的各部位名称标识。他狠狠盯着那个毛茸茸的东西,一阵莫名的兴奋和羞耻感袭来,他突然觉得自己竟然这么无耻下流。他合上书,又忍不住翻开,脑子里有两个人,在激烈的反复拉锯。直到听见院子里的脚步声才匆匆放回,转身的一刻,脑子嗡的一声,他以为自己要死掉。

接下来,他极力想忘掉那个毛茸茸的怪兽,可这个东西却像鬼魅一样尾随了他一整天,出现在语文课本上,数学方程式里,年轻的女英语老师身上……一直尾随到他的梦里。夜里,他梦见英语老师叫她去办公室,给了他一个出人意料的奖赏,这奖赏突然变成一个毛茸茸的怪兽把他和英语老师捆绑在床上……。惊醒后,他发现自己史无前例的尿床了,肚皮一片冰凉,连空气里都是湿漉漉的味道。从此,这鬼魅不时造访,伴随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夹杂着莫名兴奋与羞耻感的夜晚。

今晚,这鬼魅居然又来了。他和它都感觉招架不住。他攥住它快速奔跑,大口喘粗气,还好,宿舍外铁道上一列火车经过,掩盖了这粗重的脚步声,否则,一定会把同室的人吵醒。他带着它一路狂奔,终于一个趔趄,双双倒在火车远去的背影里,他和它大汗淋漓,带着幸运躲过一劫的甜蜜,沉沉睡去。

苏兰在休息时还会走一段模特步,只是样子没有原来那么滑稽,他甚至觉得挺受看。

她回头问,咋样?

他说,好看,真好看!

她歪着头,眼睛斜挑上来:我才不信呢!

他挠挠头:嘿嘿,真的,真的好看!

午饭多了一个鸡腿,她特意给他带的。他说,这怎么好意思呢?她白他一眼:你奶奶个腿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就别吃!他拿起鸡腿使劲咬一口,说:不吃?那怎么好意思呢……

她说,知道吗?你吃饭的样子和力平很像。还有,你羞涩的样子几乎跟他一模一样,说着,她抬手抚摸着他的脸,他看到她的表情,像一只泪光盈盈、又楚楚可怜的小猫。

下午下班后,苏兰约他去散步。

家里催着让我结婚,使劲给我介绍对象呢。她说。

好啊,他说,那就去见见呗!

可我不想去,要不,你陪我去好不好?

那不好吧?我不是成了电灯泡了。

才不是呢,你是我弟弟。她对他狡黠的一笑。

好吧,那我就给你参谋参谋。

晚上,那人如约而至。

苏兰介绍——

这是杨伟。

他笑着点点头,咬住嘴唇强忍着没有笑出来。他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这是我弟弟苏轼。苏兰介绍说。

他又想笑,心想,他什么时候成了诗人了,突然又觉得自己的风度该配得上这个名字才行。

那人伸出手,噢,幸会幸会!

他伸手使劲握住那人的手,像一只充满力量的公牛。

那人被握疼了,表情有些尴尬,他放开,有些意犹未尽。

杨伟建议去一家酒吧坐坐。

杨伟是一家国企职工,肚子里却装着整个天下。从海湾战争的幕后黑手一直说到战争结果对后来世界格局的影响,滔滔不绝。杨伟每说完一句话,都用仿佛伟人般的,一种环顾宇宙的气概,问一句——

对吧?

苏兰轻轻回头向苏轼对视,苏兰眨一下眼,苏轼心领神会,他们在旁边这个伟人一样高明的男人滔滔不绝的口水里,不知不觉间交换了一下彼此的默契。

苏轼的回应很热情,眼神却愈来涣散无光。

啊,对对!啊……

苏轼觉得这热烈而精彩的演讲和温柔的夜色,似乎不太匹配。

终于,苏兰低头摆弄她的手表去了。

杨伟并不介意,依然谈兴盎然。

苏轼在这位演说家每句结尾处的“对吧”将要出现时,以一杯酒回应。

来,干!

干!

