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磬
[29]再孕
【家庭伦理】暗涌（29）
距离中考的时间不过两个月，美娜的心却未跟上紧张有序地复习节奏。她的心还被母亲的肚皮牵引住，她不知道当这一个孩子来临的时候，自己是否真的有心去接受？像上次嘉和来的时候一样，闹几天情绪，最后自己开解自己？
她觉得生活突然变得好忧伤，似乎总也看不到希望。上物理课的时候她又不经意间走神了。
“焦美娜，这是并联还是串联？”物理韩老师用他尖锐的眼睛扫视了全班，焦美娜呆若木鸡的表情，让他不得不终止她思想的盛宴。
美娜连老师叫她都没有意识到。同桌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她的胳膊，她才回过神。
“咋了？”她小声问。
“老师，叫你回答问题，黑板。”
“焦美娜，你在干什么？”韩老师的声音传来，美娜吓得一下就从凳子上分离。班级里所有的目光都向她齐聚，她的脸慢慢被这些同情和嘲笑的目光烧出一团团红晕。
“这是什么电路？”韩老师再次发问。
美娜盯着黑板看了半天，从正负极出发，她找不到老师讲的套路，简化不出来更简单的电路图。她沉沉的低下头，等待着被老师批评。
“刘姥姥串了一串头花……”李猛在后排淡淡的说什么刘姥姥。同学们忍不住笑出了声。只有美娜明白，他是在提醒自己是串联电路。
“李猛，起立，你以为你在上语文课吗？出去，站门口去。”韩老师很生气得将李猛发配到门外的走廊上。
“焦美娜，上课时间你在干什么？”教室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美娜不想回答老师的问题，她的心已经跟着李猛一起站在了门外。
“去，出去，好好反思一下。”韩老师似乎能看透人心，一下就成全了美娜。
美娜拿着书，走出了教室，站在李猛的旁边。
“都在干什么？不好好听，就自己做题，看看你们都有多少能耐。”韩老师似乎心情很不好，他干脆停止了这堂课，让生动的课堂成了自习。
李猛朝美娜笑了笑。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丝毫没有觉得歉疚和不应该，反而觉得一起被罚站也是一件挺美好的事。
“哎，你跑门了？”
“我逛大观园去了。”两个人偷偷抿着嘴笑着。
“你怎么不能换一个提醒的方式？你这明显是不把物理老师放在眼里，上物理课你说语文知识，老师不生气才怪。”
“就是为了让老师生气，他生了我的气，就不会对你生气了啊。”
美娜感到一股暖意缓缓而来。
“你是不是傻，傻子，神经。”
“我愿意！你管我。”
“哼，你咋不上天呢？”
“我上天，你这个笨天鹅又上不去，那我就不上去了。”
“能不能行，不要说得这么感动。”
“要不要出去滑冰，放松下？”
“好，周末约。”
……
李猛就像是一股暖流，稀释掉她心里的苦痛和不安，她心里对李猛这个人更加依赖了。他让她觉得温暖，幸福和甜蜜。
四月的风，吹醒了万物，揭掉冬无情的面纱，疯一样的生根发芽，灰暗的视线里多了一抹青绿，几片色彩，几只飞燕，一片湛蓝。希望在所有万物的身上得以延续，然后经过一年的风吹雨打，磨练成精，像人类的诞生一样，伟大地不可捉摸。
王丹的孕吐反应开始了。她如愿怀孕了，这算是上天对她念了多少天阿弥陀佛的保佑。她还要继续虔诚的祈祷他是个男婴。
方志鸿看到王丹的反应，心里的无名火更盛了。为什么老天要让她如愿，为什么要为她的欺瞒行为买单？他开始怨天尤地。他想要去揭穿王丹，只要她承认自己不该隐瞒，这种事情应该互相商量，就好。
“你感冒了吗？”
“没有，可能胃着凉了。”
“我给你买胃药去。”
“不吃药，没事儿。”
“有病怎么能不吃药？”
“不想吃，就不吃。”
“为什么不想吃？”
“哎，你一个人有病啊，神经病。”
“你恼羞成怒了？应该生气的人是我吧？”
“你愿意生你就生。”
“我不愿意生你都生了，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在说什么？”王丹感到自己的计划仿佛败漏了。
“还不想说实话，你怀孕了吧？”
“没，没吧……”
“你能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瞒你什么了？”
“你吃了什么东西，又做了什么你清楚，就别再装了。”
