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风月宝镜

本文参与【人生关键字】系列第二期【镜】主题征文，文章首发，文责自负！

太虚幻境

                      楔子

话说贾瑞被凤姐戏弄后一病不起，又因为正看风月宝鉴最终一命呜呼。一缕幽魂飘飘荡荡来到了警幻仙姑的太虚幻境，想找仙子指点迷津。

幻境内祥云袅袅，笙歌漫漫，红楼仙曲十二支如天赖之音绕梁三日，贾瑞的幽魂也听得如痴如醉。

“贾二公子，你一缕幽魂不去下界重新投胎转世，今来我幻境，所为何来？”警幻问道。

“敢问仙子，弟子有一事不明，我之所以病是为自己贪恋风月导致，空空道长曾借宝鉴与我说可医治，但云只可照反面，反面是个骷髅怎么医治，正面是我嫂子的香魂却为何夺了我性命？”

仙子挥手让仙姬们停止舞蹈，轻启朱唇，“贾二公子，君不闻假亦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的道理吗？宝鉴之中皆为虚幻，你所看到的只是红粉骷髅而矣，真正害你性命的乃是你自己纵欲无度所至，宝鉴反面骷髅就是想让你警醒。普天之下，因纵欲过度丢了性命的比比皆是，故劝尔等自珍自爱，命可久矣。”

贾瑞低头暗思，似有所悟。

“贾二公子，尔还有何疑问，可以诉之，如无疑惑可以去下界再投胎转世，修练心境。”

贾瑞连忙称道：“谢谢仙估指引，敢问仙估，吾等再下界为人，又将有何劫难？”

警幻仙子笑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今世孽缘，来生再还，到时你自然知晓，去吧。”仙子手一挥，贾瑞一缕幽魂飘飘荡荡，离开幻境，不知去了何方。

                1，风月镜

初冬时月，江南扬洲城一处古玩街。

冬天的太阳暖阳阳地照着，天气晴朗，坡子街卢员外的女儿锦玉带着丫头还有管家在街上闲逛。最近连续半个月的绵绵阴雨把人锁在府内都像要发霉了一样。趁着今天风和日丽，过几天又是父亲的五十大寿，锦玉也想出来逛逛，并趁机看看能不能买到合适的礼物给父亲做寿。

大街上热闹非凡，摆摊的，卖艺的，闲逛的，可谓人山人海，摆放的各种物件也是争奇斗艳，好看得很。对于那些小饰品，锦玉懒得去看，父亲比较喜欢古玩，她想看看有没有好看又便宜的小物件买回去送给父亲。

转了几条街，最后在东街一处最尾端巷子口，一个衣衫破旧的少年闯入眼帘。

少年应该是外地人氏：一件破旧的青灰色长衫套在身上，一双黑色的布鞋满是灰尘。少年前面铺着一块黄布，布上放着一面镜子还有一把折扇，一个人孤单单地坐在一边低头冥思。

看到那面铜镜，锦玉一下子被给吸引了，蹲下来，细细地打量。

这应该是一面比较古老的铜镜，手柄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纹，铜镜背面镌刻着几朵牡丹花，一轮圆月挂在碧空，下边流水淙淙，铜镜边缘祥云环绕，做工精艺，一看应该是比较好的物件。

“请问公子，这面铜镜怎么卖？”锦玉弯下腰，询问道。

少年抬起头来，清瘦的脸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虽满脸倦容有几分疲惫，却也十分俊俏，两人对视的一瞬，锦玉心里似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

“小姐，你问这面风月宝镜吗？”少年开口，声音清朗，“这是我父辈传下来的东西，其实我并不想出售，只因家道中落，小生背井离乡，为求生计不得矣而为之。”

