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爱情的方程无解
大一的新生在军训,口号喊得穿过了餐厅和小树林,隐隐约约地传入宿舍里。炎热的天气和高涨的情绪在整个校园里回荡,只有卓君苇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狗,蔫在床上发呆。
宋子期发来短信:回学校了?
握着手机想了半天要回什么,最后捂得手机发烫,只回了硬生生的一个字:嗯。
接下来她在等待宋子期问她,为什么把东西都带走了,为什么不留在那里,她再铿锵有力地问他,你不是不爱我吗,那还管我做什么。
手机再次震动,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也好,好好照顾自己。
卓君苇的心瞬间落到谷底,压抑了一晚的悲伤彻底发泄出来,蒙在被子里止不住的抽泣。
他真的一点都没有感觉吗?抱着侥幸心理以为他会在意,至少那么一点点,可是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泪水从眼角溢出,心却痛的不可遏止,溢满胸腔的悲伤没有随着眼泪消失半点。
在床上挺尸躺了一整天,从梦里醒来,重新睡去,再次醒来,再次睡去。最后在傍晚醒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惊胆战地扒开脸上的头发,连忙去洗了个澡,背上包就要出去。
“哎哎哎,卓君苇,今晚有班级聚餐,你要去哪儿?”赵文洁赶忙叫住她,班长吩咐过的,一定要带上卓君苇,她已经一整年没有参加班级活动了。
赵文洁不知道卫民为什么不自己通知卓君苇,或者叫钱佳告诉她也好,为什么要这么拐弯抹角的?
“有事不去了。”
卓君苇在暮色中被兴奋的情绪影响,只想着一定要去见宋子期。公交车和地铁换乘,穿越大半个城市,步行二十分钟到了他家小区里。熟悉的环境唤起消失已久的理性,在公寓楼前停下,踌躇着不敢上去。
太阳落下去,路灯亮了起来。许多小飞虫在灯附近飞舞,她害怕的来回蹦跳,担心虫落到自己身上,等跳累了,她在花坛边坐着,手肘拄在腿上,双手捧着脸。宋子期从外面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远远地看见她在那里折腾,然后颓废地缩在那里。为什么这么心疼?宋子期偏头看了看别处,强硬把心里的触动压下去,收起一切多余的情绪,阔步向她那里走去。
“怎么坐在这里……”宋子期把她拉起来,像一个找到迷路孩子的父亲。
此时的卓君苇完全没有什么形象可言,头发乱糟糟的打着结,脸上花里胡哨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眼睛却失神地盯着宋子期。
她快要被折磨疯了,承认自己爱上他以后,心里已经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而被他拒绝,那颗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心脏还是起了裂缝。
“大叔,我难受……”她反常的没有赖皮抱宋子期,老实的站在他面前,哽咽着说话。
“能不能不要觉得我大逆不道,让我留下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她哭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掉在宋子期的手背上,冰凉冰凉的。
是啊,她也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心不受控制,她不想自己那么心疼,不想自己如此失态。隐藏情绪一直是她的特长,可喜欢一个人,要怎么隐藏?
她似乎总是在他面前流泪,喝醉了的时候,清醒着的时候。等哭泣停止后,她又扬起明媚的笑脸,对之前的事情绝口不提,好像全忘了,好像别人也不记得。是什么样的悲伤能让她失声痛哭,又是什么样的心情让她隐藏自己?
抬手想擦掉她脸上的泪水,那双大眼睛却像一汪流不尽的湖水,接连不断的流出泪滴。“不哭了,咱们先回家,乖。”
他还是那个沉着冷静的宋子期,永远眉眼温和,谁也激不起他的情绪变化,即使她泪流满面。
依旧好脾气的给她擦完脸,安抚她平静下来。卓君苇决定破罐子破摔,如果宋子期一定要她走,她就死皮赖脸的留下来。可她知道他不会,他只会善意的说她是个孩子,他们不可能。
愚人才会遇到困难就放弃,卓君苇自认为不是愚人。
“听我说,我……”
“大叔!”她慌忙打断他的话,“让我留在你身边,如果真的不行,如果不适合的话,我,以后再说好吗?”
