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近来家里闹鼠。在角落里偶见面袋被咬破的洞口,深夜,偶能听到鼠类的尖叫声。
刚开始不以为然。室内皆是硬瓷砖铺地,院内也全部是水泥石子硬化,一两只鼠类,又何足成患。
然而,大家都想错了。半年后,鼠患已经发展到不可想像的地步。首先,光天化日之下,鼠类竟然跑出室外,穿过廊厦,通过其底部的一只小洞进入杂物间,打通了东西两部“贸易往来”的直接通路。再者,角落的面袋、米袋甚至水果袋都被咬成窟窿,大量的米面外漏。更有甚者,在面粉的上部竟然发现了散落的粒粒肮脏的老鼠屎。
鼠类们还不肯善罢干休,似乎为了拓宽其疆域领土,大胆从室内的烟囱底部进入填充着碎石瓦砾的基脚,并经过长期的活动,从墙壁另一端的火炉安放口处跑出来,又打通了连接里屋与外屋的快捷绿色通道。将黑暗的一堆破砖烂瓦建成了一片乐园,在里面自由自在地生儿育女。
有了“贸易往来”的快捷通道,又有了赖以栖息的乐土家园,鼠类们更加猖狂了。甚至在华灯初上的晚饭时分,便忘乎所以在床底下追逐打闹,丝毫不将我们这些高贵强大的人类放在眼里。不仅如此,它们还整夜吵闹,十夜有九次爬到床上,在我母亲的枕头和双手上肆无忌惮地跳舞。
母亲说:“幸亏我胆子大,要不然我早被吓疯了!”
可这还不算完,有一天,我们竟然在饭桌旁的沙发底部内衬里,听到了老鼠婴儿那令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吱吱”声。
是可忍,孰不可忍。父亲果断宣布,向嚣张的鼠类们宣战的时刻到了。
父亲先是用毒药,在屋子的各个角落精心撒上伪装成美食的饵料。但是鼠类太狡猾了,用它那跟人类相差无几的高智商很快识破了人类的鬼把戏。因此,除了几只毫无任何辨识能力的幼鼠中招之外,毒药的方法收效甚微。
父亲并不放弃,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这次用铁夹。父亲狠狠心,一下子买了十只铁夹,分别架在鼠类容易出没的角落或通道上,上面放置了奶油蛋糕、火腿、新鲜果肉等诱人的饵料。这些投放的饵料,就连孩子们站在远处观望都不自觉得垂涎欲滴。可令人奇怪的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夹子上的饵料甚至开始腐烂发霉,却仍然未捕得哪怕一根鼠毛。看来老鼠们有意避开那些经常出没的角落和聚会的场所。可到晚上仍然能听到它们载歌载舞的声音。
没办法了,治重疾就得下猛药,不出杀手锏岂能慑鬼神。父亲一下子买来十几张强力粘鼠板,而且为了试验粘鼠板的粘性,父亲拿小宝的一只旧鞋,“啪”一声粘在上面,谁知撕也撕不下来,剪也剪不掉,就连剪刀也被粘住不能张口。最后只能连粘板带鞋子全部扔掉,由此引来小宝一阵大哭。
我得承认,粘鼠板的确是个好东西。既不像毒药颗粒那样看起来假的离谱;又不像铁夹那样看起来杀气腾腾,以一种温和的方式履行残忍的使命。既不张扬,看起来又有毫无威胁的伪装性。这下鼠类们上当了,隔三差五便有“不谙世事”的幼鼠误入陷阱。最多一次,竟有三只幼鼠共同被粘贴在鼠板上动弹不得,绝望地爪刨脚蹬,发出锐利的惨叫。有时候,半夜被惨叫声惊醒。
鉴于被粘上就无法挣脱必死无疑这种窘况,竟大大激发了我与其看着它们晚死痛苦不如早死解脱的国际人道主义精神。我通常是手执一根铁钩,然后咬着牙,黑夜里五官挪移,死命用钩尖按住它们的头部,把它们送进更加绝望的深渊里,使之在令人不能承受的惨叫、痉挛和抽搐中慢慢死去。
当然,因为父亲是伪装陷阱的老手,再者,鼠类毕竟斗不过人类,所以,在父亲的苦心伪装和精心设计下,一些鼠类老手在粘鼠板上相继翻船。它们拖着长长的尾巴,扭动着四肢,闪动着那标志着只有中壮年鼠类才具有的那种褐红色鼠皮的光芒,绝望地鼓胀着眼睛瞪着我,看着我如何慢慢用铁钩抵住它们的咽喉,毫不留情地使它们慢慢窒息。
妈的,说起来这种感觉令我真不爽,有时候感觉仿佛自己被卡住咽喉在绝望里挣扎。
之后,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大大小小的老鼠不断在粘鼠板上绝望地死去。再之后,安放在角落里的粘鼠板就悄无声息了。