“风月宝镜，好好听的名字，那公子想怎么卖呢？”锦玉听到名字，对镜子又多了几分喜爱，心想，一定要把这面宝镜买回去给父亲做贺礼。

“宝镜纹银十五两，这柄折扇是父亲生前最爱，纹银五两。”少年道。

锦玉打开折扇看了，上面也是画的也是圆月牡丹，笔墨浓厚，颜色艳丽，上面的题字铁画银钩，笔力深厚，一笔一画有大师的风范。

“好，这两样我都要了。”锦玉回过头对身后管家道，“二十两，冯伯，给钱。”

少年眼里有了光亮，站起身来朝锦玉作了个揖，道，“多谢小姐豪爽，只是这两样东西是家传，我不得矣才出售，所以想请问一下，如果哪天条件允许了我可不可以双倍价钱赎回？”

锦玉被少年逗乐了，也是个书呆子，卖出去的东西还想着要赎回。遂开口道，“行啊，我家住在坡子街三巷卢员外府，以后你可以来我家里，不过不一定可以赎回哦。”

少年又作了个捐，一脸严肃道，“好的，多谢小姐。”抬起眼看了锦玉一眼，一时间也是呆住，那音容笑外貌，感觉似曾相似。

花开富贵

                    2.镜花缘

转眼几天过去，父亲卢员外的寿诞也快到了，冬天的天气又有了几分萧瑟，可员外府内却是张灯结彩，彩绸飘舞，一片祥和。

锦玉把铜镜跟折扇包装好，只等第二天父亲寿宴上再予献上。看着那两样东西，心里美美的，如果父亲也喜爱这两个物件的话，那也算圆了她做女儿的孝心。

在锦玉心里，父亲是天底下最慈祥的人，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也没有再纳什么三妻四妾，对母亲爱的忠贞在她心底留下最美好的印象，甚至她也曾想，如果哪天自己找郎君时也一定要找个像父亲这么忠诚的少年。

想到少年，她心里又浮现起街上那张卖铜镜的俊俏的脸孔，想起他那句略有幼稚的话语，心里有点神魂荡漾，还略有些期待，想着，也暗自羞涩。

一夜过去，无话。

次日，员外府内宾客盈门，炮竹声声，热闹非凡，丫头婆子们忙进忙出，拜寿时，锦玉也把她的礼物献上，送给了父亲。

当看到锦玉献上的那面铜镜，父亲脸色大变，急急问道，“锦儿，这面铜镜从哪里得来？”

锦玉心里有点愕然，如实回答，“是前两天在街上一个少年卖给我的，爹爹，这铜镜有什么问题吗？”

父亲叹口气，黯然道，“这面铜镜本是我家之物，是多年前我在淮南所购。当年，我有一个拜把兄弟王员外，两家都是世交，同在淮南做生意。王家有位小少爷叫水生，你出生后，你们的母亲曾建议亲上加亲把你们两人的婚事定下来，这面铜镜就当作了定情信物送给了王家，王家给咱们的是你房间里的玉如意。当年水生父亲还画了一把月下牡丹临水图的折扇，允诺二十年后拿着这面铜镜跟折扇一起前来提亲。只是十年前王家北上做生意，在路上遭遇了强匪，一家人全部遇难，本以为小少爷水生也不在人世，没想到十几年后这面铜镜又回到我手中，只是不知那水生少爷跟折扇又流落在何处？”

“月下牡丹临水照，是这把折扇吗？”锦玉拿出折扇，轻声问道。

“正是，正是，锦儿，那水生少爷现在何处，你见到了吗？”一见旧物，卢员外顿时泪流满面。

锦玉呆呆地站在那里，她没想到这些物品会有这样一段传奇，轻声道，“他应该已经走了，只是说，以后如果有条件会前来赎回这两样物品。”

满堂宾客听到卢员外说起这段往事，一时间也是感慨不已，没想到一桩情缘又这样失之交臂，少年已走，这茫茫人海又去哪里找寻？

接下来几天，卢员外派人找遍了古玩城方圆几十里，但都没见少年踪影，那一道身影像一道烟花闪烁了一下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3.水月情

