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常乐在汪宝瑞车上又说说笑笑回味了半天,这才依依不舍地下车,等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见吴春风他们一群人打牌正打得热火朝天。吴春风一抬头,见是余常乐走了进来,故意喊他道:“余总,你要不要来搞两把?”余常乐站在后面看他们打了两把,嘻皮笑脸问道:“包我赢不咯?”
杨皓初回过身来,把手朝门外一指,冲他骂道:“跟我滚!”骂完又怼他道:“包你赢,你是我爹啊?”吴春风他们几个都笑了起来,都骂道:“斗牛哪有包赢的?那这个庄你来当,你包我们赢吗?”余常乐不再说话了,站在后面讪讪地笑着,又看他们打了两把后,就准备出去。
汪洋见他要走,一把拉住他,裂开嘴嘻嘻笑问道:“余总,听项目部好多人都在讲,说你一个偷偷地在市里面抽中华,吃海味,你不能老是一个人吃独食嘛......”汪洋这一带头,他们都七嘴八舌地道:“就是,有空也给我们带带路嘛,兰州那么大个城市,我们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余常乐板着个脸,嘴硬道:“谁说我在兰州吃好的抽好的,这不是在造谣吗!”
杨皓初立马笑道:“嘿,你还不承认,你好兄弟大鬼都跟我们讲了,说你在兰州,一天消费下来就是三千多,都比得上我们大半个月的工资了......”余常乐听到一半,立马浑身不自在起来,骂道:“哪有,你听他乱讲,我跟他吹吹牛而已,你们这也信?”汪洋又裂着嘴笑了起来,肯定地道:“我信!”
余常乐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那随你嘞,你要信我有什么办法......”讲完就飞似的逃了出去,道:“你们慢慢玩,我先回去睡觉了。”待余常乐出了门,办公室里立马安静了下来,他们牌也没打,都彼此看了两眼,也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就是一屋子的人,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汪洋刚笑两声,猛地把手上的牌一扔,两手捂着屁股跳起来骂道:“哎哟,笑得我痔疮又疼了......”杨皓初他们先是一呆,然后不由得笑得更厉害了,汪洋皱着眉头揉了揉屁股,骂道:“这只怕要去动个手术了,下面每天热辣辣的,怎么好像感觉跟来了大姨妈一样。”
吴春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出来了,骂道:“你又没来过大姨妈,什么叫‘好像’?”杨皓初好不容易笑完,说道:“上次就跟你讲过,这种情况不要轻易动手术,还是尽可能地吃药,或者用那个马应龙痔疮膏。”汪洋骂道:“哎呀,我内服外用的药都用了,快个把月了,没一点效果!”杨皓初笑话他道:“你这一天天槟榔加烟法力无边,吃大罗仙丹都没用。”
吴春风道:“对对对,你主要是饮食上面,一定要注意一点,啤酒以后不要喝了。”刘添美也忙补充道:“还有烤羊肉也不能吃......”汪洋呆了半天,气冲冲地骂道:“神经病,那你们还每次都找我要份子钱?”吴春风怼他道:“烟你抽得比谁都多,槟榔你吃的比谁都要狠,叫你出点份子钱怎么啦。”汪洋笑嘻嘻地说道:“那你们买了嘞,我一个人边上干看着?”
杨皓初从他面前抢过槟榔道:“我们买的东西,你不吃不喝不抽,份子钱你就可以不用出。”汪洋骂了句,道:“我这也不能做,那些不能做,还活在世上干嘛?”边说边又从杨皓初手上抢过槟榔,道:“哎呀,今天是最后一次吃槟榔和抽烟了,明天全部戒掉!”吴春风他们都不信地笑问道:“真的假的?”