我估计,经过一段长时期的损兵折将,鼠王早已经召集鼠类们开了一次严肃的经验教训总结会,学会了如何谨慎地行走,并学会了如何辨识那种该死的粘鼠板。慢慢地,粘鼠板也就失去了作用,有时候,粘鼠板静静地匍匐在那里一个月,直到蒙上灰尘,失去了粘性,与一张废纸板无异。
粘鼠板是杀死了不少老鼠,但距离它们的灭亡还很远,尤其对于智商惊人且繁殖能力极强的鼠类。
深夜,仍有一些嚣张的鼠类蹦上蹿下,骚扰着家庭的宁静。
有一天晚上,正坐在沙发上读书,右侧却传来“咯吱咯吱”鼠类清晰的磨牙声,我暗叫不好。偷偷地靠近声源之后,看到房子基脚和门框底部的缝隙里,露出一只猥琐的鼻尖,杂有几根坚硬的长胡须,四枚尖利并闪着白光的牙齿正在快速切割着木制的门框。很显然,它们是要咬断门框,扩大缝隙,开拓出一条基脚与外界的南大门。灯光地照耀下,那只鼠类的小眼睛闪动着狡黠而凶狠的光芒。
任凭比我们低贱的动物们为所欲为并不是人类的作风。于是找来几张瓦片,招呼妻子帮忙,把瓦片打成尖条状,使用锤头向缝隙狠狠地楔进。令人惊奇的是,一条、两条、三条,当整个瓦片全部楔入缝隙,仍然没有堵牢的迹象。于是又找来螺母、螺丝、长钉等铁货一并楔入,终于,那缝隙看起来水泄不通。
之后,动员父亲,将基脚两边的出入口分别用砖块与铁筒堵死。这样,很多鼠类被活活堵死在它们的乐园里。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认为万事大吉了。卑劣地想像着那些处在乐园里的鼠类们,如何惊慌失措,如何恐惧害怕,直到遭遇缺水和饥荒,骚乱之后变成自相残杀的怪物,最后统统杀光死净。乐园变成地狱和废墟。
可事态仍然不可思议地发展着。那天晚上,被逼入绝境中的几只壮年鼠类,以超出人类想像的能力,沿着烟囱的垂直通道向上爬行近三米的距离,循着一丝微弱的光线,用头顶,或用爪子挖掘,终于打开了铁皮烟囱与墙壁接触之处的缺口,鱼贯而出。然后顺着直径只有十厘米光滑的铁皮圆烟囱向前行至拐弯处,再飞身跳到厨柜上,借着弹力从厨柜跳至板床,最后跳下地面逃生。它们蹭落的灰尘撒落到熟睡的母亲脸上,因此惊醒了她的清梦。所以,母亲“哎哟”一声,亲眼见证了这奇迹的一刻。
经过本次战役之后,我们慨叹着得出结论,鼠类似乎是永远都不会绝迹的。看,多么痛的领悟。
02
饱经鼠类困扰,内心中充满愤怒与仇恨绝望的我,突然一闪念想到了一个更加残酷的复仇计划。以暴制暴!对,是以暴制暴。既然我们高贵的人类无法战胜黑暗而卑劣的鼠类,那就交给它们的天敌好了。让那些低等的动物们自相残杀,我们高贵的人类只在一旁喝着茶水,谈着笑话,欣赏着好戏坐收渔翁之利就好。而鼠类最致命的天敌,则是猫。
但猫这种动物,目前来说,这种能够救我们于水深火热的宝贵动物,并不像想像中那么好淘涣。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母亲就把找猫这件小事儿当成一项重大的工作任务来抓。她没事就搬个小凳儿,走走停停,累了就坐下休息一会儿,顺便抓住几个过往的稀有行人,先是废话寒暄,后是推心置腹一番。她的话语有点像铁钩子,行人往往三步一回头,五步一招手,走出接近半里地还能听到她们互相对答的声音。
母亲走家串户,打听有幼猫的人家,几乎跑遍全村,一月有余,寻猫未果。
母亲不甘心,逢人便问。终于有一天,出嫁于本村的姐姐来串门,母亲照旧哭诉一番。姐姐瞪大眼睛说:“你咋不早说……我所在的班上有个老太太,家里一下子养了十八只小猫五六个老猫,说来奇怪,她既不是开宠物店也不是买卖人,正要寻个好人家将猫免费奉送呢……”
母亲也瞪大眼睛说:“我那娘啊,世间竟有这事儿……她是个开猫厂的吗……既然这样,那这事儿就托付给你了,你给人好好说说,咱家里鼠灾横行,实在是需要养只猫……另外咱家祖祖辈辈都是好人家,对待动物就跟对人一样一样的,既不打又不骂,还得一日三餐好好养活……好,这事儿就托给你了,你一定好好给人说说,讨它一只,无论公母,咱都稀罕……”
姐姐一拍胸脯说:“放心吧娘,这事儿就交给我了,管保没问题,不出三天,我就把猫带到咱家……”
