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饼饼斌斌
天将降你于我心也(1)
月黑风高的夜晚,北风呼呼的席卷着一切,校园主干道两旁的路灯也在它的侵略中失了力气,两个女孩的身影在微弱的的灯光下瑟瑟发抖。
"珂希,今天风太大了,要不回宿舍吧。"吴甄背着风面对赖珂希。
赖珂希亦是缩着脖子,但很果断的拒绝她,"咱已经请过一次假了,这次不去大爷肯定生气"。
两人相互依偎着向一号教学楼走去,大风肆虐,树叶的影子参差斑驳。
一号教学楼的值班大爷是个假面的和蔼老人,只要不旷工,他就会对你摆出一张弥勒佛似的笑脸。
看见赖珂希和吴甄刮着大风亦是来了,后生可畏的语气油然而出:"还有两天就可以领工资,加油干!"
一听到要领到第一桶金,赖珂希和吴甄就两眼放光,原本费大劲才拎得动的水桶这次竟然一口气提到了楼梯口。
两人背道而驰,分别拖着两座几乎隔了整栋楼的楼梯。
(2)
"茜茜,外面冷,我给你拿书"。
"茜茜,你走慢点,别摔着"。
从上层楼梯处传来的男声伴着脚步的鼓点愈来愈响,赖珂希不禁皱起眉头。
"这年头狗粮都能吃撑",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等着那对"情侣"下来能狠狠的瞟他们一眼。
脚步声越来越近,赖珂希索性放下拖把,谁知,当那女生快要与她擦肩时,突然脚下一滑向后仰去。
幸好,赖珂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扶稳了她。
那个男声的主人一秒钟在女孩身边现身,一脸焦急的问她:"茜茜,伤到哪儿没?"
这个叫茜茜的女孩无视他,朝赖珂希露出甜美的笑容,"同学,谢谢你"。
而后甩开被男生圈着的那条胳膊,语气冷淡到和刚才判若两人,"叶逸歌,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你这样会让我更讨厌你"。说完便继续下楼,剩下这个叫叶逸歌的男生独自发呆。
"让一让,我还要拖地",赖珂希用拖把驱驱叶逸歌的鞋。
可能是这一举动挑衅了叶逸歌,加上刚才的刺激,他瞬间变成一只暴怒的狮子。
"拖地蘸那么多水干嘛,很容易摔倒知不知道,万一我家茜茜摔倒了我就让你好看!"叶逸歌指着赖珂希,吐沫横飞。
赖珂希把拖把重重的撂地上,拿出一张纸巾擦拭自己的脸颊,不急不慢的吐槽,"你家?也就只有你脸皮厚,人家都说讨厌你了,你还死皮赖脸的倒贴,真是给男生丢脸"。
"你…你",叶逸歌摆出一指禅的架势硬是憋不出一句话,脸红脖子粗的瞪着她。
赖珂希也毫不嘴软,"我什么我,她是在我还没有拖到的地方脚滑的,再说也没见有人因为这摔倒啊。看来你不仅眼睛不好使,连智商情商都比北极的温度低"。
叶逸歌的脸被气得铁青,他词穷的找不出话,但还是不肯认输,威胁她道:"好男不跟女斗,不过,别让我再看见你!"然后用自己的肩膀狠狠的撞了下赖珂希的,下了楼。
赖珂希吃痛的嗷一声,揉着肩膀把叶逸歌的十八代祖宗挨个问了个遍。
梁子从来就是纠纠缠缠着结下来的。
(3)
"好饿啊,打饭阿姨是和蜗牛比速度吗?"吴甄生无可恋的看着阿姨手中的饭勺。
赖珂希和吴甄一下课就疯跑过来,却还是没有排在最前面,赖珂希感慨着:"前面的人是飞过来的吗?"
站在她前面的男生像是听到她的话一般,扭头看她,可就在下一秒,赖珂希吓得倒吸了一口气,这不是…
那个倒贴男!
"我说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拖把妹啊!"叶逸歌笑得痞痞,还故意把"拖把妹啊"的音拉的好长。
赖珂希亦是皮笑肉不笑的讽刺他:"我说怎么臭,原来是某人热脸贴别人冷屁股弄的一身骚"。
可惜在耍嘴皮上,男生总比女生逊色点,所以叶逸歌没能骂过赖珂希实属正常,但是身为男生,面子不能丢!
