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神

序曲

故事的开始，我要坦白一件事。我是一只狗，我和许许多多兄弟姐妹们住在一个大院子里，院子中央有一颗大树，四面环山，空气清新。我最喜欢的颜色是白色，最不喜欢的是黑色，好吧，其实我只能分辨出两种颜色。我最喜欢的味道是栗子味，因为我最喜欢的人，哦不对，我最欢的狗是软耳朵小妹妹，她身上永远有股淡淡的栗子香。我最喜欢的运动是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和软耳朵小妹妹打闹。

第一章

这是一个大晴天，我正在开心地追咬着小妹妹的耳朵，突然一只手把我拎了起来，把我放进了院子角落里整齐摆放着的蓝色小笼子中的一个。我歪着头看着这只正在关笼子的手使劲闻了闻，有狗粮和肉汤的味道，我太喜欢这只手了，每天就是这只手把食物送到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的碗里。我用力地抬头好让自己的鼻子能紧紧贴住这只手，陶醉地一边闻一边伸出小舌头舔，试图从他的指甲缝里能舔出什么吃的来，同时用充满感激的眼神看着那只手的主人。他的皮肤很黑，一顶圆圆的草帽下面是张布满了层层叠叠皱纹的脸。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将一颗白色药丸塞进了我的嘴里，把手抽了回去放在裤子上擦了擦，嗒的一声在笼子上扣上了一把锁，转过身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笼子外面我的兄弟姐妹们正在围着我咿咿呀呀地吵闹，我把两只爪子搭在笼子上撑直了身体用力地想用头顶开笼子上的天窗，钻出去好和他们一起玩。这时那只我熟悉的手把一张刚写好的纸一巴掌盖在了笼子顶上，透过院子里充沛的阳光，我隐隐约约看到上面写着四个字，上海刘岩。

这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这四个字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只是从笼子中伸出了手努力想用爪子挠一挠小妹妹的耳朵，她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乖巧地凑近了笼子用鼻子蹭着我的爪子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我努力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栗子味，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我突然涌起一阵不太好的预感，腾地一下我和笼子离开了地面，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放进了一辆面包车漆黑一片的后备箱，一阵引擎声响起后车开始缓缓移动，我被车辆发动的声音吓了一跳坐了下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车厢内的黑漆漆搜寻着任何我熟悉的事物，我看到身后两个笼子里分别坐着我的两个弟弟，他们正不知所措地看着我，眼神茫然。一个大头小眼睛平时大伙都管他叫大伙夫，另一个文文静静说话细声细语大家叫他小博士。

这时从车外嘈杂打闹吠叫中我清晰地分辨出了软耳朵小妹妹的声音，准确的说应该是呜鸣声，悠长又带着悲伤，我也跟着她呜鸣了起来，用力地嗅着细不可闻的栗子味，随着车行驶速度的加快这个味道越来越模糊，我竖着耳朵直到除了车外呼呼的风声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时昏昏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喧闹的汽笛声突然把我吵醒，呼地一下后背箱门被打开，车外已经是晚上，五光十色的路灯和广告牌映入我的眼帘，我好奇地嗅着空气中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分辨它们的来源。猛地想起什么回头一看，身后的两个笼子已经不见了。这时听到一个人粗声粗气地喊道“这是我的狗吗？”一个年轻人戴着帽子喘着粗气朝车奔来，停下脚步还在大口地呼着气。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是，你签个字就可以带回家了。”那个年轻人一边拿着笔写着一边好奇地看着我，我伸长脖子用力地闻了闻，很奇怪，没有味道。

他把我从笼子里小心地抱出来，把我的头放在他肩膀上，满脸笑意地看着我，我拿鼻子贴着他脖子用力地闻，很奇怪，还是没有味道。他笑了“看来你很喜欢我”我眨了眨眼睛，心想这还是我遇到过第一个没有味道的人呢，这时候的我并不知道这个人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突然一阵困意涌来靠着他的肩头沉沉睡去。

第二章

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一阵子了，这是一套有着两个房间的小公寓，一间是属于我和刘岩的，对，就是那个我闻不出味道的年轻人。另一间住着位小姐姐，她总是身上带着浓浓的酒味，总喜欢端着一杯带着硫磺味的酒慢条斯理地和我说话，笑眯眯地看着我好像不怀好意，还有她的房间总是锁着的。

