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是青涩
有人说,十年,是人生的一个轮回,十年之前或许是年少轻狂,十年之后终将不再,喧嚣的尘世,每个人的一生,不过几个十年。
2000年的夏天,怀揣着惴惴不安的激动,唐安走进了县城里唯一的一所重点中学,开启了属于他高中时代的新生活。
“请问这座位有人吗?”坐着村里邻居家去县城赶集的三轮车一路颠簸,不知不觉已经是晌午了,顶着满头大汗,唐安总算是找到了自己所在班级的教室。
“你好,没有人。”一旁正在看书的女孩抬起埋在长发中的头,侧脸朝唐安莞尔一笑。
“那……我坐这儿行吗?”与长发女孩相觑一笑,唐安不禁觉得两颊有点发热,兴许这就是青涩时期的悸动吧。
“嗯。”女孩点了点头,又将头埋在长发之下,似乎是不让一旁的唐安看到她脸侧的微红。
吃完午饭,安顿好了宿舍,唐安送妈妈上了回村的车,便兴致勃勃领上新书,跑到教室坐下。
教室里静悄悄的,零零散散坐着几个正在聚精会神看书的同学,唐安便尽量让自己动作小一些,轻声坐到了座位上。一旁的长发女孩还在座位上看书,一席乌黑长发自然披散,散发着淡淡的芳香,透过密密发丝,唐安能够瞥见女孩白皙的侧脸,那是一道美丽的弧线。
就这样静静坐了一个下午,直到晚饭时间,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你……叫啥名字啊?”唐安憋了许久,才吞吞吐吐说出这句话。
“甄真。”女孩将桌上的作业本挪给一旁的唐安,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喔……”唐安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我……叫唐安,唐朝的唐,长安的安。”
“嗯……”叫甄真的女孩也是小声点了点头。
唐安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后脑勺,起身对一旁的甄真说道:“甄真,那个……吃晚饭了,一起去食堂吗?”
“好啊!”甄真这才抬起头,给了唐安一个灿烂的微笑。
夏日的阳光依旧炙热,就如十五岁少年的青春热血,染红了夕阳,染红了晚霞,而唐安和甄真就在这片炙热中越走越近,越走越远。
无数个伴灯夜读的日子里,青春期的冲动和叛逆让他们毅然瞒着老师和家长播下属于他们的爱情种子,灌溉,发芽。
“以后,我们要考同一所大学,然后在同一个城市工作,结婚,一直这样,手牵手走下去!”那是夕阳下,唐安和甄真对着夕阳和晚霞的承诺,那时年轻激昂,许诺天长地久,直到很多年后,唐安再次回忆起夕阳下两人相许终生的诺言,依旧是无限的概叹。但是至少那一刻,甄真便是唐安心中最纯洁无暇的女神,她那随风飘摆的白裙,她那柔顺修长的发丝,无数个夜晚,都伴随呼吸的节奏在唐安的睡梦中浮现。
即使多年以后的同学聚会,大家问道:“唐安,你的女神呢?”甄真那美好纯洁的面容,依旧会浮现在唐安的脑海中,虽然有点模糊,却也不致于忘记。
十年,是悸动
唐安和甄真走得更近,是在自己的妈妈和甄真的爸爸相识之后。
那一年是高三的冬天,唐安趁放月假,陪着妈妈去看相亲的对象,才发现原来对方是和妈妈同一公司的甄真的爸爸。当时自己和甄真的脸上都写满了讶异,也写满了惊喜。
还记得搬完家的第二天,唐安拉着甄真爬上屋后那座高高的山峰,对着山谷大声呐喊:“甄真,我们的缘分是上天注定的,是不是——”
甄真也顾不得往日的温婉,对着山谷大声回应道:“是——”
“大山,你听得到吗——我——爱——甄——真——”
耳畔,传来山谷的回音,唐安笑了,甄真也笑了,大山也笑了。
此后,唐安和甄真无论在生活上还是学习上都互相照应,或许是有着相同的生活经历,两人总有说不完的话。
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唐安的成绩在班上总是稳居前列,老师和家里对他的期冀自然很高,而甄真的成绩,正常发挥也能考上不错的学校,只是她总是出现成绩波动,让家里也不禁为她担心。
“你说,万一我们考不上同一所大学,那怎么办?”夜里,甄真站在阳台上望着满天星空,突然问道。
“不会的。”唐安笑了笑答道,似乎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是说万一……”甄真转头看向唐安。
四目相对,唐安凝噎片刻,答道:“那就一个城市吧,我喜欢上海,你呢?”