至少天时地利人和,叶逸歌庆幸自己占了地域的有利条件。
当队伍排到他时,他转身对赖珂希挑衅,"拖把妹,我说过再让我见到你定要你好看,我该履行我的诺言了"。
当赖珂希还在琢磨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听见他对打饭阿姨说:"剩下的菜我全要了",一句话如晴天霹雳般瞬间使她石化。
打饭阿姨下意识松手,菜勺坠落到还被拢成小山丘的糖醋排骨上,后面的队伍也在议论纷纷,一条队伍乱成了一锅粥。
叶逸歌有185高,当他转身对着整条队伍时,几乎正在排队的人都能看见五官端正的他。
"大家听我说,今天我心情好,所以请大家吃饭,一人拿一份饭,先到先得!"
叶逸歌的此番话激起了同学们的斗志,争先恐后的围住打饭窗口,硬是将赖珂希和吴甄挤了出去。
目睹着这一阵势,赖珂希感觉自己的肺快要气炸。饥饿和恼怒在体内分泌过盛使得她来不及多想,一巴掌甩在叶逸歌的左脸颊。平生第一次扇别人,她使出了全身力气。
就算毫无经验之谈也还是让叶逸歌的嘴角流了血,五个手指印像是脸颊的胎记。响亮的"啪"声惹的周围小范围骚动,就连在座吃饭的同学都停杯投箸看过来。
"倒贴男,有钱请别人吃饭,怎么就不能花钱买到喜欢之人的心呢?是不是说明你有钱也办不了人事?"
赖珂希的嘲笑字字戳心,叶逸歌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不只是因被打的那一下。
(4)
赖珂希拉着吴甄朝其他打饭窗口走,虽然没有吃到自己喜欢的糖醋排骨,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让她的成就感像是一道开胃菜,食欲大增。
看她若无其事的吃着饭,吴甄才敢试探性的问原因,等她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吴甄感叹世界好小,校园好小。
"你俩很有缘哦!"吴甄开玩笑。
"哼!孽缘!"
另一边,叶逸歌颓废的坐在饭桌前,心口的一块淤泥堵得他吃不下饭。
朋友笑着劝慰他:"人家毕竟是辩手,你说不过她也是正常的,别太在意。"
"辩手?"
"对啊,她是前不久学校举行的校园最佳辩手的冠军,嘴皮子厉害着呢。"
打破砂锅问到底,叶逸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想更深入的了解她,"17级的比赛,那她是17级的学生,叫什么?"
"好像叫…赖珂希"。
"哦"。叶逸歌若有所思的神游。
似乎这事儿不算完。
(5)
阳光是夹着寒气冲向整栋宿舍楼的,光年的旅途漫漫,却在透明窗户上翻了跟头。寒气被阻隔,一缕阳光落在叶逸歌的左脸颊上。
本是温暖得让人舒服,可叶逸歌只感受到了火辣辣的烧。
两天了,左脸颊已经向外侧肿出一大块,弄的他出门时必戴口罩。
讨理之志比他高考前树立的目标还要坚定。
身为学生会副主席,他使用职权把赖珂希的个人信息要了过来。
经过一番缜密的思考,叶逸歌决定在赖珂希每晚打扫的的地方等她,为自己的左脸讨个说法。
拖把蘸水后,流下来的水帘与大理石质的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叶逸歌依靠敏锐的听力上楼,寻到了正站在上方背对着自己拖地的赖珂希。
眯着眼,就像猎人锁定了目标,叶逸歌蹑手蹑脚的准备抬腿上楼吓她一番。
当一声尖叫冲破耳膜,叶逸歌抬头,看见赖珂希的整个身体向后坠去,就在她快要重重的砸向地面的一瞬间,叶逸歌想都没想的跑到正对着她的方向伸手接住她。
赖珂希倒在了叶逸歌的怀里,而叶逸歌被当成肉垫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同学,你没事吧,有没有…",慌乱中,赖珂希没来得及看清救自己一命的同学。
但是,当她看到呲牙咧嘴的叶逸歌时,瞠目结舌。
"怎么是你?"