每天早上刘岩会带我下楼散步，我很喜欢楼下花坛，里面种了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每次刘岩总是会把我抱进去放在里面，我最喜欢的运动就是采下一朵花叼在嘴里绕着花坛转圈圈，透过花坛上层层叠叠的树枝射下影影绰绰的光斑仿佛回到了出生时的那个院子，想到软耳朵小妹妹我就会怔怔发一会呆。直到有一天一个身上带着浓浓硫磺皂味道的老太太严厉教训了刘岩，不允许狗狗在花坛里破坏绿化，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进去过那个花坛，从那以后硫磺就是我最不喜欢的味道。

晚上刘岩总是回来的很晚，我会很认真地闻他带回来的味道，有时候是酒味有时候是汽油味有时候是各种肉味，有时候他甚至能带回来几十种不同的味道，我打心眼里很佩服他，以我的标准他真的很厉害，为了让他不小看我，我甚至会在各种地上打滚好让自己能有接近他数量的味道，但是和他比我还是差远了。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崇拜他有点过了头，看到他就会心甘情愿地四十五度抬头仰视流口水，更重要的是他总是能从柜子里变出我的食物，鸡蛋牛肉狗粮带着肉的骨头全都是我喜欢的，他对我来说真的无所不能。

吃完晚饭他会带我逛马路，自从去不了花坛这就成为了我一天中最期待的部分。我知道我偶像，对就是刘岩，不喜欢我走在他左边我就很乖巧地靠右边走，其实靠着墙能闻到很多其他狗狗的味道，我想总有一天可以闻到我最喜欢的栗子味吧。每次总能认识一两个新朋友，但是他们年纪都比我大嫌弃我太活泼，我暗暗告诉自己大了以后不可以像他们一样。

对了，我还会算日子，每到周六的早上我会用力的憋着尿等到中午，再一次把憋了一上午的尿撒在床脚叫醒他该带我出去玩了。他会开车带我去一个狗公园，里面有许许多多狗狗们很开心地和主人玩着飞盘和球，相互嬉戏打闹。我吐着舌头看着刘岩握在手里的球全神贯注地猜测他扔的方向并使出全力追逐，希望能在所有狗之前昂首挺胸把球捡回来，我总是能如愿，那一刻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这样规律的生活让我觉得很舒适，直到有一天深夜我和刘岩正在熟睡，突然隔壁小姐姐带着酒气一丝不挂地闯了进来，钻进了刘岩的被子，刘岩拉她下床推她出去，小姐姐一边抵抗一边重复喊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到底哪里不好！”我吓的钻到床下伸出了个头心想，“你该去去身上地硫磺味了。”刘岩锁了门，把我抱上了床继续睡。

第二天中午，我正吃着狗粮斜着眼看着他俩坐在客厅，小姐姐给刘岩倒了杯咖啡，低着头说“昨晚喝多了”

“嗯。要不我搬走吧”刘岩回答

“你搬走去哪呢？你现在的状况...”

“我可以去朋友家暂时住一下，实在不行可以回家”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少喝点酒，我收拾收拾就走了。”刘岩站起来，把咖啡推到小姐姐面前，把我抱回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我只记得走的时候，刘岩抱着我并没有回头，小姐姐仍旧坐在客厅茶几边上，泪珠一颗一颗滴在那杯咖啡里，旁边放着一块我爱吃的狗饼干，我舔了舔嘴唇没有出声，我知道这时候不该说话，离开小区的时候我深深凝视了一眼花坛里那颗树，我想在心里记住这个画面。我瞥了一眼刘岩，他闭上了眼睛，我不知道他记住了什么。

第三章

我们搬去了一个大房子，里面住着刘岩的朋友，他们是一对夫妻。他们很喜欢我，完全不介意我为了测试他们对我的宽容度很放肆地每天早上在他俩的卧室门口撒一泡尿，女主人热心地为我买了狗厕所，甚至把厕所放在她房间门口来训练我。

他们家总是很热闹，每到夜晚就会有很多人喝酒狂欢，我总是会挨个人讨好来换取他们手里的一点食物。这时候我希望刘岩能晚点回来，因为他总是会很严肃地和每一个人说不可以给我喂吃的，然后皱着眉头带我回房间。有时候刘岩对着电脑一整天，有时候和男主人喝一晚上酒，有时候一天两天没有回来。我觉得生活不再有规律了，有时候一个星期没有出过门，我觉得自己生物钟开始紊乱，我控制不住地在房子的角落里乱拉屎拉尿。慢慢的这对夫妻对我不再友善，哪怕我摇着尾巴想和他们握手也扑了个空。