汪洋一脸严肃地道:“真的,再不戒,以后肛裂了,拉屎拉身上就不好玩了。”吴春风他们都骂道:“咦,你不要说得那么恶心好吧。”杨皓初正色道:“这种事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要认真对待,自己的身体自己要注意啵。”胡琼突然低声笑呵呵地对汪洋道:“那以后你出去测量,那些老板送你的烟,你反正也不抽了么,都带回来送给我们吧,你要放抽屉里,容易发霉的。”
汪洋骂道:“你给我滚!兰州这边这么干燥,怎么会发霉?想骗我的烟,没门!”杨皓初问道:“你和刘添美现在出去放样,每天都可以收不少吧。”汪洋气呼呼地道:“收个屁,口粮都赚不到了现在。”刘添美笑道:“现在收不到了,可以搞两瓶水喝就很不错了。”
正他们都好奇想问为什么的时候,杨晟推门走了进来,站在后面看他们打了两把,吴春风站起来准备让座位,问道:“杨科,要不要搞两把?”杨晟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我现在输得都要当裤子了,在你们这里也扳不回本,打的没意思啵。”杨皓初笑道:“我听他们操作工都在讲,说好像阿姨一个人赢了好多......”杨晟骂道:“我们一群男人,现在被她打得声都不敢做,我还算好的嘞,才输了半年工资。”
吴春风他们都捂着脸笑了起来,杨晟又道:“最惨的是龙安邦你们知道吧,老婆都快要输掉了。”汪洋插口说道:“这个我是知道的,龙安邦这一阵不知道输了多少,他老婆要跟他离婚,就找他要钱。昨天晚上他们吵架的时候,他老婆还在说:‘要我走可以,你得出钱,不然老娘这么多年,不让你白睡了?’”
汪洋一讲完,他们都笑了起来,杨晟骂他道:“你没事听人家两口子吵架干嘛?”刘添美笑道:“这个不能怪我们啊,这种活动板房隔音太差了,我们两个觉都没睡,就听他们在隔壁吵了一个晚上的架。”吴春风问杨晟道:“你们那边也是玩的牛牛?”杨晟轻蔑地道:“玩牛牛哪输得了那么多,玩的扳坨子,阿姨现在最有钱,她一个人坐庄,外围随你怎么打......”
吴春风从隔壁搬了把椅子给杨晟坐了,杨晟跟他道:“你师傅安排十五号做水稳上基层,他跟你讲了吧。”吴春风看了下手机,道:“还有两天咯。”杨晟道:“对,你把准备工作提前做好,这次试验段做完,不用等开工总结报告出来,中间不用停,我们直接朝前面做就行。”吴春风问道:“监理和业主那边都沟通好了吧?”
杨晟说道:“昨天我们不是没做事嘛,那帮子监理和业主都给我打电话。”讲到这里,杨晟笑了起来,骂道:“那帮鸟人,平时就喜欢有事没事骚扰下我,我都是能推就推,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天天陪他们喝酒唱歌。”吴春风哈哈大笑道:“然后昨天一下雨,就怎么都躲不了咯。”
杨晟道:“昨天雨刚下了两分钟,我才回到办公室,屁股都还没坐稳,两三个电话就打了过来,我当时不趁着车还可以开出去,立马叫上司机先去镇上等他们。”吴春风他们听得都笑了起来,杨晟又气呼呼地道:“两三拨人都给我打电话,说要我安排他们,说的话都一模一样:‘平时你说你要加班,现在下雨路面没班加了啦,晚上请我们出去喝点小酒?’”
吴春风道:“那后来你一个人安排两拨人?”杨晟道:“哪有,后来还是你师傅去陪的张致圣他们,我去的业主那边。”杨晟坐边上看了会儿牌,又和他们乱扯了两句就走了,临出门又跟他们交待道:“你们这帮鸟人,天天在办公室打牌,也要注意点影响啦!上次你们在办公室斗牛,报点的时候声音那么大,我住后面隔两排房子都听到了。抓了个五花牛牛,就整个项目部的都可以听见你们的叫声,阿潘和陈经理他们几个领导都在议论咱路面科,这么搞怎么行?”吴春风他们都笑着答应了。
汪洋待他一关门出去,就瘫在椅子上,长长叹了口气,道:“以后我和刘添美是没得休息了,上基层一开始,附属的路沿石也要跟上来......”杨皓初忙笑着安慰他道:“没事,到时候你叫阿潘给你加个把子人。”汪洋没好气地骂道:“我就真的没指望过他好吧,不让我屁股跑开花就行。”吴春风笑道:“你反正现在屁股已经开花了,再多跑点有什么关系。”
汪洋一听就火了,骂道:“下次我给你上基层放偏个几公分,让你也屁股跑开花,看你还在这里幸灾乐祸不。”吴春风无所谓地道:“我没关系哦,反正这路又不是修到我家去的。”杨皓初调侃他道:“切,怪不得你升不上去,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你以后还想当领导?你当个毛的领导!”
汪洋立马拍着桌子接着骂道:“就是,你看看咱项目部的那些领导,一个个的多么严谨细致,要都跟你一个傻样,咱同心公司还有什么希望?”汪洋一大通义正言辞地话,说得坐边上的吴宾宾他们都笑了起来,吴春风一本正经地回道:“切,要都像我一样那就好了咯,同心集团早就上市公司了。”杨皓初听得不耐烦了,骂道:“好了好了,你少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安安静静打一会儿牌不行么?”