五年后深秋，明镜山水月庵。

锦玉坐在庵内西厢房床头，手里捧着那面铜镜和折扇，面容憔悴，气若游丝，贴身丫环还有庵内几个尼姑在身边殷勤的服侍。只是过度劳累的病体已让她的身体机能处于一种蹦溃的边缘，随时随地都有离去的可能。

人世沧桑，悲欢离合，在那个乱世里，命运好似风中的浮蓬，旦夕之间都有可能从繁华走向没落。

自从父亲收回那风月宝镜和折扇后，几年过去，水生没有找到。而天有不测风云，在第三年卢家也像王家一样糟遇了不测：因卢员外拒绝了地方军阀儿子的提亲被含冤入狱身亡，既而家业凋零，锦玉带着两个丫环逃离了家，东奔西走的四处飘流。一个娇滴滴的富家小姐哪里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一路饱经风霜，来到明镜山水月庵时又感染风寒，一路的劳累早已把曾经的千金小姐折磨得形容消瘦不成人样，如风中之烛，一缕香魂，既将玉殒。

入夜，一轮秋月冷冷地挂在明镜山上空，秋风阴冷，夜雾朦胧。锦玉躺在床上，让丫环拿出那面铜镜还有折扇，凄凄惨惨。暗想着这几年的风雨飘摇，家散了，人没了，自己在这荒野古庵一病不起，生命垂危，那她还留着这铜镜跟折扇做什么呢？不如都毁了吧！

二十几年人世的起起落落从心头闪过，一时间顿觉万念俱灰，不再留恋。拼尽最后一点力气，锦玉把折扇撕碎，又举起铜镜往地上摔去，随着“哐啷”一声，铜镜破成几片，而锦玉那一缕香魂也荡荡悠悠地随着清风向天际飘去……

                        尾声

太虚幻境，锦玉的香魂垂手站在厅前，前来报道销号。

“锦玉，你的前身本就是那风月宝鉴，只因当年贾二少爷因正照风月宝鉴而死，却也造成了你们之间的一段孽缘，你下界见他一面也是了却这段情缘，不知你是否全部知晓，又是否参悟。”

“请问仙估，那王家少爷是否就是当初贾二少爷的转世之身？”锦玉问道。

“是的。”警幻道，“你们缘因宝镜而起，所以也由宝镜而灭，你们之间的情缘也如镜花水月，仅有一面之缘。”

“那，现在的王家少爷又身在何处？”锦玉问。

“你自己看吧。”警幻一挥手，幻镜上空出现一个光圈，光圈中有了王水生的身影。

水生离开古玩街，用卖宝镜得来的银两做为盘缠，一路北上，来到京城，在京城又卖字画得以某生求学，并于三年年参加了秋试，中了举人。

三年后，中了举人的水生又来到江南想赎回当年卖掉的宝镜，卢家却已家破人亡，不复追寻，水生在卢家门口矗立良久，黯然而去。

五年后，水生因为才华横溢赢得了朝中宰相的青睐，喜得良缘，洞房花烛夜，新婚妻子的音容笑貌竟与锦玉极为神似，一时间，惊喜异常。

水生为官清廉，一生也专情于夫人，没有三妻四妾，荣华富贵后一生也平平安安。

看完后，锦玉转过头向警幻盈盈拜倒。

“锦玉，现在那贾二少爷已不再是前世性情，你们的前世孽缘已了，是以你也回归本相，在我幻境虔诚修炼，终得正果。”

“锦玉知晓，只要王家少爷一生幸福平安，锦玉也心愿已了不再挂牵，愿回归本相，抛弃杂念，谨听仙喻，多谢仙估成全。”

幻境内，仙云袅袅，瑞雾腾腾，丝竹悠扬，在那缠绵非侧的仙曲中，一面金光闪闪的宝镜悬挂于大殿门前，照耀着幻境虚空…… 

                        ——2022.1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