我觉得刘岩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在女主人开门的瞬间逃了出去。我头也没回，兴奋地用尽全力往前跑，我的爪子踩在了青草上，翻起的泥土芬芳在我鼻子上萦绕，我咬下一节树枝叼在嘴上，我跳进了小区中心的小湖，我用力在水里扒拉着四肢，我跃出了水面，我爬上了假山，我...突然发现自己不会游泳。但这座假山是在水池中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游过来的，我看着假山上趴着三三两两的乌龟，他们也疑虑地看着我这个歇斯里底的不速之客。我告诉自己要冷静，于是我在假山上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着，故作镇定思考对策。这时候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大家看着我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嬉笑，一只狗坐在一群乌龟当中确实是很滑稽的事情。我挺了挺腰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同时用余光瞄着四周寻找一条回到陆地的出路。突然看到假山背面有块大石头横在湖中，我计算了下假山和石头以及石头与岸边的距离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做到，深吸了口气纵身一跃，落入水中。我翻着白眼使出全身力气扑腾着往岸边游，岸上的群众哄堂大笑，这时的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五米，三米，一米。我爬上了岸，抖了抖身上的毛，把水珠溅了周围人一身，一溜烟往家跑了。

晚上刘岩得知了我离家出走这事后给我洗了个澡把我放在床上看着我，“是不是不喜欢住这里？”

我心想，住哪无所谓只是你都不陪我遛弯，我只好自己去了

“明天我们搬走好吗？”刘岩拍了拍我的头，继续拿浴巾给我擦着身子。

我看着他的脸，觉得他最近瘦了。

第二天搬走的时候主人夫妇很热情地抚摸着我的头对我说要乖啊，我嘴里嚼着他们塞给我的零食挤了个笑脸。

经过湖边的时候我神气地望着那些还在假山上趴着的乌龟们心想，我那天游泳的英姿应该让他们终生难忘。正在这时一只乌龟扑通一声跃入水中，缓缓游去。

第四章

刘岩把车停在了一个酒店门口，东张西望了一会对我说“呆在车里，别乱动”。我目不转睛注视着马路对面一只扭着屁股走路的母金毛良久没注意到刘岩已经去而复返，手里攥着张房卡鬼鬼祟祟牵着着我从后门饶进了酒店。

进了房间他一头躺在床上开始呼呼大睡，我从进门墙角开始细细地把整个房间闻了一遍又回到墙角，心想这屋里全是不熟悉的味道，我来让这里变得舒服点吧。我在所有适合尿尿的地方统统尿了一遍，跳上床心满意足地看着屋内地杰作伏在在他脚边睡去。

我是疼醒的，睁眼的时候刘岩正拿着拖鞋往我屁股打来，我吓地夹起尾巴往床下逃，他不依不饶追着我打，“让你乱尿，看我不打死你！”正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我下意识地吼了一声，刘岩一把抓我的嘴低声让我闭嘴。他拉着我到了门边，右手拽着我的项圈让我藏在门后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声音，迟疑地问道“是您叫的前台服务吗？”

“不，不是我。”刘岩拉着我的头把我挡在门后，我只好努力的伸着鼻子嗅着门外的味道，她身上有股淡淡桂花香。

“您房间地上怎么那么湿？需要叫保洁上门清理一下吗？”透过半开的门，门外小姑娘大概看到了我的杰作。

“不用，不用，我只是不小心弄翻了水，我自己清理一下就行了，不麻烦你了。”刘岩连忙回答。

“好，您这打翻的是什么水怎么这么重的膻气？”女孩扑哧一笑地问。

“羊肉吃多了，上火上火。”刘岩伸出左手挠着头，尴尬地回答。

羊肉？啥时候吃的羊肉怎么没我的份？我心念道，一挣扎探出了头往门外看去。一双大眼睛正惊讶地看着我，长长的头发一半披在胸前，一半拨在耳后。我伸长鼻子陶醉地嗅着她发间传来的阵阵桂花香。

“那这只羊你打算怎么吃呀？”女孩伸出手温柔地摸着我的头，抬头看着刘岩继续说，“酒店规定不能带宠物哦，不过现在是淡季，客人少，你尽量从货梯下去，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刘岩手足无措地回答“太谢谢你了，我不会影响别人的。你放心，我家狗很乖，从来不捣蛋。”说完回头瞄了眼地上的尿渍用力踢了我一脚。

刘岩目送着女孩笑盈盈地离开了，转身关了门上床继续睡。

而我却没了睡意，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车流和行人，突然一丝熟悉的味道从窗外飘来，我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在街上寻找气味的来源。一只灰色的大狗正低着头在马路边嗅着什么，一抬腿撒了泡尿。哈，这不是大伙夫吗？我一下就认出他了，这小子长了这么大个儿。我兴奋地冲他叫了一声，他抬着头疑惑地看着二楼玻璃窗后的我，伸着鼻子摇头晃脑地嗅着。