吴春风他们这才不再吵了,当天晚上也没打到很晚,十一点半就散场了。第二天之后,连着两天都是晴天。做上基层试验段的前一天,吴春风和卢信陵一起,抢着把那一段最后的那一点下基层做完了,又把所有的机械倒过来,开到上基层试验段开始的地方才下班,他们一群人从水稳前场回到项目部,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吴春风刚一回到办公室,见汪洋和杨皓初他们又在打牌,吴春风没理他们,在电脑上把施工台账做好后,忙叫上卢信陵一起回房间睡觉去了。刚出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汪洋还在留他,说道:“你跑什么,我们四个人斗牛没一点味......”吴春风笑话他道:“斗个毛线哦,我干了一天了,累得要死。”
汪洋问道:“刘添美今天给你们上基层放了多少?”吴春风道:“没放多少,现在前面还有几百米。”汪洋道:“他人呢,怎么没回来?”吴春风道:“他回房间睡觉去了。”讲完又笑话汪洋道:“你以为你还有好久爽,明天开始做上基层试验段,我上基层要是一天做五百米,两边做路沿石,一天就是一公里。”一旁的胡小良补充道:“做辅道还不止嘞,一天最少两公里的作业面。”
汪洋骂了句,道:“那你们不要做快了,慢点做。”吴春风懒得理他们,自己先走了。胡小良和杨皓初都笑了起来,道:“你去跟阿潘讲啊,他现在都急得要命,说路面的进度太慢了。”汪洋道:“路面进度慢只能怪余常乐啵,他下垫层每天下早班都没人管。”汪洋哈哈笑道:“下早班都是小事哦,我就怕那么多平交口,只怕都会出大事。”
杨皓初问道:“怎么了?”汪洋就把余常乐做平交口,不测老路标高的事说了一遍,杨皓初和吴宾宾都目瞪口呆坐在那里,半天没说话,汪洋呵呵笑道:“幸亏他做的是最下面的垫层,他要是做的上基层,最后每个平交口多用个两车沥青的话,阿潘会气得杀人。”胡小良道:“卢信陵现在还不是每做到一个平交口,就给他擦一次屁股。”
杨皓初问道:“吴春风不跟他讲的?”胡小良反问道:“吴春风一个副科长,余常乐会给他面子的?”吴宾宾笑道:“你还说,上次沈主任到垫层那里看了下,讲他光完面后,轮胎印一条条的,都快有半公分高了。老沈讲了他两句,他理都不理,实验室主任的面子他都不给,吴春风过去还不是自取其辱。”
杨皓初总结说道:“所以说还是不能当副科长,要当就要当正的。”汪洋乐道:“这个也不能这么讲,要看人的好吧,在余大傻那里,什么科长都没用。”吴宾宾捂着眼睛笑道:“真是个极品!”他们几个又笑了会儿,杨皓初问道:“现在平交口那里怎么搞的,就让他在那里瞎弄?”
吴宾宾道:“那你想把他怎么样?”汪洋低声笑说道:“就是,人家可是陈经理的人。”杨皓初嘴一撇,鄙夷地说道:“陈经理的人怎么了?同心集团姓陈啊!”汪洋手大大咧咧地道:“管它姓什么呢,反正不姓杨,也不姓汪。”胡小良叹了口气,说道:“哎,一想还是刚才吴春风讲的有道理。”
他们都问道:“什么有道理?”胡小良道:“这条路又不是修到我们家去的啊。”杨皓初道:“也对,我们还是把自己范围内的事做好就行,像余大傻这种鬼打架,就让他们领导们去操心好了......”
杨皓初他们当天晚上打出了输赢,一直斗到快一点钟还意犹未尽,还是胡小良想着明天做试验段,路沿石也要开始了,他们这才散场。第二天五点半刚过,胡小良就起来了,在食堂胡乱扒了两口米饭,就跟吴春风和卢信陵一起赶到工地上。
他们到的时候,廖嘉明正指挥着手下的人,从车上卸下一块块预制好的路沿石。胡小良问廖嘉明道:“试验段今天先做个四百米看下,你就把路沿石运过来干嘛?”廖嘉明道:“路沿石不是做好就是沥青宽度么,上基层还要挖下边,王总工叫我跟在你们后面,先做个一段看下,他怕上基层凝固成型,到时候我做的时候挖不动。”
胡小良忙道:“哎呀,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说着又后怕道:“还是王总工老师傅了,考虑问题就是比我们这种小年轻要全面。”吴春风在边上问道:“我师傅是什么时候跟你讲的?”
