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家园】
又是一年开学季,也就是传说中神兽归笼的日子了。家里的小娃娃丝毫没有对即将到来的新学期,产生任何新鲜和期待。不过,该做的准备工作,还是得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开展了。比如:包书皮。
妈妈激动地宣布:“娃,今天要做的一件重大事情是——包书皮。咱俩先把这件事办漂亮。”娃年纪小,且温顺。对于我的提议基本是有同意权,没有选择权的。还算欢乐地把新书都摆出来,摊了整整一沙发。
二年级小学生的书皮实在是太好包了,网上买来的透明书皮,A4、16k、22k,各种型号应有尽有。操作简便,把书封面、封底平整塞入书皮,然后用手撕开粘贴条,把边缘按齐整,就完工了。大人不到一分钟就可以完成两本,小娃娃一分钟一本也是利利索索完成任务。
包完书皮,名字都不用写,有现成的姓名贴往书皮上一粘。又顺利完工。现代社会先进发达的科技、网络便捷的红利,我们是彻彻底底地享受到了。
娘俩把书齐整地码进书包里,就开始各忙各的了。诺娃又被催促着学这学那,妈妈又在忙碌地做家务督促孩子学习。貌似和从前的每一天都一样,貌似未来也将延续今晚这样的生活。
书皮包完了,却有种意兴阑珊的感觉。
新学期,新气象?哪里有新气象?一切还是一成不变的样子。想想从前自己当小孩、包书皮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个感觉啊……
每年新学期开始,会把所有的课本都迅速翻一遍。最钟爱的就是语文课本,其中的故事又是我先要欣赏的。逐页检阅后,对一学期的学习内容,倒有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了。然后,背着满满一书包的新课本回家,心里就有了雀跃的感觉。
为能学到那么多未知的有趣知识而欣喜,更为我要给他们穿新衣这件大事而激动不已。
那时的书皮没有买来的,全是用家里上一年的旧挂历纸来充当。
我家的挂历还颇有渊源。每年,定居广州、生活比我们富足很多的大姨,定会在头年年末寄来六本挂历,作为新年礼物赠送给弟妹们。我没怎么观察过别家的挂历,但小孩打心眼里认为,来自大城市的挂历一定是最新潮漂亮的,包出的书皮就格外气派。
所以,在分挂历的日子,我总会催促妈妈第一个到姥爷家。在其他小姐妹来之前,把六本挂历一一摊开,品其形貌、气韵,定其品相,等级。然后择其优者,纳为己有。完成遴选环节后,还得再小心翼翼地把剩下五本细心卷好,套上牛皮纸外套,仿佛从未被拆开一样。幸亏其他姐妹没有我这样的执念,可能是没在意我的小伎俩,也可能是注意到了也不屑说,在大家的宽容态度下,我美滋滋地收获着自己的小确幸。
有一才有二,有好挂历方有好书皮。
饭桌揩净,光可鉴人;课本摊开,码放齐整;挂历张张裁好,剪刀、胶水(透明胶带)一切就绪。包书皮前的仪式,如同古人敬神前的沐浴斋戒,焚香祷告,庄重又虔诚。包书皮事虽小,但意义非凡。崭新美好的书皮,意味的一个学期都以“新”开头,寄予了无限的憧憬。同时,这虔心恭敬的准备,也是对知识的由衷的尊重。书之香书之美,可以装点不容亵渎。
包书皮的过程是缓慢的。我会先选择用彩色还是白色来做外皮。如果是风景画,必然得放在外面。如果是美人头像的,因为被一张大纸被裁剪为两半,美人就变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只能在白纸后面隐匿了形迹。包的花样也可稍加变化,可以简单的包装,素朴为本。还可以把四角不停地折叠,翻转过来,就是四角各自包了一个精致的镶边,显得别致新颖。
书皮包好后,再用装着热水的玻璃瓶贴合边角,用力地压一遍。就像熨斗熨平衣服一样,书皮也就熨帖地趴伏在书上,不再倔强地耍个性,一会儿翘起一角,一会儿来个全身舒展动作。
最后,郑重其事地写下课本题目,班级姓名。把所有的书整齐地摞在一起。两手拄着腮,欣赏着它们的整齐美丽,轻嗅着氤氲在书间的墨香,顿时有那把一头牛解剖地骨肉分离,清爽利落的庖丁的得意感受,“为之四顾”,“踌躇满志”。
图侵删好像只有如此珍而重之,如此大张旗鼓,才对得起这些书,才对得起那如珍宝般闪烁光芒的真知灼见。
包好的书皮,可能没有人会注意到是美观还是粗拙。但认真地用心地去包书皮,就是以严谨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学习,以不敷衍的心思对待自己的生活。未来怎样谁能预料,最起码,我现在要活得精精神神,漂漂亮亮。心里会摇曳着幸福快乐的小火花。
现在包书皮不是仪式,而是程序。包书皮带给我的快乐已经减少为零了。
突然感慨起来:孩子们见识的多了,相信的少了;拥有的多了,珍惜的少了;对物质财富的认可多了,对精神情感的领略少了。
也许,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做一些小小的改变。不是为了追求外在的仪式感,也不纯粹用金钱来惯性解决问题。而是,用心地做些小事情。
或许,还能找回包书皮带给我们的最简单最质朴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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