那人说完一句,问,对……

苏轼举起酒杯,来,干!

没说出来的一连串“对吧”憋红了杨伟的脸,这次,他把“对吧”排到了前面。

对吧?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来,干!

一连干了十几杯。那个叫杨伟的人真的有些痿了。他用牙齿咬住站立不稳的舌头说,兄……弟,你……豪、豪爽!哥啊……哥就喜欢你……啊你这性格。边说边揩一把鼻涕。

来,干!

苏兰捂嘴笑着偷眼看苏轼,苏轼回头挤一下眼,回一个诡异的笑,苏兰的脚从桌子下展过来轻轻踢在苏轼的小腿上,苏轼装作若无其事,拿起最后一瓶啤酒,站起来对着那人的脑袋说——

来,哥哥,干!

酒瓶和杨伟泛着油光的大背头近在咫尺,仿佛随时都要与这脑袋来一个永久的告别。杨伟想站起来,一个趔趄又溜进藤椅里。苏轼一仰脖,一口气把那瓶酒吹干了。喊一嗓子,老板,买单!

他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花钱花得最爽的一次。

他拉着她走了,杨伟上半身趴在酒桌上,一只手臂举起,做了一个伟人的姿态,划了一个弧线又无力垂下。

他问苏兰,你觉得这伟人咋样?我看不错,挺有气质。

苏兰捶他胳膊一下:切!去你的吧!从开始看见他牙缝里的菜叶子就瞧不上这人,还好大的口气!你还使劲跟他喝。

我这不是为了让你对象高兴吗?

去!谁是他对象,再胡说我捶你!

哈哈哈!

她追打着他,他回头做鬼脸,她笑得花枝乱颤。

伟人是不是比力平差远了?他问。

她脚步停了一下,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

他有些后悔,也许不该这么问。

上次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他说。

啥问题?她故意装糊涂。

我……我跟梁丽,那叫谈对象吗?你说。

她没有回答。

可我到分手都没拉过一次她的手啊!

她侧眼看他的眼睛,继续低头向前。

他看到她眼里满含温柔。

她的沉默让他有些着急,从她侧身迂回过去,把她截住。

她站定。

你说她为啥总是哭呢?

她说,你今晚喝多了,我先送你回去。等明儿我再告诉你。

那,明天啥时候啊?

明儿早上你来我家。

你家?!我……我不敢去。

明儿家里我爸妈不在,你来吧!她边说边笑着瞪他一眼。

嘿嘿!那……那好吧!

回到宿舍,他感觉头才刚放在枕头上,天怎么就麻麻亮了。他坐起来揩去眼屎,抽出一根烟点着,猛吸一口,长舒一口气,烟呛进肺里,咳嗽几下。

他想起昨晚,忍不住一个人笑起来。上铺幽幽探出脑袋向下喊一句,这人,一大早,头不合适了,一个人坐哪儿傻笑!

他回敬,你他妈的头才不合适哩!

天还早,他索性一路走去她家。苏兰家在一家企业的家属区。楼房是清一色的砖混结构,像一沓一沓的火柴盒整齐码放在灰色水泥的院子里。有的墙上还残留着斑驳的标语“毛泽东思想万岁”。

他很快找到她家的楼号和单元口,他送过她好几次了,很熟悉。

到门口,他有些犹豫,觉得太早,不知道她起床没有。正徘徊呢,门开了,她穿着一身睡衣,半个身子探出来笑笑的说,快进来吧!窗户里早看见你了。

这身睡衣让她的线条格外柔和妩媚起来,一瞬间让他有点眩晕,抬腿有点使不上力。他脚下踩着棉花软软呼呼就进去了。一阵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是她头发上洗发水的味道。他这才注意到她的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刚洗完澡。

那一夜,我把青春献给你……

她说,坐吧。

他眼睛看着沙发,屁股却鬼使神差的落在了她的床上。他觉得不合适,刚要起身挪到沙发上,她已经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笑着按住他的肩膀。他有些尴尬,双手找不到摆放的位置,交叉揉搓着。她的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鼻尖:傻子!