"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么,连句谢谢都没有"。叶逸歌抱怨着,本想站起来,却发现右胳膊根本使不上力气。
赖珂希自知理亏,刚想说句谢谢,就看出了叶逸歌的不对劲儿。
"你怎么了?"
"我的右胳膊使不上力,赖珂希,你是有多沉。"叶逸歌忍着疼痛还不忘挖苦她。
赖珂希瞪他,"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对着干,走,我扶你去医务室"。
北风一改两人第一次见面那天暴躁,宜人的凉风抚摸着他们,却怎么也佛不走他们脸上的薄薄红晕。
(6)
"医生,他伤的严重吗?"校医刚给叶逸歌检查完,赖珂希就迫不及待的问。
"他之前因为运动强度过大被拉伤过,现在又被重重的一击,想完全恢复很难,逸歌,你…",校医看到叶逸歌朝自己微微摇头,便欲言又止,怜惜的注视他。
赖珂希着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互动。"有治疗方法吗?"
校医推了推挂在鼻梁上的老花镜,"有是有,不过要每天坚持,这是药酒,使用时倒在手上,每天揉两次。"
"还有逸歌,你的脸怎么肿了,得罪谁了?"校医"锐利"的捕捉到他那毫无对称之感的俊颜。
赖珂希被这话呛得咳嗽几下,抬头对上了叶逸歌一副"还不是拜你所赐"的表情。
夜晚的天空好像容纳了好多条章鱼,挨个吐着黒墨,几颗繁星眨巴着,为静谧的夜空添了几分神秘感。
赖珂希和叶逸歌从医务室出来,一改之前见面就掐架的气势,竟相互无言的走过了整条小路。
沉默的气氛让尴尬的两人无所适从,那是一种有很多话要说却说不出口的无奈。
"那个,你的胳膊还疼吗?还有…你的…左脸"。赖珂希支支吾吾的向外蹦字,缓解紧张。
"胳膊是好多了,至于脸,你说呢?"叶逸歌挑眉,轻佻的口气呼出。
因为有错在先,赖珂希难得的好脾气,"对不起,那天我太冲动,还有今天的事,谢谢"。
"我不接受,不管是道歉还是感谢都很敷衍,总得来点实质性的吧!"叶逸歌的倨傲劲又上来了。
"你想怎样?"
"医生说我的胳膊很难恢复",叶逸歌话说一半,等着对面的人自己去悟。
"那我就每天给你揉肩膀到恢复为止?"
看见自己的计谋得逞,叶逸歌嘴角上扬,继而装出很大方的样子:"每天倒是不用,每个星期天从医务室给我拿一瓶药酒,我去你打扫的那座楼梯找你"。
赖珂希眯着眼睛,"就这点要求?"
"你要是实在想给我揉肩膀我也不拦着",叶逸歌耸耸肩膀,嘴角邪恶的一弯。
"切!想得美"。
两人吵吵闹闹的走着,吐出的白气相互交融,在柔风下吹成畸形的心状,直到…
"你怎么还跟着我走,不回宿舍了?"赖珂希望见不远处的一号教学楼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我陪你去拖,这个时间点学生走的差不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叶逸歌的话轻飘飘的穿进耳朵,赖珂希停下脚步,盯着他伟岸的后背,心头忽然感觉暖暖的,'其实他挺好的',她心里想着,不由得弯着眉毛勾起嘴角。
看见赖珂希和自己差了一大截,叶逸歌不耐烦的喊:"傻笑什么,快跟上"。
(7)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赖珂希在往水桶里接水的时候问他。
"叶逸歌",他想了想又坏笑着凑近赖珂希说:"你可以单独叫我最后一个字"。
"滚!"赖珂希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叶逸歌,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劝你别再倒贴那女生了,你长得又不丑,还有那么多单身女生呢"。赖珂希拍拍他的肩膀,给予鼓励。
"包括你吗?"叶逸歌眼神幽幽的瞅着她。
赖珂希正在拖地的手停顿了,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声调突然提高,像是解释着什么:"当然不包括,咱俩一见面就掐"。
叶逸歌的眼角划过失落,稍纵即逝。
星期天一早,赖珂希就去医务室买药酒,"医生,多少钱?"