廖嘉明道:“他也是刚刚才想起来,一大早,五点半都不到就跟我打电话,说了这个事。”廖嘉明边指着已经摆了两排的路沿石,边哈哈笑道:“接电话的时候我还纳闷呢,吓了一跳知道吧,以为附属这一块出了什么怪事呢。”
吴春风道:“他可能也是才想到,不然他肯定会提醒我和胡小良的。”胡小良笑话他道:“你也真是喜欢多想嘞,就算要出事,也轮不到你附属啵。”廖嘉明道:“还是小心点好,我们搞工程的,钱少挣点没事,可千万不要出安全事故......”边说边给他们发了几根烟,就又带着小工回预制场运路沿石去了。
廖嘉明刚走,苏宏恩跑过来问吴春风道:“后场几点发料?”吴春风道:“已经在拌了,今天你挂四百五十米的钢丝绳。”苏宏恩问道:“今天做四百米就下班咯。”吴春风道:“对,监理和业主都要过来看下,试验段做得太多,难得跟他们协调。”苏宏恩道:“这么宽的路,四百米也不少了。”
卢信陵不解地问道:“今天做不了多少,我们来这么早干嘛?他们检查的会很早来么?”吴春风道:“他们好像还要看下路沿石做出来怎么样,我们要抢着做一段出来。”讲到这里,他又跟胡小良道:“等下我们这边做了百把来米,你记得早点安排汪洋过来放样,然后叫廖嘉明的人做一段,他们监理要检查。”
胡小良答应了,问道:“这个不难做吧,我心里可没底嘞。”吴春风安慰他道:“我师傅他们都会过来,我等下也会过去的,你做都没做,倒先急了起来。”卢信陵哈哈大笑道:“我以前也是这样,测了两百米的标高,回来还要算上两遍,生怕自己测错了。”
吴春风突然笑说道:“你们有时候真要学下余常乐的态度,你们看看他,从来不操心工作上的事。”又顿了下,更正道:“应该说是从来不操心任何事,吃得睡得。”卢信陵和胡小良听完笑了起来,他们正聊着,第一辆料车就开了过来,卢信陵跟吴春风道:“我先去做接头。”
吴春风点点头,又提醒道:“不急,等料车来了四辆再开始摊铺,然后现场的速度你控制好,不要太快了,慢点没关系的。”卢信陵答应了,吴春风转头跟胡小良道:“我刚才讲的放样的事,你记得搞好。”胡小良点点头,吴春风又问道:“路沿石靠背上要用的混凝土,你报计划上去没有?”
胡小良道:“报了,按两侧四百米长度报的。”吴春风道:“你方量按什么算的,图纸上的尺寸算的么?”胡小良道:“对,按图纸上的十五乘十五公分算的。”
吴春风担心地道:“还不知道十五公分够不够,要是少了就麻烦了......”胡小良笑道:“不是说要多搞点设计变更的么?麻烦了最好。”吴春风道:“我不是怕设计变更,而是怕我们下面的基层宽度做窄了,混合料省了料,最后要用混凝土来帮,到时候廖嘉明要吵死人的。”说着叹了口气后,他接着道:“先这样吧,等下做了再说,我先去皮卡上睡下,领导或者监理来了,你给我打电话。”
胡小良笑问道:“昨晚没休息好?”吴春风气道:“休息个毛线,本来回项目部就很晚了,后来杨皓初一点多又大呼小叫从外面回来,我过了睡觉的点就很难入睡......”胡小良道:“那你去吧,趁着皮卡还没走。”
吴春风躺皮卡上,呼噜呼噜睡了不知道多久,摊铺机、压路机在边上轰隆隆作业都没吵醒他。等到水稳都快做了一半的时候,那帮监理和业主代表才晃悠悠地荡了过来,卢信陵忙把吴春风从车上叫醒。
吴春风起来和刘朝晖哈拉了两句,刘朝晖客气地道:“明天我去你办公室,顺便把开工报告给你带过去,也好久没去杨科长办公室坐坐了......”吴春风谢了声,就带着刘朝晖,前前后后逛了下施工现场,汪洋正在后面已经碾压成形的上基层上面放样。刘朝晖他们也根本不准备看路沿石施工,陈锦丰跟在后面吧啦完两句,一大群人又嘻嘻哈哈跑项目部喝浙江老酒去了。
待他们走远,汪洋飞快地把样放到正在做的摊铺机后面,跑过来讲新闻道:“嘿,你们知道大鬼今天掉集水井里面......”吴春风他们都是一愣,汪洋接着道:“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吴春风骂道:“没摔死他啊?”卢信陵哈哈笑道:“你这也太狠了啵。”吴春风不信地道:“集水井深度有差不多五六米嘞,里面还有钢筋梯,他怎么会毫发无伤呢?”汪洋道:“反正当时我们一群人在那里想了半天,都没搞懂。”
吴春风好奇地笑着问道:“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他是开压路机的啊,路边每隔几十米有个集水井,他在路面做了这么久,看也看多了,怎么会掉下去?”汪洋笑道:“今天食堂送盒饭,不是先送的垫层前场嘛,大鬼一见饭来了,就约上余常乐去附近村子里买冰啤酒。结果他们两个一起去的,回来路上突然大鬼不见了,余常乐还傻呼呼地不知道,回到摊铺机边上,他也没觉得不对,去的时候两个人,回来就一个了,后来直到毛国民问起他才反应过来。”
吴春风捂着脸哈哈笑骂道:“真是一对活宝!”汪洋道:“然后隔老远,我们就看到大鬼从集水井里自己又爬了出来。”吴春风道:“他真的没受伤?”汪洋笑着摇头道:“没有,连手上的皮都没蹭破点。”吴春风笑骂道:“哎,真是傻人有傻福!”
