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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在山坡上喝酒
第一杯酒
我敬你张山王山寒山原山顶
还有那些连绵起伏的群山卧佛
你们把我绕在脚底
泉水清吟，鱼虾漫步
青色紫色的螃蟹
瞪着长眼，举着AK
想把那春花秋月夏雨
甚至冬天凛冽的风
都占为己有
你们把我揽在怀里
在大雨浸透后的暑假清晨
油蜡菇，鹅蛋菌，红雀宛
地木耳，青杠转
还有传说中
包解所有毒蘑菇毒性的
菌王火炭菌
都被我和妈妈姑姑婶婶小伙伴
一网打尽
形形色色的蘑菇啊
迷失在山林的笨鱼
你们把我托在头顶
卑微的人生瞬间君临天下
看晨曦如画残阳如血
听高山流水琴瑟和鸣
野槐花野棉花野菊花
野樱桃野枇杷野李子野酸枣
野鸡野兔野蛇野鹰
野山野田野空野风野飞机
世间万物，我
都以野字来命名
二
我在山坡上喝酒
第二杯酒
我敬你我的老黄牛
还有你生育过的子子孙孙
你们这些人间的精灵
你们把汗水犁成大米
你们把泪水藏进心里
你们把野草攒成身体
你们把身体壮成学费
你们这些山坡上的教科书
你们这些跟我一起长大长高
像我一样安静如山暴跳如雷的
山坡上的王
何时随风而逝了
你们在我想起的时候复活
在我忙碌的时候死去
死去活来，周而复始
像极了那些
自生自灭不生不灭的野花野草
三
我在山坡上喝酒
第三杯酒
我敬你
我亲爱的爷爷
二十五年前
你在高升桥望山坡
二十五年后
我在山坡上望你
在时光飞船的星际旅行里
你越来越像个孩子
我越来越像你
毕达哥拉斯说地球是圆形地
那么宇宙也是圆形地吗
相反方向的旅行
是否意味着，相遇
爱因斯坦、波多尔斯基和罗森说
量子是纠缠地
那么我们都是上帝掷的骰子吗
包括这四月清明节的山坡
四
我在山坡上喝酒
第四杯酒
我敬你
我已无酒
我把酒瓶掷向了上帝
我已无酒
我要向你致歉
曾经托举过我的山坡
我已无酒
我要向你致歉
曾经养育过我的土地
我已无酒
我要向你致歉
曾经极目远眺的大海
我已无酒
我要向你致歉
我爱莫能助的人们和生灵
我已无酒
我在山坡上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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