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画好眼线,让眼眸藏在长长的睫毛下,掩盖起所有情绪,淡漠而艳,镜中这精美妩媚的面具,让我忘了自己所有的真实。
晚会的时间还早,点上一根烟,小心翼翼打开新收到的信,依旧粉红的信筏,那熟悉的字迹,飘逸俊秀,还是老样子,句句关心和爱,哎,真是前生多少次的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初恋这件小事,总像根针一样,时不时来扎我一下,提醒我,我是活着的,还会痛。
吐出一口烟,飘飘渺渺,烟雾中腾起,对你丝丝挂念,你还好吗?每每想起人生那稚嫩的开始,对命运就莫名腾起一股深深的厌弃,所有遇见,或都早已注定。
男人们总说:“十八岁的姑娘是一朵花,”那认识你时,我还只能算绿叶。十七岁,走哪都说未成年,我确实属于晚熟品种,有点蠢萌,美不美不知道,那时就不照镜子,只会编两麻花辫,就算天生丽质,估计也是够土的,妥妥的原始。
除了刚开始打工时的紧张和胆怯,对男人的感应,只能说朦朦胧胧,而我没想过,所有的朦胧,会让你我如此负重,不能解脱,或许真正的爱情,总是不会很静心吧?人海中能让我心动的男人不多,或从来也就只为那一个眼神的相遇而已。
那天,你在晨光中走来,修长的身形,一身的浅色休闲,显得非常干净优雅,你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步子潇洒而轻快,我从熙攘人群中,一眼就捕捉到了你,感觉你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像吃了迷药,一直盯着你,看你过马路,走过梧桐绿荫,意外的你竟然径直来到我面前,菱角分明的脸,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一种女人逃不掉的吸引,深沉的眼神中用顽皮去掩盖丝丝忧郁,满满歌手张雨生的气质。你盯着我愣了一下:“刚来的?”
“嗯”我故作镇定,你故意倾斜着身子,做出似看妖怪的表情,然后,贱贱一笑:“我叫耗子,很高兴认识你,”听到这奇怪的名字,我立马笑喷了,你故作认真,“真的,我属老鼠,我不偷吃油,”你凑过那张邪恶的脸,“我偷心,妹纸,你叫什么?”
“寒玉,寒冷的寒,玉石俱焚的玉,”我故意冷冷的表情,想抵住你的油嘴滑舌,你收起笑脸,似乎也不是那么满意,没办法,别嫌弃,我还没爱上你。
“给我五十个币,”丢给我五元钱,你径直去了里面的机子,半个小时没有,音乐停了,你出来对我笑了笑,径直走了,一步也没停留。
从那日起,你肯定是故意的,几乎每天来报道,渐渐熟悉,不知何时起,我竟也开始盼着你来。你疯疯癫癫,热热闹闹,看起来是多么的无忧无虑。玩笑中,你手舞足蹈,几次把我逼到墙角,我不懂,你是有心还是无意,你低着头慢慢靠近我,但有那么一刻,我看到你慢慢收敛起嬉皮笑脸,看到你炽热的眼神,你那满满偷跑出来的柔情,认真的有点游离,只差一点就吻到我的唇,我逃无可逃,浑身冰凉,心动,是那么的记忆犹新,还好,你及时微笑着退后,掩饰去所有尴尬的痕迹。
你看我的眼神渐渐多些意味,就在我认为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你时,你幽幽的对我说:“叫哥哥,”我半天没反应过来,“你认真的?”
“认真。”你回答这句话时,表情很严肃。我嘟着嘴,很是不甘心,内心一万个不乐意,三分钟的心动,三分钟的冲动,就被你一句话,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你不知道,从你之后,我再不叫人哥哥。
这日子开始就是邪恶的,邪恶就不会因为有丁点阳光而远离。我不是花,奈何引蜂蝶,街上的混混们,飙着没任何加工的脏话,从不同的角落围过来,动不动三三两两对我说些抽象的语言,我不想听懂他们说什么,他们想方设法逗我笑,可我人如其名的寒冷。
不记得何时起,你开始用大把时间来陪着我,看起来随意而自然,你好像永远有说不完的笑话,我只要看到你,我就想笑,就无比开心,不论你说什么话,我都觉得非常的有趣。
对面单位食堂老板的千金,见到我脸色越来越冷,本来关系相处的挺和谐,直到有天她忍无可忍的表情,重重警告我,远离你,你是她的。我并不是很懂她愤怒的来源,但她的痴情和伤心,很真实的流露出来。原来,你不止会吸引我,我敢确定,我真没想过和她抢男人。
那个晚上,关门晚了些,一个转身,书城的眼镜男,酒气熏天的躺在我店里的小床上,喊着“寒玉,我喜欢你”等等,满口胡言乱语,我试图去拉他起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死死不松,他越来越用力,把我往床上拉,我急得直掉眼泪:“怎么了?”听到声音,他立马放了手,你走过来,直接把他提了起来,眼镜男看到是他,酒好像完全醒了,只说是开玩笑,可临走还想把手往我脸上摸,你拖了他直接摔到街上去。
我的眼泪仍旧流个没完,当时真是吓傻了,你帮我把门关好,二话不说拉起我就去了你单位的宿舍,很整洁的床,书桌,你抚着我的头发,轻轻拭干我的泪:“傻丫头,别哭,有哥在呢!”