汪洋道:“我们一群人都跑过去看了,那下面只怕将近两层楼高,正常也要摔得七荤八素,对不对?关键是他叫都没叫一声,然后又自己爬了出来。”正在他们几个笑得眼泪都要出来的时候,熊火启开着皮卡送盒饭过来了。吴春风跟卢信陵道:“你把操作工和小工都叫过来,把饭吃了再做。”
吴春风刚吩咐完,又对正在做路沿石的胡小良喊道:“吃饭啦,等下再做。”胡小良愁容满面地跑过来,道:“你的担心成真了,下基层宽度再宽点就好了。”吴春风皱着眉头问道:“靠背加固搞不好?”
胡小良摇头道:“不是,靠背的混凝土打上去还是没问题,就是下基层的边一踩就塌,设计上的十五公分混凝土根本不够,边上都掉下去了,都是些松散地砂砾。现在只能用混凝土填。”
吴春风问道:“就你做的这一段,方量算出来实际是多少?”胡小良道:“第一车发过来八方混凝土,理论上算出来可以做三百五十五米,去掉十五米的损耗,算三百四十米好了,现在做了两百米都不到。”吴春风骂了句,道:“廖嘉明现在怎么说?”
胡小良道:“他说要这么搞下去,他一分钱都没得挣啊。”吴春风想了想,跟卢信陵道:“后面再做下基层,放样不要缩那么狠了,一边先放出去五公分吧。”卢信陵点点头,还没说话,汪洋笑呵呵地道:“你快点把这个事跟领导去汇报,让他们也闹上一闹,我们又有好久没看热闹了嘞。”
吴春风瞪了他一眼,骂道:“滚!”胡小良低声道:“廖嘉明刚刚还在骂余常乐,说垫层做得高低起伏,垫路沿石下面的水泥沙浆都不知道多用了多少。”吴春风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道:“我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基层实在是调平整度调不赢。”
汪洋吃吃笑道:“程喜红还偷偷跟我讲,说余常乐做垫层,有时候标高都写反,摊铺机走了两百米才发现,又手忙脚乱地改......”吴春风惊得目瞪口呆,严肃地道:“真的假的?”汪洋还没说话,卢信陵先骂道:“我就说呢,做下基层时候,经常一段标高测出来,我自己都看不懂。”
汪洋笑道:“我骗你干们嘛?再说了,这个事他们垫层前场好多人都知道。”卢信陵问道:“怎么没听他们说起过?”吴春风冷笑道:“说个屁,谁不想在边上看热闹?”边说边把饭盒一扔,叹气道:“这么玩还是不行,我要跟他们讲一下。”卢信陵听得都有点麻木了,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跟谁去说这个事呢?”
正在吴春风觉得两难的时候,陈锦丰给他打电话说道:“你不用考虑试验段的事,上基层施工继续朝前面做,做过你摊铺机前面四百米的那个平交口......”吴春风还没反应过来,陈锦丰又语气坚定地道:“那个平交口今天晚上一定要做过去,并且还要跟横交的那条路接顺,就是天诚建设做的那条,和咱们平交的那条路。”
吴春风问道:“接平他们的沥青面么?”陈锦丰道:“对,接顺他们的沥青面,明天上午有大领导走那条路过,等他们过完再回来后,业主会通知我们,明天下午你叫铲车把高了的地方再铲掉。”吴春风道:“有检查的过来么?”