他想开口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开口,又冒出了那个没有找到答案的问题:你……你昨晚不是说要告诉我,梁丽为什么见了我总是哭吗?现在……该说了吧?

她格格笑出声,看着她不说话,笑话着从他这个傻瓜嘴里问出的傻问题。

他红着脸看她一眼,觉得她的五官更加柔媚起来。显然,她抹了比平时更浓些的口红,两片嘴唇更加饱满,有一种魅惑的力量,仿佛一张口就能把他活吞下去。

她盯着他羞红的脸,圆圆的眼里泛着盈盈光彩。他听见他的心脏,在这光彩的逼视下夺路而逃的脚步声,这声音震得他脑袋嗡嗡响,耳膜生疼,他低下头,表示俯首称臣。

她又格格地笑了:傻子!啥时候都忘不了你的梁丽!

他嘿嘿一笑,摸一把自己的头发。

好吧,告诉你吧!

他以缄默期待她的答案。

她说,这是个秘密。所以,你要把眼睛闭上我再告诉你。

他顺从地、使劲地闭眼以示绝对地服从。

他在虔诚的等待。

突然,一阵温热的力量迅即将他包围并顺势按倒。

他脑子里的问号还来不及划出尾巴,就和他的身体一道被制服在床上。他不敢睁开眼,仿佛一场梦,怕一睁眼这梦就会夺路而逃。紧接着一阵熟悉的香气伴着急促的呼吸扑面而来,吹着他的脖子,痒痒的,又有说不出来的好受。

突然,他的耳垂被一个湿热的东西包围,他禁不住一个激灵,像打了一个尿战。此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事已至此,只好听天由命。

她呼出的热气,让他浑身颤栗。他能感觉到她作为胜利者眼里得意的笑,他身上的,突起的每一个鸡皮疙瘩都像触角一样,专注感受着来自她身体的每个讯息。她含住他耳垂的嘴用气息喃喃耳语——

傻瓜……你是个,大……傻……瓜……

他觉得她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往他骨头里钻,对此却只能听任摆布。

她突然丢开他的耳垂,嘴唇轻轻点一下他的鼻头:傻瓜,她哭,是想让你抱抱……就像这样……嗯哼……

此刻,他已分不清这是他想要的答案还是来自天堂的咒语。也许,一切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的身体已经天塌地陷,而某一个地方却高高隆起,就像一座沉睡已久的、雄伟的火山,聚集了万万年的岩浆,即将迎着一场剧烈的震动,跃跃欲试、酝酿着一场不可挽回的、轰轰烈烈的天塌地陷。

他不知自己何时已经赤身裸体,就像一个丢盔弃甲的俘虏。

胜利者显然久经沙场,她的手熟练的握住他塌陷的身体上唯一耸立的部分,就像轻松缴获一件战利品。这一瞬,他又打了一个尿战。他能感觉到胜利者以怎样一种欣赏与满足的表情审视着属于她的战利品,而他,对此无能为力。随即,她丢开刚刚到手的宝贝,显然,她要扩大战果,她要全面占领,占领他的每寸土寸地。

她用身体缠绕住他,她的舌头引领着嘴唇,一寸一寸的打扫战场,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从他的耳垂到鼻子、嘴唇、脖子、胸口、指尖、肚脐……她唇舌过处,他每个细胞都被一种湿湿地,尖尖地,麻麻的感觉侵略一遍。他禁不住哼哼起来,这让他感到羞耻又抑制不住的好受。他想抵抗,四肢却绵软无力。他有一种陷入重围的绝望又有被尽情杀戮的期待。他的一切都已缴械投降,只剩那杆依然昂扬在无名高地上的旗帜。她终于还是没能放过,她要把他最后的荣耀与骄傲收入囊中。他羞耻中带着如回光返照般欢愉的哼哼愈加刺激了她,她把玩着属于曾是他的,此刻又是她的骄傲和荣耀,又不情愿过早的给他致命一击,她要把他的荣耀与骄傲在唇齿间迎来送往,才不妄为接下来真正的厮杀解开序幕。