你给我打来水洗漱,又轻声安慰了一会儿,我渐渐平静。夜已深,我们和衣面对面而卧,中间隔开好远,你看着我说:“可以亲你一下吗?”我好害怕,在我有限的传统认知里,男人对女人的所有举动,是那么陌生而恐惧。
“不可以,不准,”我起身就要走,你自嘲的笑笑:“那么不信任我?没事,今晚就在这睡吧!我不欺负你,这有空调。”我犹豫着,对你的信任,好像不需要理由,我又重新躺下,倒也真是一夜平静,早上睁开眼,直接就看到你复杂的眼神,正幽幽的看着我,见我醒来,你笑着说:“早上好!”
“早上好,耗子哥,你对我真好,如果以后你能一直陪着我就好了,”
你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说:“只要你愿意,我一定陪着你。”
“那如果我换工作换地方了呢?”
“就给你写信,有什么烦恼,有哥在。”
“好,那你说话算数,拉钩。”记得我们很认真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相处越久,你眼睛里的忧郁就越深,我就越看不懂,虽然你依旧疯疯癫癫,我不知道你在煎熬什么,那一缕缕复杂的心思,就如一层透明的纱,蒙在你我之间,吹不开来,也弹不破。
你受伤了,和人打架,在夜市。我急的关了店门,要去医院看你,食堂千金拦住我,她不准我去,还恨恨的指着我骂,“就是因为你,耗子才和混混们窄路相逢,几句挑衅的话,他就带着他的兄弟们,和他们干了一架,他手上被砍了一刀,你这个红颜祸水,离他远一点。”那个晚上,我一直哭到天亮。
你没两天裹着纱布来了,看着我你依旧一脸贱贱的笑,我又恨又心疼,气得继续落泪,你有点不知所措,只好静静陪着,真是不知谁更伤更疼。
终于在你生日那天,那层面纱被揭开了。琪麟,一个妖艳时髦的女人,开着一辆名贵的跑车,来到我面前,那一对会说话的桃花眼,很美很美,很勾人,送来一大束鲜艳的红玫瑰,和一张贺卡,还有一份精美的礼物,她用挑衅的眼神看着我,并告诫我一定要亲手交到你手上,那身上透过来的妩媚,薰得我头晕。
我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像个死人一样,呆呆看着这些玩意一下午,终于在傍晚等到兴高采烈的你,我默默把它们交到你手上,你看了看贺卡,看我满眶转圈的眼泪,终于决堤,你第一次表现出了冰冷严肃的神情,轻轻对我说了句“对不起,伤到你了,”你并没有多余的解释,转身拿起那些东西,重重丢进马路边的垃圾桶里。你的背影,透着深深的落寞,越走越远,我在当夜,选择了离开。
时常我都在想,十八岁,我会是一朵怎样的花?是桃红李白,还是荷塘粉艳……可惜,我肯定没变成那些被诗人们称颂的花。只能是野花,带着骄傲的野性,不入世流,如那漫山遍野的六月草,开着细细碎碎的白,铺满山岗,如雪。可人们总爱采来泡水喝,苦得令人作呕。
丢下烟蒂,吐出最后一口烟,又一次铺上信纸,试着写那封总是没写完的信:
“哥,见信好!
时光荏苒,我已经长大了,你不必牵挂,让你我之间那点事儿,早点成为过去吧!我已找到替我解忧心仪之人,他很自重,绝不会为我斗殴,很上进,绝不会有空陪我玩笑,很严肃,绝不会主动来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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