"我认得你,是上次和逸歌一起来的姑娘吧,逸歌前几天来过,把你这瓶药酒钱给付了"。
"啊?好吧",赖珂希莫名的很失落。
"姑娘,那混小子已经不听我的了,我知道你和他关系很好,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校医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您说"。
"逸歌下星期就要代表学校参加校网球比赛了,连续两年的全省网球冠军,这次他立志要拿三连冠,可是,依现在他这个状态,真的不适合做高强度的训练和参加比赛。"
"您是想让我说服他?"赖珂希用食指指了指自己。
校医无奈的点点头,"嗯,姑娘,你对逸歌来说很重要。"
这句话吓得赖珂希差点把手中的瓶子丢了,"我?怎么可能!"
"我虽然眼睛不好使,脑子可不糊涂,逸歌那小子,不让我给你说这事,就是怕你心里不好受,有负担。"
赖珂希瞬间感到天旋地转,喉咙那儿像是卡了块金属,堵的难受。她浑浑噩噩的走出医务室,眼神飘忽,大脑一直回想着刚才校医说的话,两手却一直死死护着怀里的药酒。
上空灰蒙蒙的,大片大片的乌云向地面压,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吴甄看赖珂希魂不守舍的模样,吓得用手在她额头上贴了贴,"珂希,你不舒服吗?"
赖珂希回过神,掩饰心里的烦乱,牵强的扯出一抹笑:"我没事"。
"珂希,给你说件好事,大爷说今晚温度会骤降到零下好几度,怕咱拖完地会结冰,所以不让咱去了,今天晚上可以早点钻被窝咯!耶耶耶!"
"啊?"赖珂希怎么能高兴的起来,她和叶逸歌的约定…
(8)
晚上老时间,赖珂希穿着棉袄,装着药酒准备赴约,"吴甄,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一出宿舍楼,就有一阵冷风钻入衣领,赖珂希抓紧衣领口,跑向一号教学楼。
值班大爷看见她跑进来,将头伸出窗外,"珂希,今天不用拖地"。
"吴甄说了,但是我有点事情要办,老师再见"。
赖珂希朝值班大爷礼貌的笑笑就溜走了,爬了一层楼就看见叶逸歌在一阶楼梯上来回踱步。
"叶逸歌,你的药酒"。赖珂希走到他身边递给他。
"你今天不打扫楼梯?"
"嗯,值班老师说今天会零下,怕结冰"。
"但你还是过来了",叶逸歌直勾勾的盯着她被自己炙热的目光惹得脸颊泛红,"知道零下还不穿厚点",说完便脱下自己的棉袄给她披上。
"你别,你的胳膊不能冻着"。赖珂希连忙把袄脱下。
叶逸歌按着她的手,笑着安慰:"没事,我自己的伤我知道"。
一说到伤,赖珂希不淡定了,她今天过来就是要劝他的。"叶逸歌,你下星期要参加网球比赛的事为什么不给我说?"
叶逸歌白眼一翻,愠怒道:"这个老头,让他保密的"。
"你是怕我自责对吧,我是难受,可你如果继续高强度训练的话我会更难受。"赖珂希红了眼眶,吸了吸鼻涕,声音变得哽咽。
"虽然咱俩之前有过矛盾争执,甚至还打了你,但是这几天的相处让我发现你真的很好,所以…你能…不能好…好休息,别去…参加比赛,我…真的…很…担心你"。
赖珂希已经哭的停不下来,似乎把今天堵在心口的郁闷都要发泄出来,说话一抽一抽的,尽显可爱。
叶逸歌看见她这幅模样心疼不已,温柔的帮她拂去脸庞的泪水,弯腰宠溺的看着她:"如果你每天都给我揉肩膀的话,不去参加比赛又何妨"。
本来是开个玩笑,但是当他听见赖珂希那句坚定有力的"说话算话"时,脑子轰的一下,炸了。
他轻轻地把赖珂希拢进怀里,揉着她的秀发若有所思,"赖珂希,你听说过欢喜冤家吗?"
赖珂希也伸手搂住他,十指交叉,脑袋从他怀里拱出来,抬头对他笑得狡猾,"我没听说过,不过我知道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哈哈!"
叶逸歌那深不见底的黑眸像块曜石闪光,柔情从眼角溢出来,声音沙哑得很:"如果你是那朵鲜花,我愿意做那牛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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