“都随你!”听了唐安的话,甄真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时间转瞬,炎热的日光簇拥着高考的脚步如期而至,老师口中的十年磨一剑,家长心中的望子成龙,考生胸中的一展宏图,都在这两天,化为一张张答卷。
“最后一门的英语,加油哦,我先回宿舍睡午觉了!”吃过午饭,甄真信心满满地往宿舍走去。
“嗯!”唐安也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
刚回到宿舍,唐安便接到了家里打到宿管处的电话。
“喂,请问是唐安吗?”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警察,你爸妈出车祸了,你现在赶快过来医院一下……”
……
浑浑噩噩,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安回到了学校,而妈妈躺在病床上临终前最后一句话仍旧在他的脑海回响:“唐安,回去考试,别告诉甄真……”
十年,是成长
高考后的一个月,唐安和甄真才从父母不幸身亡的噩耗中清醒,每每甄真问起唐安:“爸妈临走前都说了什么?”唐安的眼泪都会止不住流下。
不想面对的成绩单最终还是到了唐安手里,和他想的一样,最后一门的英语考砸了,最后的成绩一本踩线,而甄真则以超常的发挥拿下了重本高分。
填志愿那天,和甄真约好一起填上海高校的唐安,却偷偷放弃了填志愿的机会,他知道,父母车祸留下的那笔赔偿款远远不够两个人一起上大学,所以他决定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去上海打工。
甄真是在接到通知书的那天问起唐安,才知道唐安原来根本就没有填志愿的。
“我不读了,我们一起去打工吧!”那天,甄真又气又恨地将自己的通知书狠狠摔在地上,泪如雨下。
“没事,反正我也没考上好学校……我去打工,只要我们还在一个城市就行!”而唐安极力掩藏住脸上的无奈与痛苦,挤出笑容安慰甄真。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终于,甄真紧紧抱住唐安,放声痛苦出来。她又何尝不知道家里的情况,但是她不希望唐安或者自己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因为这是父母的期冀,所以即使在大学兼职打工,也要熬过来,可是她却没想到唐安为了她,已然放弃了上大学。
又是一年夏天,兴许上海是海边城市,少了那一份炙热,反倒带着一丝凉意。
唐安送甄真办了入学手续,自己也立马进了亲戚介绍的一家工厂报到。
“甄真,回去吧,工厂离学校不远,我们有空就可以见面!”唐安憨憨笑了笑,准备转身离去。
“等一下——”没等唐安反应过来,甄真已经拥了上去,吻在了唐安的唇上。
“你知道吗,你一直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我爱你!”吻的温度还留在唇际,唐安俯在甄真耳畔小声喃呢。
“我也爱你!”这句话,再平常不过,但是却是甄真第一次主动说出口来。
殊不知在唐安心里,有女神的这句话,他已经心满意足。
大学的生活,平淡得让人沦丧,不是在教室里玩着手机,便是在寝室里玩着电脑。
甄真很少和室友们去参加同学聚会,因为她不想乱花钱,所以她大都数时间,都是在教室里自习或者图书馆看书。刚开始的时候,她丝毫不觉得这样乏味,可是日复一日,看到身边的同学都打成一片,自己的坚定也产生了一丝动摇。
“甄真,晚上一起去KTV吧,我请客!”同班的陈迅总是盛情邀请甄真去参加他的活动,而甄真每次都是摇摇头,婉言拒绝。
“甄真,去吧,你看你一天到晚都在看书,迟早会看成精神病的!”同寝的吴晓敏也帮着陈迅劝说起来,她可是答应了陈迅帮他和甄真牵线的。
最终,在陈迅和吴晓敏的推搡下,甄真同意了他们的盛情邀约。
十年,是错过
融入同学中的大学生活给了原本冰冷的甄真一丝暖意,时间也飞快流逝,快得让甄真渐渐淡忘了曾经与唐安许下的诺言,淡忘了曾经年少时对着夕阳和晚霞的宣誓。
以前三天一次的见面,被甄真以各种理由推脱,后来渐渐变成一周见一次面,半个月见一次面。而每次见面,无非就是嘘寒问暖,最后以甄真的匆匆离开而结束。每次见面结束,唐安总是极力掩藏着眼中的失落与难过,挤出微笑目送甄真离去,而后自顾自地安慰道:“甄真还在上大学,大学很忙哪,以后会好的!”