“摩卡！”马路对面一个高大的男青年对着大伙夫喊道，“过来！”

摩卡？这名字可和大伙夫的气质完全不搭啊。

大伙夫迟疑了一下好像在回忆着什么，猛地转身向马路对面跑去，我兴奋地摇着尾巴看着他和主人渐渐消失在街角。我转过身跳上床开心地用脚巴拉着刘岩的胳膊想告诉他这件事，他被我吵的坐起了身，揉了揉眼睛说“知道了，知道了，带你去散步，别催了。”

刘岩带我来到一个狗公园，进了门我就撒丫狂奔，到处和狗狗们打招呼。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刘岩，他正点了根烟低头看着书。

这时突然一团灰影从远处闪过，我眨了眨眼睛心想这只狗和我长的好像，迅速朝着灰影方向奔去，走近一看，一个年轻女人正拿着个飞盘对着她的狗说话。这只狗长得简直和我一摸一样，灰色的毛发在阳光下泛着黄光，身上穿着得体的衣服一看就是上乘面料。小博士！我开心地对他叫了一声。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用鼻子用力地嗅了嗅，飞快地摇起了尾巴。我扑了上去仔细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有羊肉牛肉奶酪，吃的不错呀伙计。我很开心地用爪子拍着他身上的衣服，他很腼腆地退开半步。是怕我的泥爪子弄脏你的衣服吗，我对着他汪了一声，他就转头继续注视着主人手里的飞盘。我正想继续和他玩闹一会，听到远处隐隐约约刘岩在叫我的名字，我吐着舌头看着小博士，下次再见咯，对他叫了一声转头往刘岩方向跑去。

回家路上我很兴奋地不停跳起扑在刘岩身上，想告诉他今天的遭遇，他却一直低头看着手机没有理睬我。我们路过一家宠物店时我突然看到橱窗里挂着件和小博士一样的衣服停下了脚步，用我可爱的小眼睛看着刘岩，刘岩抬起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宠物店，对我说“家里零食还没吃完，快走少罗嗦！”用力拽了拽绳子。

好吧，无论如何这是个开心的一天，我见到了大伙夫还有小博士，真是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啦！

这几天前台小姑娘经常到我家里和刘岩聊天，两个人总是有说有笑，有时候也会和我们睡在一起。突然有一天下午，她独自开了门和我一起坐在地上，摸着我的大头悄然无声。我能感觉到她的心情一定不大好，因为刘岩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喜欢这样和我坐在地上。我很乖巧地把头放在她腿上眯着眼打盹。坐了一会她突然站起了身，留了一个信封在桌上对我说要乖哦，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嗅着屋子里残留下来的桂花香怔怔发呆，好几次想拆开信封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转念一想擅自窥探别人隐私不是件道德的事便作罢。

刘岩回来后坐在沙发上盯着信封却迟迟没有打开，真让人着急，我心想。过了很久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和我一起坐在地上，摸着我的大头对我说“明天我们回家吧。”回家？我心想，这不就是家吗。突然一阵困意袭来，我便昏昏睡去。半梦半醒间看到刘岩慢慢撕开了信封，认真地看完了信封里的内容，揉作一团，精准地丢进了垃圾桶。

第五章

刘岩说的家是一座大房子，他的爸爸妈妈也住在里面，家对面有一座巨大的庙，总是香火萦绕人头攒动。刘岩和他爸爸好像总是没什么话说，可是我还蛮喜欢他的，每次刘岩不在的时候他就会拿出零食逗我，可是刘岩在家他就会对我板着张脸。刘岩的妈妈身上总是很香，每当我靠近想认真闻她的时候她就会走开。回家的这段时间刘岩话很少，早出晚归，回家除了和我出门散步就是睡觉。不过我很喜欢有规律的生活，虽然和刘岩在一起的时间比以前少了，但我有很多时间来思考狗生中最重要的两件事。

第一件当然是软耳朵妹妹啦，不知道她现在还好吗，是不是和我一样也长大了呢。

第二件事困惑了我很久，我遇到过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味道，有茉莉花香梨汗酸味番茄肉汤味泥土味葱花味酸味咸味甚至遇到过一个人有老鼠味，可刘岩身上却没有自己的味道。