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他规劝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害怕自己的话一出口,那里又有泪水流下来。
宋子期为难的轻轻点头,“这样也好,等你遇到了你真正喜欢的人,就会自己离开了。但是我答应你留下来,还是做宋图的家教,免得外面有不好的传闻。”
卓君苇得到许可,心结打开了一些,想着至少有机会让他爱上自己,否则那种一想到他不可能跟自己在一起的难受,她就不争气的想哭。这不是她,以前的卓君苇不是这么脆弱不堪一击的。爱情就是女人的软肋吧,特别是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什么自尊,跟爱情比起来不值一提。
跟着宋子期便开始教她学车,她的驾照比正常考试延迟了三个月,自然免不了再交钱。她担心宋子期太烦自己粘人,没有搬去住他家,练车的时候,他就开车来接她到市郊的一个废弃体育场,耐心的教她。
第一天用宋子期的车,她坐在驾驶座上,莫名的开心起来。宋子期在旁边的副驾驶座上一刻不敢放松的指挥着她,不是说她有多愚笨,只是这副激动开心的神情,宋子期就怕自己一个疏忽她就把油门踩到底,撞到围栏上。
“好,换挡。”宋子期一边看前面一边看她的动作。
她小狗作揖般点点头,握着换挡杆就往前掰。宋子期连忙伸手上去,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拿走,就被他包裹在掌心里,“往后拉,虽然坡度小,但是也要注意换挡,养成习惯。”
卓君苇笑着点头,时刻注意着嗅到的气息,车里似乎都是宋子期身上的味道,即使开着空调,也能感受到身边这个人的存在。而他放在她手上的手一直没有拿开,就那样引领着她,什么时候换挡,要换几挡,她不用操心,只要跟着他的思路就行。
夕阳落山,天黑了下来,换宋子期开车送她回学校。回学校的距离很远,卓君苇时而滔滔不绝的讲一些天马行空的事,时而沉默不语的看着窗外。
“要听歌吗?”宋子期看她始终把头偏向窗外,猜想她可能觉得很无聊,伸手要把车里的MP3打开。
她回过身,“不用啊,大叔不是喜欢安静吗,这样也挺好的。”
听她这么说,宋子期也作罢。她重新把头偏向一侧,看着玻璃窗上倒映出来的宋子期认真开车的样子,觉得很心安,这样的话,他就不知道自己在看他了,不会让他觉得不舒服了。毕竟给人这么盯着看,谁都会不舒服。
“大叔。”她懒懒的叫,依然没有回头看身边真实的人。
“嗯。”宋子期轻声回应。
“你说,爱情是什么?”
这个问题的难度远远超过了她二十几年的阅历,即使爱上一个人,这个问题还是值得探讨的。
“嗯……”宋子期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她幼稚的问题,“大概,就像一个无解的方程吧,虽然真实存在,可也的确寻不到答案。”
她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笑着回过头,“你形容的不够贴切,一看就是没有认真爱过的人。”
不过话说完她就后悔了,大叔是结婚又离婚的人,没有爱过怎么会走进婚姻殿堂呢。他还是唇角带着笑,不作出任何反驳,卓君苇想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的话又咽了回去,不想多此一举。
而懂得隐藏的宋子期心里却翻江倒海,他怎么可能没有爱过,很久以前,他很爱那个女孩的,只不过这个很久以前,现在可以用童话故事来开头,说Long long ago,再把故事渲染的美好甜蜜。
车在学校大门口停下,卓君苇从车上跳下来,跑到宋子期那边敲了敲车窗,他按下车窗,恶作剧般的亲吻立刻印在他的左眼下方的脸颊上,温热湿润的唇贴在脸颊上,还有轻缓的气息打在眼睛上。
“大叔晚安,我走啦。”她直起腰转身朝学校里走去,脑勺后面的马尾一跳一跳的。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宋子期才轻叹一声,发动车子离开。
到了宿舍楼下,卓君苇看见卫民在宿舍大门前,也许是在等钱佳,她想,这样就没必要打招呼了。低着头打算溜进去,而卫民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她,带到宣传栏前,口气不好的问她,“你是不是真的在做一个中年男人的小三?”