母亲千恩万谢,姐姐踌躇满志。
果然,姐姐不负众望,三天后,但见她提着一只精巧的猫笼兴冲冲地来到我家。母亲一看大吃一惊道:“怎么带来两只?”
姐姐说:“人家猫主老太太说了,小猫已经两三个月了,不像刚出满月时好养了,只给一只恐怕养不住,两只的话,互相有个伴儿,就舍不得离开……”
母亲赞道:“这猫主老太太,不仅慷慨大方,而且为人想得周到,好人啊……好吧,两只就两只了,一只羊也赶,两只羊也是放,怕啥!”
从此,两只小猫,一黄一花,便成为了我们家庭的一分子,安了家。
我以为,从此以后,小猫长大,鼠类除净,大家一定会相安无事,其乐融融。王子和公主,在历尽种种磨难之后,终于一劳永逸地过上了相当幸福的生活。
03
刚开始,两只小猫胆怯,白天根本不会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之内,而是躲在两间南屋里,一整天不见踪迹。这咋办?母亲有招,她用火腿肠拌饭,放在南屋门口,朝黑暗角落里躲在木板底下的猫咪们轻柔地呼唤着:“猫猫猫……猫猫猫……”孰不知,这就是人类与动物沟通的方式,喂食之时就以此语唤之,相处久了,据说猫儿们在任何时候听到此话,就会条件反射流下滋润口舌的涎液。但在建立这种联系之前,这招并未奏效,木板底下悄无声息,让人误以为母亲是在对着一团黑暗的空气自言自语。甚至会怀疑她是个疯子。
母亲将火腿拌饭向黑暗处推移,然后失望地离开了。过上一两个小时再去观望,却发现火腿拌饭神秘地减少了很多,母亲满意地笑了。
晚上,情感和肉体都饥渴异常的猫咪们,从黑暗的阴影里走出来,来到窗下和纱门前,发出凄惨的哭诉声。母亲打开纱门,猫咪却并不进来,无奈之下,母亲又向门外扔了不少火腿。按道理,它们吃饱之后应该心满意足的离开,谁知它们非但不离开,而且还在窗下惨叫了整整一夜。那叫声,仿佛一把锉子,反复锉向我受伤流血的心脏。
如此三天,猫儿们渐渐适应了自己的生活,已经意识到不可能回到从前的温暖,只能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安家。它们渐渐地平静下来,偶尔还会主动凑向母亲乞讨食物,只是关系相处上仍然若即若离。
半个多月过去了,许是因为猫儿的叫声太凄惨凌厉,鼠类也不敢轻易出没,最终,他们拖家带口举家迁移,背井离乡而去。
母亲高兴地说:“真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猫儿来了,鼠儿就走了……这鼠灾可总算是治住了……”
听到宠爱声和夸赞声,猫儿们兴奋异常,欢呼雀跃,甚至互相打闹起来,它们从地上追到凳子上,再从凳子上跳到床上,甚至跳到饭桌上。还好,刚开始,它们不敢为所欲为,在我来到屋子后,快速从桌子上跳下来,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到后来,猫儿们感觉自己已经彻底融入了我们的生活。之后,那两间凄清而黑暗的小南屋再也不是它们的栖身之地了。它们彻底搬到屋子里。白天在床下,甚至在小凳上打盹,晚上则在沙发上入眠。白天,有时和俩宝儿打成一片,被小宝抱在怀里,举在肩上,装进胸前的口袋里四处招摇行走。晚上则有时跳到饭桌上吃剩菜,喝剩粥,喝备好的凉开水。
有一次,在大白天,我竟然看到它们悄然跃到饭桌上悠然地啜食米粥,我忍无可忍,悄悄地靠近,然后“啪”一掌敲在它身体的左侧,只听“喵呜”一声尖利的惨叫,它被我一掌击出半米开外,跌落在水泥地面上。还好,这点儿伤害,对于从基因里便带来“沾衣十八跌”功底的猫儿来说,不啻于挠痒痒。只见它们在惨叫过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跃起,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但猫毕竟是猫,没有人类的逻辑性思维,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之前,它们很难懂得那一掌是个鲜明的警告。它们只是以为,“唉哟喂”,男主人许是被感情和经济所困,他疯了!