想的时间长了就很容易困，我大部分时间睡在客厅飘窗上，因为这里可以看到回家的路，刘岩的车在大老远我就很容易能辨认出来。这时候我会兴奋地站起身来快速地摇着尾巴对着他叫。他每次都会在窗外摸摸我的头叫着我的名字再进屋，我会兴奋地拿头蹭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带我出去玩。你知道等了一天有多难熬吗，每次我都在心里这样对他说。可他总是会慢条斯理地看着我把碗里狗粮一粒不剩吃完才肯带我出去。这时候他的眼睛总是闪闪发亮，像黑夜里的星星，又像是大海中孤独的灯塔。

尾章

这是一个晴朗的周末，阳光明媚，刘岩带着我穿行在熟悉的大街小巷，我闻着周围数不清的味道感到生活是多么美好。在一个路口我们停了下来，刘岩点起了一根烟，望着马路对面闪着的红灯发呆。

这时突然一丝淡淡的栗子香从空气中飘来，我打了个寒蝉，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这是软耳朵小妹妹的味道！我的心脏在砰砰乱跳，我不停地左顾右盼，撑大着鼻孔用力吸气，希望能找到气味的来源。这时刘岩拽了下手里的绳子提示我可以过马路了，我一边走一边歪着头左右张望，猛地隐约看到前方有一团灰色的影子正凝视着我。我再用力一嗅，不会错，肯定是她！我对自己说。刹那间我用尽全身力气朝那个方向奔去，我脖子上的项圈嘭地一声断开，我的四肢死死的抓着地面又腾空而起，耳边只有奔跑时呼呼的风声和隐约刘岩在身后对我的呼唤。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用尽全身每一块肌肉在奔跑，突然身侧一声巨响，眼前一黑，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飘在空中，我动了动手，甩了甩耳朵，觉得身轻如无物。我低头一看，地面上一辆大货车横着停在马路上，一只狗躺在车头的血泊中，一个男人正悲伤地抚摸着它的头，周围站满了许许多多的人。

我正看的入神，身边忽然飘来一位鹤发童颜老者，一身白袍，脚踩着白云，身旁站着一只浑身闪着金光细长的灵体。

我朝他嗅了嗅，奇怪，没有味道，除了刘岩这还是遇到第一个没有味道的人。

“这就是你。”他对我说

“我？”这时我瞪大了眼睛辨认，确实，那只浑身是血的狗就是我自己。而那个年轻人就是刘岩。“我，死了？”

“是的，你已经死了。我是来接你去另一个地方的。”老人笑着对我说。

“我不想死，我就快找到软耳朵小妹妹了。还有我死了刘岩怎么办！”说着我往人群飞去，老者跟在身后。

“你看，那是谁。”

我顺着老者手指的方向看到人群中一只灰色圆润的狗狗正瞪大着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软耳朵小妹妹！我心里一阵激动。旁边一位短发女子正弯着腰对她说“妞妞啊，以后不可以乱穿马路，你看这只狗狗多可怜啊。”

妞妞，我笑出了声，这个名字比摩卡可好多了。我伸出爪子想挠一挠小妹妹的耳朵，她忽然看着空中的我用力地闻了闻，伸出头蹭了蹭，随即甩了甩头。她的主人对她说“走吧，妞妞我们回家吃肉肉。”挤出人群逐渐消失在街角。我呆呆地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心里怅然若失。

“每只狗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一个羁绊，你很特别，你有两个。”老者看着地上的刘岩对我说。

我抖了抖身上的毛，视线移到刘岩身上。他拿出纸巾擦拭着我身上的血渍，眼泪夺眶而出。

“我现在该做什么？”我茫然地问老者。

“你应该和他道个别，我们就该走了。”老者身上的金光越来越亮。

我飞到地上坐在刘岩身边，像往常一样将头靠在他腿上，看着他悲伤的表情不知道所措。我伸出舌头想舔舔他的脸，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抱着我的尸体，人群为他让开了一条通道。我急忙想追上他纵深一跃却跳到了空中。

“为什么刘岩没有味道？像你一样”我突然问。

老者凝视着我半晌，缓缓答道，“我是这个世界的守护神，神是没有气味的。”

“那刘岩呢？他难道也是神？”

“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只狗都有一个守护神，只有被守护的狗狗才闻不出他的味道，而他，刘岩，就是你的守护神。”老者依旧凝视着我。

我看着刘岩远去的背影被路灯在地上拖成了一条长长的线，一转身，消失不见。

“下雨了！下雨了！”人群在喊声中散去，忽然发现我已是泪流满面，泪珠一颗一颗撒在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