十八岁的少女出落得越发姣好,追求者自然也层出不穷,陈迅就是甄真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他家里是开大公司的,经济条件十分殷实,隔三差五的“惊喜”就让甄真措手不及。
每次听到室友吴晓敏有意无意地用半带嫉妒的语气调侃:“甄真啊,你可不得了,玫瑰花都塞满寝室了,以后你就是陈太太了!”甄真都会又气又恼地白她一眼,心里却又不知怎地暗暗窃喜。
那一天,唐安心里乱糟糟的,有一段时间没看见甄真的他,决定去学校找甄真。大城市的公交难免会堵车,惹得唐安心里一阵急,下了公交,路过校门口的一家饰品店,他匆匆走进去,用刚发的工资买了一条好看的手链,准备给心爱的甄真一个惊喜。
冬日午后的暖阳让人醉醉的,麻麻的,陈迅的手不知何时爬上了甄真腰间的长发之下。
“你放开她!”迎面走来的唐安却不巧看见了这一幕,气急败坏的他径直走了过去,将陈迅的手从甄真腰上甩了出去。
“你谁啊?要你管?”陈迅被突如其来的一甩惹怒,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
“甄真你告诉我他我是谁!”唐安一脸愤懑地看着甄真,怒吼道:“你说啊!”
“甄真,他是谁?”陈迅也不解地看着甄真,似乎在揣度甄真与眼前陌生男子的关系。
甄真看了眼陈迅,又看了眼唐安,只是吞吞吐吐憋出一句话来:“他……是我哥……”继而,她看着唐安问道:“哥,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
听到了甄真的回答,唐安的心如同被尖刀狠狠插了一下,没错,自己真是愚蠢至极!看着眼前这个涂着厚厚粉底和眼影的长发女孩,他头一次觉得她是那么的陌生。
“没错,我就是你哥!”唐安觉得鼻子酸酸的,转头跑远了,他不会知道他转身之后,甄真便蹲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阴雨连绵,屋内由于潮湿散发着一股霉味,让人闻了不禁掩鼻。
唐安不再来学校找甄真,每次总是将钱汇到她的银行卡,然后给她发一条短信。甄真想给唐安打电话,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两人就这样,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的咫尺,却保持着如天涯般遥远的距离。
十年,是思念
终于等到了寒假,甄真鼓起勇气打了电话给唐安。
等待电话那头他的声音,这个过程是无比的漫长。
“喂……”依旧是那熟悉而低沉的声音,似乎很遥远,却又在耳畔。
“唐安,放寒假了,一起回去过年吗?”甄真使劲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但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哦……厂里要加班……我可能不回去了……你自己回去吧……”
失落的沉默,沉默地痛苦。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
听得出来,他言语中那一丝怨怼。甄真紧蹙浓眉,心中一阵堵塞。
“唐安,你永远是我最亲的亲人,过年了,记得给自己买新衣……”说这话时,甄真已泣不成声。
“知道了,路上小心。”挂断电话的那刻,唐安亦是拭泪。
再浓的年味,也遮掩不住孤寂,而唐安的除夕,注定是孤独的,整个夜里,他都在工厂机器发出的有规律的碰撞声中度过,只为了那一笔更高的加班金。
乡村的新年,总是张灯结彩,鞭炮声络绎不绝,甄真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袍,对着梳妆台的镜子,梳着一头及腰的长发。
唐安再次见到甄真时,是在来年开学的头一天,他去火车站接她。
乌黑的长发不见了,及肩的短发,随风微荡。
“你瘦了。”眼前这个高个子的男孩,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沧桑。高显的颧骨,深陷的双眼,看得甄真的心生疼生疼。
“一起去吃饭吧。”粗糙的手拭去甄真脸颊的残泪,唐安拾起甄真的行李,带着她朝不远处的饭馆走去。
还记得上次一起吃饭,是上学期的立冬,按照家乡的习俗,要吃饺子。那天唐安带着甄真去了一家可以自己包饺子的餐馆,两人吃到大腹便便才满意地离开。
“唐安,对不起。”低垂着头,眼泪滴落在热腾腾的白米饭上。
“没事……就算以前的诺言都不算数了,但至少,我还是你最亲的亲人。”唐安多少次告诫自己不再为她流泪,但每当看到她流泪,自己的心也就跟着流泪。
当年健硕帅气的男孩不见了。
当年青涩恬美的女孩也不见了。
只是沧桑凭增,岁月未减。
十年,是生活
“唐安,我怀孕了!”