陈锦丰道:“不是检查我们,是检查别人,你正常施工就行。”讲完又叮嘱道:“刚才业主领导那里我可是立了军令状的啦,明天早上六之前,那个平交口一定要可以通车。”
吴春风不好说什么,皱着眉头不说话,陈锦丰又接着笑道:“拌和站那边我已经讲好了,他们出料没问题,你们吃的晚饭和宵夜刘学文会派人送到工地上,你们今天做完了再回来。”
吴春风答应了,陈锦丰又道:“他们横穿路的挡板和围栏,等下安全科的人,会跟天诚建设的人一起拆掉,你把测量和现场施工管好就行。”吴春风道:“那我还要搞一辆铲车放前场咯。”陈锦丰道:“对,等下平交口做接头的地方,用铲车做顺就行,中间按设计做,两头接头的地方,标高都不用测。”
吴春风回道:“好的,我知道了。”陈锦丰笑呵呵地道:“这个也好做嘛,你叫拌和站把陈战宇派到你们前场就好了,他水平好一点,做起来会快一点。”吴春风道:“我明白了。”陈锦丰笑道:“晚上我也过来,跟你们一起加班......”
好不容易等陈锦丰把电话挂了,吴春风立马骂道:“哎,今天看样子要搞通宵了。”卢信陵笑问道:“什么鬼?”吴春风把刚才的事给他们说了,卢信陵他们都没说话,苏宏恩道:“那工程量可不少啦,现在正常路段有五百米的样子,还有一个平交口,那样算来就有将近六百米,差不多十二个小时的工作量。”
吴春风气道:“我知道哦,搞得快的话,晚上十二点下班。”苏宏恩道:“那我给我老板打个电话,叫他把我们的宵夜安排好。”吴春风笑问道:“像这种加班,你们小工的钱是怎么算的?”
苏宏恩道:“差不多算两个工。”吴春风道:“按时间算?”苏宏恩道:“不是嘞,就按小时算,晚上八点到十点,正常地小时工资乘以二,十点到十二点,就是乘以三,十二点之后,就是乘以四,这么算的。”吴春风道:“苏宏林从我们项目部是按平方结账?”
苏宏恩点了点头,汪洋呵呵笑道:“那等下拖下时间,让你们老板给你们多发点工资。”苏宏恩笑了笑,不说话,吴春风道:“那又没几块钱,他们干了一天,哪会不累的呢?”卢信陵也道:“就是,你赚钱是应该赚,可也要有命赚钱有命花啦。”
吴春风骂他道:“你个没出息的,尽出些馊主意!”苏宏恩吃完饭,就去安排小工施工去了,待他走远,吴春风骂汪洋道:“你个蠢货,他和苏宏林是亲戚,你不知道啊?”汪洋张着嘴傻笑了笑,卢信陵笑问道:“他们一个叫苏宏林,一个叫苏宏恩,你这都看不出来?”
苏宏恩把小工的饭安排好,上基层就接着施工了,吴春风一直在现场盯着,卢信陵和汪洋在给平交口放样和测量。等他们测量完,吃完晚饭后,吴春风跟汪洋道:“你现在没事了啦,晚上回办公室斗牛?”汪洋骂道:“斗个毛,后面路沿石不要放样?他们明天还要施工。”
吴春风看了下后面,道:“那才几百米,你半个小时不就搞完了?”汪洋笑呵呵地道:“我陪你们加下班哪,一起玩一下啵,晚上事情做完,我们去镇上搞几瓶啤酒漱漱口?”卢信陵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吴春风哭笑不得地指着他骂道:“像你这么搞,屁股不烂掉你来找我。”
汪洋裂着个大嘴,嘻嘻傻笑着,也不生气,边上的苏宏恩跑过来,问吴春风道:“吴科,要不你把铲车先叫出来。”吴春风立马反应过来,道:“对对对,等下天黑做平交口就麻烦了。”卢信陵给苏宏恩发了根烟,笑道:“工地上有个老师傅在,还是会好很多啊。”
汪洋冷笑道:“那你去余大傻那边看看,人家程喜红做路面的时间只怕比你年纪还要大,现在那垫层做的,他妈妈都看不懂。”苏宏恩大笑了起来,道:“老程也天天跟我们在讲,他一回来就说半个小时,我们天天听,都可以当下酒菜了。”卢信陵也笑道:“哎呀哎呀,余常乐那属于特殊情况。”边说边摇头道:“不一样不一样。”