一两个月了,我和它们之间的关系仍然若即若离,我根本没有时间训练它们。宝儿们当然也不会训练它们,我大胆地估计她们甚至会认为猫儿们就应该和我们人类眠同榻、食同桌。母亲父亲更不会训练它们,一辈子邋遢惯了,于是日复一日地放纵下去。
04
妻子则不同,一来抚养小动物并不是她家的优良传统,二来她还有点儿半洁癖。所以她坚决不允许宝儿们碰猫,更不允许猫儿跳到饭桌上与人类同食,甚至是伏在小凳上打个盹儿。
一天晚上,她拖着疲惫的身躯下班回来,刚踏进屋子的刹那,却发现猫儿们正在碗柜的二层板面上大口地嚼着未开封的火腿肠。她立刻火冒三丈,捡起一只扫帚“唰”一下扔过去,猫儿们四散奔逃。接下来,妻子飞速奔到碗柜旁,垫着卫生纸抓起那包剩余五六根的火腿肠,毫不怜惜“啪”一下扔入了垃圾箱。
又一天晚上,她看到母亲竟然将剩菜的盘子放在桌底下,任由猫儿们进食。妻子二话不说,几脚踢跑猫儿后,抄起扫帚,连盘子带剩菜裹挟着各种垃圾全部扫入收子,带着一种愤恨的情绪将之悉数甩入了垃圾箱。
我相信,一个人要是逼急了,连孩子带洗澡水都被泼出去的事情未必不会发生。
不过妻子是有教养的人,是个贤惠的媳妇,是个里里外外人人都交口称赞的好媳妇。她当然不会无端地指桑骂槐,也不会在面对家庭长幼,给老人当众摔脸子,更不会牺牲全家人的幸福,在屋子里跳骂。
我知道,虽然这一切她都不会做,但是她会将所有的抓狂和歇斯底里全部深深地藏在心底,冒着时刻被爆裂的危险,小心翼翼地在浮冰上走下去。
终于有一天,她还是爆发了。当她见到喂食的猫碗儿到处都是,猫儿们随意跳到桌上、凳上、床上和柜上,孩子也不管不顾地抱着猫儿们玩亲亲,她再也受不了了。据传言,将人生气时采集到的呼吸气体放入带有充足氧气的小白鼠封闭瓶中,小白鼠会很快被毒死。我猜测,当妻子看到上述这一切的时候,她胸中的闷气能够一气儿毒死十八只大白鼠。
妻子怀中抱着孩子,手指却紧紧地捏着衣角,指尖捏得发白,她大吼道:“倘若你们再不治一治这俩猫,以后我就见了啥摔啥,这日子他妈的就不过了……”我见她白皙的脸上纵横着道道血丝。
大家怔在当场。
说实话,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我也感同身受于近来猫儿们和母亲的表现。妻子不止一次地跟我探讨:“你能不能将那些猫儿挡在门外……其实养猫我并不反对,但是让猫儿们混淆了我们的生活,这是对人类的污辱……”
我严重表示同意,也跟母亲谈过几次。但事情总能不了了之,母亲总能依旧安之若素。
所以,今天听到妻子的怒吼,点燃我的无名之火骤起,因为让妻子受到伤害是我最不能容忍的事。我大怒道:“啥也别说了,明天将猫们全部摔死!”孩子也吓了一跳,瞪圆双眼恐惧地望着我们。
母亲却不以为然,她辩解道:“你光说……猫要来了你们嫌猫,没猫的时候,老鼠却经常在我那床上和胳膊上跳舞……要是没有这两只猫儿,你觉着这些老鼠们,它们会不会吃了我?……”
事情似乎又要不了了之了。
后来妻子向我道歉,她问我:“今天晚上我的话,是不是说重了?”