大四那年,正准备找工作的甄真,却焦急地给唐安打了通电话,电话里,她只说了一句话。
“唐安,我怀孕了!”
是啊,女神怀孕了。
唐安气匆匆地跑到了学校找到了陈迅,霍地一拳砸在他脸上。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陈迅捂着火辣辣疼着的脸,不解地看着唐安。
“什么意思?甄真怀孕了,是不是你干的?”涨红的脸,犹如一团烈火,此时的唐安恨不得烧死陈迅。
一阵惊愕过后,陈迅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哥,你在骗我吧……这……”将头上的卷发揉成一团,他懊恼地蹲在地上。
“你起来,既然是你做的,那就负责!”唐安一把拉起陈迅,要带她去找甄真。
兴许是被唐安的恼怒怔住,一向花花公子的陈迅却也不敢说“不”。
经过两家的协商,陈迅带着甄真去了民政局办了结婚手续,由于事出突然,连个像样的婚礼也没有,甄真便嫁入了陈家。
领证那天,甄真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唐安,我嫁了!”甄真看着唐安眉梢的沉重,心中亦不知是何滋味。
曾经的女神,曾经对着夕阳和晚霞的承诺,在此刻,都化为乌有,对唐安而言,这一切都只是梦,从此,甄真对她而言,便是妹妹,是亲人。
“去吧,陈迅,好好照顾甄真!”目送甄真坐上陈迅的小车离去,这一次,唐安终于痛哭出来。
回头想想,自己这么多年算写什么,自己做了这么多又是为了什么。
车渐行渐远。
毕业后的甄真跟着陈迅回到了北京,唐安也离开了上海,回到了老家。
回到老家的唐安在县城高中附近开了一家小饭馆,虽然收入不高,但也过得殷实。
大约一年后,唐安在邻里的介绍下,和同村的姑娘乔琴相识,两人谈了两个月便结了婚。
乔琴问唐安:“你最喜欢我什么?”
“乌黑的长发。”唐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婚后的日子平平淡淡,倒是小两口打理的饭馆生意日益兴旺。
嫁到北京的甄真也不曾回来过,只是过节的时候会给唐安打个电话,也是不多的几句话,就以孩童的啼哭声而结束。唐安只是从电话里得知,甄真生了个女娃,婚后生活也不是很太平,但总算过得去。
十年,是回首
又是一年的初夏,唐安生日的前几天,甄真打电话给他,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
“唐安,我……要回来了,婆婆不喜欢我,我和陈迅离婚了,我打算带着孩子回来……”
“那混蛋……你回来吧,我养你。”
车站,顶着烈日,唐安看到了三年不见的甄真,她瘦削的脸庞毫无血色,单薄的身躯显得那么无力,要不是看到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唐安都差点认不出来。
“妞妞,叫舅舅!”
“舅舅!”小丫头稚嫩的声音,惹得唐安一阵心酥。
唐安抱起妞妞,拖着行李,甄真跟在身后,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唐安生日那天,是在乡下老家的屋里过的。
晚饭过后,唐安和甄真不约而同走到了阳台上,望着深邃夜空。
“唐安,你……怪我吗?”