卓君苇皱了皱眉,甩掉他拉着自己的手,“请你放尊重一点,首先我们只是同学关系,我的私事请不要过问,其次我不喜欢跟不相干的人解释,最后,麻烦你不要轻易拉一个异性的手,很没教养。”
每一句话都说的咄咄逼人,卫民被噎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个女孩子是自己交往过一年的对象,一年里他从来没见她如此强势蛮横过。
“你以为我想管你吗,你都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说你的,那些……”
“所以呢?”她不耐烦的打断,“影响到你了吗?没有的话别自以为是了,我不在乎别人或者你怎么想,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卫民气得快要扇她一巴掌了,她怎么那么不识好歹,他可是为了她好!
一切为你好的背后,都要求你去承受你并不愿意承受的。那些高扬正义旗帜的人,都是踩在别人的自尊之上走过来的。
他和之前那些男生一样,被她贬得一文不值,然后她抛下对方,高贵骄傲的离开。
洗漱完躺在床上,钱佳的抽泣声还隐隐约约传来,张幂和赵文洁默不作声,卓君苇干脆戴上耳机,听着卡农D大调变奏曲,想着宋子期温和的眉眼,嘴角不禁泛起微笑。
要不给大叔发条短信吧。她坐起来,钱佳听到她有动静,叫了她一声,她随口答应着,开始编辑短信:大叔我明天给你讲一个安徒生童话吧,向你阐述一下我看到的人生哲理。
过了好久,短信都没有回过来,卓君苇想他肯定睡了吧,已经很晚了,摘掉耳机,正好听见钱佳在问她话,“卓君苇,是不是这样?”
没头没尾的问题让她“嗯?”了一声,等她重新说。
“卫民一直有和你联系吧,你们还会和好是吗?”钱佳好像一直在哭。
钱佳的妈妈是一个中学老师,爸爸是一个技术工人,家庭条件在四个人中是相对较好的,生活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太单纯天真,完全搞不懂这个世界是怎样的残酷无情。有时受到一点挫折就气得闹脾气,把自己当做这个世界的公主,谁都要迁就她。
大一时她当了团支书,什么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优秀团员,优秀团干,她都嚷嚷着要给她投票,要所有人都支持她。而她本人却多做一点事都抱怨个不停,卓君苇不觉得她哪里值得别人支持她,因此第二年她就被换了下来。
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想多了,我和他不可能和好,别哭了,早点睡吧。”她说着躺回去,放好手机,准备睡了。
“可是他还惦记你,今天为了你和我吵了一架。”
“那么你觉得我的确是当别人小三的命吗?”卓君苇反问。卫民嘴里的别人,说的不是钱佳又是谁呢?别人怎么说或许他不在意,可钱佳是他心目中的天使,她却说卓君苇生活不检点,作为她的前男友他觉得很失面子,所以和钱佳吵了一架,又来警告卓君苇要“自重”。
卓君苇猜想大概就是如此,本来是不想回来追问这件事的,既然她要纠缠,那就用这个来堵住她的嘴好了。
“我没那么说,我只是担心你被人骗了。”钱佳为自己辩驳。
“是吗?你担心我的话,不应该问我别人嘴里的传言是从何而来,站在我这边吗,怎么还向另一个人大肆宣扬?”
她是心情很好,但不代表她善良软弱,任人欺凌。除了宋子期,她谁都不放在眼里,把对方伤的千穿百孔更好,省得闭不住嘴。
宿舍里安静下来了,钱佳不再狡辩,卓君苇也没有继续逼问,终于得到安宁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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