他的哼哼是徒劳的。

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她开始了最后的冲锋陷阵,她要送这猎物最后一程。当他感觉一股滚烫紧握他整个身体时,他知道命运之神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他窒息了,整个人淹没在一片汪洋之中……伴随着他的淹没,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呃~

他随着这滚烫的汪洋漂泊了几个世纪,随上下起伏的波涛流转,他感觉自己在迅速上升,当他快要抓住太阳时,突然腰骶失控,疾速下坠,跌落在千军万马横扫过的战场……

3、

那一夜,我把青春献给你……

当他从沉睡千年的卧榻醒来时,一缕阳光透过窗缝射进来,有些刺眼。她已经穿戴整体,一只手端着一杯水,另一只手轻轻拍一下他的屁股说,醒啦!

他看到自己的裸体暴露在她面前,害羞起来。他拉过被子盖上,她带着一丝俏皮和怜爱笑了。

她笑起来眼角和鼻翼上的皱纹细细密密,欢快的挤挨在一起。他想回应,喉咙里发出一个含混不清的音调。他接过水一气喝干,复又躺下。

她说,你躺一会,我去做饭。

他没有说话。

他感觉一股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忽然又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之中,就像被命运突然割舍的弃儿。他想起她给他的答案,某一个瞬间,这答案让他觉得恍然大悟、深信不疑,又带着一种自欺欺人的虚无缥缈。这孤独与虚无来自哪里呢?

如果当初他把哭泣的梁丽揽入怀中,就能留住她吗?也许能,也许不能。这不确定的是,在于他终究不明白她和梁丽之间到底算一种什么关系。她喜欢自己吗?也许,答案是确定的。

可自己喜欢梁丽吗?说不清楚。

他觉得自己并非完全没有想过给梁丽一个温暖的怀抱。只是觉得他们之间缺乏某种仪式,起码也应该有某种暗示或者表达。可他们终究没有对彼此说过一句喜欢或者爱。而这种模糊不清的情愫在他看来是对彼此的不负责任。他需要某种仪式来确信这种情愫的准确定位。

然后,一路走下去,才踏实而安稳。

就像他小时候幻想的那样,在一个美好的花烛之夜,他温柔的掀开她的盖头,引领她走向幸福之地,然后,把一个完整的彼此交给对方,也把生命里一切美好托付于对方。

而现在,这一切突然崩塌了。他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自己了。那么,期待中的这个仪式也将毫无意义。正如小时候对着旗帜宣誓时,自己却已先沦为叛徒,就像他的作文被当做范文被诵读时,却被发现是抄袭的。

他觉得自己再也不配拥有这样一个仪式了。看着赤身裸体的自己,感觉坠入一个无底深渊。

他起身穿衣服,四肢酸困。

苏兰端来饭菜,他没胃口,随便扒拉几口就放下。

苏兰满脸戏谑的说,嘿呦!怎么了我的小处男,为昨晚的失身惆怅吗?

他站起来,转身过去,拉开门就走。

苏兰赶上来,笑着说,嗨~还来真的啊!

他不说话,径直走了。

他让同事代请了假,下午没去上班,把自己关起来。

晚上,苏兰和她的朋友李雯来宿舍,拿来几罐酸奶。他揉着迷蒙的双眼问,你怎么来了?

没等苏兰说话,李雯抢先说,给你补补身子啊,回头望着苏兰一个诡异的笑。苏兰红着脸捶了李雯一拳。

苏兰过来替他掖一下被角说,好好睡一觉吧,我们走了。

他默默点头。

苏兰她们走后,他拿起枕头边的酸奶,吸了一口,突然觉得一阵反胃,反手就把酸奶朝门口扔过去。

苏兰在家里的安排下,又相了几次亲,因为都不如她的力平,因此搁浅。他想问问苏兰,既然这么爱着力平,为何当初要分开,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对于苏兰的相亲失败,他有些幸灾乐祸。而可恨的是,苏兰依然每次都要拉着他去,都被他拒绝了。至于理由嘛,他就是不说。

苏兰还是时常提起他的前男友力平,只是依然没有提起“前”字。

那次,他终于火了:请再不要在我跟前提起你的力平好吗?既然他那么好,你去找他好了!苏兰一脸错愕,以为他吃错了药。

三个月后,李雯要结婚了,新郎居然是那个叫杨伟的伟人。据说伟人家的院子要拆迁,将会得到一笔数目可观的拆迁款。

苏兰把这惊世骇俗的消息告诉他,他幽幽地说,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太快!