吴春风瞪了汪洋一眼,道:“苏师傅,等下你带三四个小工拿上铁锹,跟我到前面去。”完了又跟卢信陵道:“等下你这边摊铺的时候,给我留半车料给我,叫司机开到前面,我好做平交口。”
吴春风刚交待完,陈战宇就开着铲车轰隆隆地过来,吴春风向他招了下手,陈战宇隔很近把铲车停摊铺机边上,下来笑问道:“吴科啊,我这晚上算加班呐,有没有加班工资发的?”吴春风笑道:“工资没有,不过下次我们吃夜宵,可以带上你一次。”然后又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来,递给他道:“还可搞包烟你抽抽。”
陈战宇一看是黄壳芙蓉王,很是不情愿地接了过来,嘲笑道:“你还一副科长当起,天天抽二十五的芙蓉王,丢不丢人啊。”吴春风道:“我一个就那么点工资,这种烟不也差不多了?”陈战宇大声朝天上乱指着喊道:“你看看人家余大傻,人家怎么天天都是中华呢?你搞不起软中华,搞两包硬中华抽抽也可以嘛。”苏宏恩和汪洋他们都站边上,笑看着不说话。
吴春风无言以对地干笑了两声,只好骂道:“好了好了,你还是少说两句,快点把铲车开前面平交口那里等我。”陈战宇摇着脑袋叹了口气,转身上铲车走了,吴春风喊上苏宏恩,带着几个小工过去了。吴春风看了下现场,见安全科的路面安全专员何念,正在看着天诚建设的人在拆档板和警示牌。
何念一见吴春风过来,忙跑过来指着左幅道:“你们可以开始做那边了,右幅也不要多久,最多十分钟。”吴春风叫苏宏恩把左幅平交口的边线,用石灰标记清楚,跟陈战宇把顺坡的要求也讲了,又指挥着刚到的半车混合料。
陈战宇上去三两下就推好了,吴春风看了下,示意接坡的地方不是很顺。陈战宇站在铲车上,不耐烦地推开车窗叫道:“哎呀,他们领导都坐的豪车,让他们颠一下下有什么关系?”吴春风一想也对,忙给卢信陵打电话,叫他派台压路机过来,边笑骂道:“管它呢,压掉算了,我们也好早点收工。”
苏宏恩也看了下,道:“我们人工垫点料在上面就行,铲车再做也就这样了,反正他们也就明天用一上午。”吴春风答应了,待苏宏恩搞好,压路机压掉,何念那边早就搞完了。
他们几个站那里等第二车料车的时候,陈战宇站在铲车上看了看,问吴春风道:“这个平交口用点水稳料把两边的坡接顺,可以通车就行了啊,为什么你们主路的水稳一定要做过平交口,搞得我们拌和站也下不了班?”吴春风无话可说,只好回道:“领导的命令,我有什么办法。”
陈战宇恨恨地骂道:“真是的,他们灌黄汤灌多了,就拿我们作法事,一群神经病!”苏宏恩笑道:“搞不好今天中午,他们在酒桌上跟业主表了态,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没办法,只能闭着眼睛加个班。”
等吴春风把平交口接头做好,再回到摊铺机边上,汪洋已经走了,吴春风问卢信陵道:“汪洋呢,他刚才不是在说要陪我们加班的?”卢信陵笑道:“加什么班,他让桥梁一组的给接走了,说是一个斜交桥放的样,让一个小工给搞成了正交桥。”
吴春风笑道:“那胡琼不麻烦大了?”卢信陵道:“刚才胡琼一起过来的,他气得一直在抓头发,听他讲好像要拆模板,重新扎钢筋。”吴春风道:“说了叫他不要天天打牌,做事也认真点......”卢信陵道:“我听他讲的,应该也不能全怪他。汪洋不是把样已经放好了吗,当时胡琼就问了他手下那个带班的,要不要把斜交角度放出来,结果那个神经讲他自己用尺拉,也是一样的。”
吴春风捂脸笑道:“他立模的时候就没有拉角度?”卢信陵庆幸地道:“现在还算好嘞,他们要是把混凝土浇掉了,那才麻烦呢。”吴春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骂道:“真是一群人才!”