“刚开始的时候,我恨死你了,可是这么些年了,不怪了。”唐安望着一望无际的黑夜,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对不起……”
沉默,伴随着寂静的黑夜,是两人无语的沉默。
唐安转头,甄真那长发飘飘,白裙微摆的美好,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曾经的女神,他永远难以忘怀。
甄真在老家安顿下来,大学文凭让她很快在县城找到了一份较好的工作,足够养活她和女儿。
倒是唐安,每每看到甄真时眼中的温柔,让乔琴心中产生了疑惑。
第二个月,乔琴和唐安办了离婚手续。
离婚是乔琴提出来的,她通过唐安的同学打听到了唐安和甄真以前的事情,温婉知情的她强忍住内心的痛苦选择了放手,而唐安为了补偿乔琴,将经营了几年的饭馆转到了她名下,自己则在县城另找了工作。
甄真知道唐安和乔琴离婚是因自己而起,因为她在前不久还听见唐安和乔琴在房间内激烈的吵闹。
辞去工作,一封书信,不辞而别的甄真带着孩子去了上海,那座自己曾经待了4年的城市,她准备在那里度过自己往后的日子。
那晚,唐安一个人在房间里,喝得酩酊大醉,这么多年的痛苦,混着泪水和酒水,一饮而尽。
说好了不再羁绊,可等到过年的时候,甄真还是拨通了唐安的电话。
“唐安,我是甄真,我现在在上海,别担心我,我过得很好,你……过得好吗?”
“甄真……真的是你……我很好……快过年了,记得带着孩子去买新衣服!”
“嗯……”
电话两边,都是激动的泪水。
十年,是轮回
炎热的夏天如期而至,一通电话却带给了甄真无比的寒意。
电话是乔琴打来的,她也是听到熟人谈论起,才急忙找到甄真的号码打了这通电话。
“甄真,我是乔琴,你快回来吧,我听人说唐安前几天在家里突然倒地了,送到医院去说是患了绝症,没多少日子了!”乔琴带着哭腔的急切,一字一句揪动着甄真的心。
“什么……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听到噩耗的甄真早已满脸泪水。
“快回来吧,你爱他,不是吗?”
“嗯,我马上回来。”甄真急切地挂断了电话,收拾行装,带着孩子往家的方向赶去。
似乎挂断电话的乔琴,也捂着脸无助地痛苦起来,或许在她无意间看到唐安站在阳台上含情脉脉看着甄真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从未走进唐安心里,但是唐安早已走进她的心里。
医院的病床上,唐安静静地躺着,面色苍白。药水一滴一滴往下坠落,就如一把又一把锥子,扎入甄真沉闷的胸口。
“谁是病人的家属?”
“我……”甄真着急地举起手。
“你跟我来一下。”
医生的一番话,就如晴天霹雳般,重重砸在甄真头顶,痛苦不堪。回到病房里,唐安已经清醒,他看到了甄真,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干瘪的双唇颤抖着喊着:“甄真,甄真来了……”
“唐安,哥!”甄真紧紧握住唐安的手,感受着彼此的温度,这一刻,他们是爱人,是至亲。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爸以前也是得这个病,后来就……”
“不——唐安,你不会死的!”甄真打断唐安的话,内心的痛苦一波接着一波化为泪水汩汩流出。
办理了出院手续,甄真陪着唐安回到了家中,享受着为数不多的二人时光,因为她不知道哪一天唐安会突然倒在地上,然后再也不会醒来。
甄真和唐安再次爬山那高山,对着空旷的山谷大声呐喊。
“我——爱——唐——安——”
“我——也——爱——甄——真——”
年少时的激动,在这一刻再次浮现,山谷的回声,就是最好的见证。
“唐安,你看我穿这身好看吗?”那一天,甄真对着镜子,穿上一件洁白的长裙,将一席乌黑长发垂下。
“好看,我的女神!”唐安也换上了一身白色的衬衫,梳好了凌乱的头发。
那是2010年的夏天,唐安和甄真在民政局领了结婚证,那一年,他们二十五岁。
那是2010年的夏天,他们在老家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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