苏兰倒不是后悔或者吃醋,他打心里瞧不起那个杨伟。但她还是和李雯绝交了。

苏兰说,看来我这辈子注定要单只子甩喽。

他说,你不是还有我吗?

苏兰一愣,笑着点一下他的鼻头:你呀!吃你老姐的豆腐!

他说,我又不是没吃过你的豆腐!

苏兰笑着捶他,他跑,苏兰追。

他俩还是时常头碰头的吃一个盒饭,吃一碗面。

他说,下次去相亲,记得给我带一碗面回来,不要忘了带醋,你知道我爱吃醋的。

她说,别忘了我是哪儿的人,有你吃不完的醋。

他说,醋吃多了也醉人啊!

那晚,苏兰叫他去喝酒,俩人要了二十瓶啤酒。一杯接一杯的干。苏兰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引得旁人指指点点。他们毫不在乎。

他扶着她回家, 她说,今晚住我家吧,我家今晚没人。

他说,成!

他俩相拥而眠,看着彼此傻笑。

她说,睡吧,不许胡来噢。

他说,只许州官干柴,不许百姓烈火。

她拿手指点一下他的鼻子,傻小子!你还越来越坏了!

迷蒙的月色下,响起了微微的、一唱一和的鼾声。

那一夜,我把青春献给你……

半夜,他醒来,看见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她脸上的红晕像桃花盛开,笑起来,眼角和鼻翼上的皱纹细细密密,像微风吹皱一池春水。

他翻身上来压住她说,我想要你!

她说,我也想!

他粗鲁笨拙的动作惹得她格格笑,他有些恼。

她捂着嘴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忍不住也笑了。

俩人疯狂的做爱。

他在上面要了她两次,她又以牙还牙要了他两次。两个人像不知疲倦的陀螺,不停转动着,喘息着,抽泣着。

有了前面的铺垫,他越来越有了给她快乐的自豪感,甚至带着一种献身精神的豪迈。她给他鼓励与期许,他愈战愈勇。她喜欢听他的哼哼声,在她看来,这是一种原始而粗犷的、透着生命力的呐喊。

他享受着征服的快感和赐予的幸福。一阵一阵波涛翻卷的酝酿,一次次把她送上了巅峰。

她把生命化作一股热情奔涌的液体喷薄而出、肆意蔓延。那一瞬间,她呼喊着——

力平,力平,哥哥,我要为你生孩子,为你生一窝一窝的孩子……力平,哥哥,你是我的男人……

他像正在枪林弹雨里冲锋的战士,突然,一枚炮弹直冲过来,正中心口,眼看着要粉身碎骨,却不肯停下来,继续奋勇向前。他要在这烈火里把自己的身体和灵魂燃烧殆尽。

最后一个奋力推进,他把一腔热情带着怒火倾泻在焦灼的土地上,永远的倒下去,长眠。

苏兰醒来时,他已不在。

到单位,同事说,他走了,留下一封信。

她揣起信封,走出单位,来到那条熙熙攘攘的马路上,天空灰蒙蒙一片。

远处,工厂里高耸的烟囱冒着白的、黑的浓烟,盘旋在空中久久不散。

突然,天空飘起了雨,激起一阵泥土的腥味,有些呛。她想揉揉眼睛,却触碰到了几行冰冷的液体。

街边铺子的音箱里悠悠传来一个柔美幽怨的声音——

真的好想你,我在夜里呼唤黎明,天上的星星呦,也知道我的心,我心中只有你……

那一夜,我把青春献给你……

————完————

回望青春,总让我泪流满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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