吴春风和卢信陵聊聊天,看看现场,到了晚上九点,吴春风叫熊火启把皮卡开到工地上,叫卢信陵先去休息下,说过一个小时再换人。就这样,他们两个做到差不多十一点半,摊铺机已经到了平交口,估计再做个四车料,他们就可以下班了。吴春风到前面算了下料,叫拌和站把最后一车的号码报了过来,又打电话给办公室,叫他们把夜宵送过来。
等最后一车料抵达前场,吴春风问苏宏恩道:“我们是吃了夜宵再做最后的两车料,还是搞完了再吃?”苏宏恩道:“还是吃了再做吧,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我手下的人老早就在喊肚子饿。”吴春风同意了,把操作工也都叫了过来,他们刚围到一起,陈锦丰就开着个车停在摊铺机前面。
陈锦丰下车后,围着摊铺机前后看了下,又检查了下已经做好的平交口,满意地指着料车问吴春风道:“这是最后的两车料么?”吴春风道:“对,我们做完就下班。”陈锦丰看了下他们吃的宵夜,又环顾四周一遍,问道:“汪宝瑞呢,他跟我讲他也过来了啊,他拿宵夜吃了没有?”
吴春风道:“没看到他啊......”陈锦丰点点头不再理他,拿起一份宵夜就上了车。正在这时,汪宝瑞从料车上面跳了下来,跑到车前笑喊着陈锦丰,道:“陈总!我刚才在料车上面玩手机,没看到你。”
陈锦丰摇下车窗,把刚拿上车的那份夜宵递到他手上,道:“安全科要你们所有的料车上都贴反光条,你要马上落实下去。”汪宝瑞答应了,陈锦丰又道:“你回去吗?回的话上车,我现在就走,他们还在等我打麻将。”汪宝瑞忙拉开车门上了车,陈锦丰走后,吴春风他们总觉得有些怪怪地感觉,可又讲不出来。
苏宏恩坐边上,笑笑不说话,突然一个小工嘲笑他们几个道:“你们这一天到晚,忙来忙去的搞个鸡毛!你看看你们领导,来了问都不问下他的手下还有谁没吃,人家只关心车队老板吃了宵夜没,哈哈哈哈......”苏宏恩骂他道:“你少说点,快点吃完做事去。”
吴春风和卢信陵把最后两车料做掉,现场收拾齐整,再回到项目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半了。他们两个前脚刚进办公室,汪洋和刘添美抱着几桶泡面,跟在后面就进来了,吴春风一见汪洋就笑问道:“那个斜交桥搞得怎么样了?”汪洋拍着桌子骂道:“胡琼那么聪明,怎么带的这帮子人那么蠢的?”
刘添美边撕泡面包装边笑话他道:“哎呀,好了好了,你明知他们蠢还跟他们吵,有意思么?”卢信陵奇怪地道:“刚刚过去还吵架了?”刘添美道:“他们怪我和汪洋没给他放斜交角度啊。”汪洋骂道:“我拆仪器架子之前,还反复问了他们两遍,说要不要我们放角度出来,是那个神经自己装逼,说不用放,他自己会搞。”
吴春风劝道:“哎呀,和小工吵什么,瞎搞!”卢信陵把台账做完,道:“我先去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吴春风道:“那好,明天你先去,我晚点再去换你。”卢信陵笑问道:“哎,要是你开始做沥青了,我不要忙死去?”吴春风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趁着现在还可以偶尔轮着来,你要好好享受下这难得的休息时间呐。”
卢信陵摇头叹气地出了办公室,吴春风问汪洋道:“你们两个怎么也搞到这么晚才回来?”汪洋边吃泡面,边骂道:“那个神经病冤枉我,我就不肯给他放,后来阿潘又跑来做好人,就一直拖到现在啊,刚刚才搞完。”吴春风道:“总共才四个点吧。”
汪洋点点头,吴春风道:“你这是什么心态呢?把别人搞难受,自己不难受么?”刘添美哈哈笑道:“我就说嘛,他有点都变态了。”汪洋道:“我就是气不过,知道吧,本来我人都去了,给他重新放几个点最多半个小时的事。”吴春风问道:“他冤枉你,你就搞罢工。”
汪洋张着嘴呵呵笑道:“唉,你还别说,我当时就要走,那个钟国华一直拉着我嘞,后来他又把阿潘给喊过来。”吴春风道:“他知道你这次要是走了,明天他排队又要排死去,是不是?”汪洋一撇嘴笑骂道:“下次我不玩死他,我跟他姓。”
吴春风劝道:“哎呀,这都是小事,你老是心里过不去干嘛?阿潘不是天天在讲,要搞一个什么和谐项目部,要是都跟你一样,这项目部还不天天打架?”劝完汪洋,吴春风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泡面少吃点......我搞累了,先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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