“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阴阳怪气套我，你不能简单一点儿直说嘛？”
“简单？我简单，你简单吗？深不可测的女人心！”
“我还不是为了整个家，你背着我偷偷给你的儿子寄所有家产的时候，你考虑过我们娘仨吗？没有，你还是想要儿子不是吗？我为了这个家，我只能再生，生到让你满意为止。”
“那件事我不对，可不是没做成吗？为什么就不能翻过去呢？揪着不放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谁揪着不放了，你的心还留在过去，你的前妻，你的儿子，没有一个能让我省心的。”
“他们离你十万八千里，碍你什么事了？我想我儿子有错了吗？”
“你没错，我有错，行了，我没有力气跟你吵。”
“你称心如意了，当然不愿意和我吵，你闺女在你身边，现在不仅又生了一个女儿还怀着一个男孩呢，你赢了，很好！”
“方志鸿，你还是不是人？”
“我不是人，我最讨厌被人装在套子里玩弄了，而我最亲近的人，也如此对我，你让我如何？”
……
方志鸿和王丹因为孩子的事，吵得不可开交。他们谁也不想让步，谁都认为自己没有错，谁都不愿意先低头，两个人的关系陷入僵局。方志鸿直接去了公司，不想回家。
王丹孕吐中还带着嘉和，她满地的乱跑，将家里所有她能够得着的东西扔地满地都是，屋里屋外一片狼藉。王丹感到自己过得太辛苦了，为什么要她独自去承受这一切，为什么？
她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她在心底质问自己，值得吗？这样忍受疼痛真的能够换来幸福吗？她想要幸福的婚姻真的就如此艰难吗？她不甘心。
方志鸿已经在公司里呆了两日，这两天里他是个拉撒睡，全都在公司，他把他的家抛之脑后，把什么责任和担当全都弃之不顾，更对孕吐的妻子和已经开始顽皮的女儿不管不顾。
他还没有从这场欺骗的伤害里走出来，或者说他还没有勇气去接受另一个儿子来到这个世界。
“你怎么回事？怎么两日都不回家？王丹都生病了，快回去看看！”方志勇走进办公室。
“她怎么了？”
“你回家看看不就知道了，你大嫂说，嘉和把家里弄的乱七八遭的，王丹身体虚弱根本无力对付这个孩子了。”
“哦，我知道了！”一种负罪感向方志鸿袭来。
“走，一起回家！”
“好！”
方志鸿觉得自己似乎最错了，一个女人能为自己生两个孩子，真的太不容易了，这是种爱的表现，不是吗？她一个人把嘉和带大，已经很不容易，她还愿意忍受带孩子的麻烦，再次将自己送去一场和孩子的博弈中，这场博弈焦头烂额的总是王丹。
家里，王丹一手拉着嘉和，不让她乱跑，一手拉过垃圾桶，排山倒海的狂吐。眼前的这一幕刺痛了方志鸿的心，他觉得自己真的太混蛋了。
“嘉和，过来！”方志鸿走过去，拍了拍王丹的背，好让她能稍微好受点。
“丹丹，对不起，你受苦了。”
王丹低着头，豆大的眼泪瞬间倾泻而出，她放声大哭，嘴里呕吐物的残渣粘在口腔周围，跟着她的嘴张着，眼泪和痰液混合成一个透明的大泡，菜叶的残渣雕琢在上面。
方志鸿拿起桌上的纸巾替她擦掉，让他觉得难闻的东西。她把菜叶的残渣含在嘴里，哭得委屈至极。
“好了，不哭了，明天我带你去看看。”
“你不怪我了……”王丹哭着，这句话从她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崩出来，中间还穿插着她难过地抽泣声，一波又一波。
“好了，不哭了，我知道你为了一个家。我理解你了，不怪你，想生就生，反正有钱养，不愁，是吧？”
王丹被她后边这句话逗笑了。
“嘉和，看你妈妈，丑不丑？”
“臭，臭……”
“孩子说你臭，还不赶紧起来收拾一下自己，嘉和，叫妈妈洗脸去。”
“妈妈，妈妈，洗，洗脸！”嘉和两只小手在她的脸上来回婆娑着，作出洗脸的样子。
“看你闺女，多可爱。我的小心肝，真乖。”方志鸿一手抱着嘉和，一手提着垃圾桶出去了。
王丹慢慢起身，笑了。她终于得到了丈夫的理解和支持，她成功了。她发自内心的高兴，如果老天能够再怜悯她一点儿，让自己肚子的孩子是个男婴，那就更加美好了。想到这里，她随即拿出三柱香，点燃，虔诚的在心里祈祷，愿佛神能够保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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