我回答说:“其实,我并不是针对你!”
猫儿继续混淆着我们的生活。我能忍,但是妻子不能忍。她对我说:“见到这些横行的猫儿们,我天天都有种想带着宝儿们逃离家乡的感觉……你能不能跟咱老妈彻底地商量一下,将那两只猫儿送出去……”
我口中应着肯定的话,内心里已经打好了主意。
05
周五的晚上,我下班回来,大门敞开着,宝儿和猫儿都在巷子里玩耍纳凉。当我带着一阵风跨进院子,两位宝儿也欢叫着跟进来,抱腿的抱腿,扯胳膊的扯胳膊。这当然不是打架,而是表示亲昵。猫儿们却依旧我行我素,在巷子墙壁下的草窠里寻找潜藏的昆虫作为食物。
宝儿们仿佛一阵风冲进了屋子里,我则转身走到门前,快速关上大门,关得紧紧得,将两只猫儿挡在门外。
那个晚上,夜很深了,依然能听到大门之外那两只猫儿求救式的惨叫声。
第二天午后,一觉醒来,大宝坐在床头看动画,时常笑得前仰后合。我走出屋门外,来到父母所在的屋子。屋子里静悄悄的,估计小宝和母亲出外玩耍了,父亲可能下地去了,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我望向四周,蓦然看到两只猫儿,一左一右,分别躺在小凳上瞌睡。
于是我转身出屋,在院子里找到了一只柔软宽大的塑料编织袋,两只猫儿“喵呜”一声跟出屋外。我转身进屋,打开纱门,将一根火腿扔在屋子中间。火腿的香气立刻四散逃逸,很快被猫儿灵敏的嗅觉所捕捉,它们边走边嗅,围拢过来。就在它们同时咬向那根火腿时,我上下其手,一左一右,飞快握住了两只猫儿的脖子,提着它们转身走出屋外。
刚开始猫儿比较温驯,当我意欲将它们装入编织袋的时候,其中一只猫儿意识到了面临的危险……
并不是所有火腿都能免费吃的,有时候,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猫儿开始爪刨腿蹬,并狠命转过头颅张开利齿咬我的手指,我开始手忙脚乱。编织袋仿佛一只鱼网,在它们的蹬踢下,互相缠绕,使我久久不能得逞。时间宝贵,怎能容我留下目击者的证据。于是我“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心里骂着,“操,弄不了你,老子算白活了”,接着扬起双手举高,然后狠狠地掼下,两只猫儿的身体“啪”一声击打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
其中一只猫儿仍然不肯就范,以头为轴,四腿快速蹬踢,在地面上打转,使我不能爽快得手。妈的,干脆一了百了,于是我再次快速抓起它,举手向上,“啪”一下又将它掼在地面上。再看它软绵绵的,彻底老实了。
我的心底立即涌起一不作二不休但又恐遭某种神秘报应的复杂阴暗思维。
我将猫儿装入编织袋,放进汽车后备厢。不知为何,作为一个老司机的我,却浑身颤抖着开足马力奔出去。
我开到一处无人的旷野,野草和荆棘横行的一处地带,颤抖着右手熄火。我环顾四周,谨慎地打开后备厢,提出那只编织袋。在一处草丛里,将两只猫儿倒出袋子。那只被掼了两下的猫儿咧着嘴巴,躺在草地上轻微地抽搐。而另一只猫儿,一骨碌从草地上爬起,“喵喵喵”地叫着,叫声神秘、苍凉、悠远。
我不敢再看,赶紧跨上汽车,逃离般得绝尘而去。
入夜,临睡之前,妻躺在床上与我谈心。她舒口气说:“嗯……今天晚上回来,没有看到猫儿站在饭桌上吃食儿,我的心亮了一半儿……想必你跟母亲谈这件事情的时候,母亲一定很伤心……另外,真是对不起那两只猫儿……”
我侧过身去,背对着她,半晌说道:“猫儿?它没回来吗?……哦……许是昨天晚上被关在门外,它们就另寻人家了吧……你懂得,狗忠猫奸……猫这个玩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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