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一个刚好的角度穿过这间午后的咖啡店，温柔的落在靠窗的桌子上，男人拿起被光线调和的很明媚的咖啡杯，举到嘴边，只轻轻的闻了闻，又放下。他没有喝咖啡，因为他对咖啡过敏，他却偏偏喜欢闻咖啡的香味。人有的时候是这样的矛盾体，就如这窗外的阳光，人们喜欢它投洒下来的温暖，却不敢完全正视它的光明，怕被刺痛了双眼。男人望向窗外，侧面在光影的衬托下展现出一个年轻俊朗的轮廓，黑色的皮衣加之稍泛古铜色的皮肤平添了一丝坚毅的气概。他将双臂交叉于胸前，摆出一副等待的姿态。
不久后，他等待之人姗姗来迟，一个身着米色风衣的中年男人坐在了对面。男人中等身材，偏大的眼睛，略显沧桑的胡须，嘴角带着些许捉摸不透的笑意，他看着你，似乎你的一切都能被看穿，而你看着他，却总似深不见底。
“老孟，你又迟到了。”年轻人先开口。
“下午好啊，陆修。年纪大了，动作总是要慢半拍的，哈哈。”
陆修打了个响指，一位女服务生端来一杯红酒，放在老孟面前。“谢谢陆老板。”老孟笑着举起酒杯，轻轻摇晃，然后却一饮而尽。“老家伙我终究还是个粗人啊，哈哈。”陆修微笑的看着他，心想若面前的这个男人也算粗人的话，天底下又有几位智者呢？
陆修示意女服务生又去取来一杯。老孟没再急着喝，向女服务生点头致意。目送女服务生走开后，老孟伸了一个似真似假的懒腰。“天气好，酒好，心情也好。你这个地方真不错，哈哈。”
“你若喜欢，没生意的时候，也可以来坐坐。”陆修面带微笑。
“知道你小子说的不是真话，但老家伙我听着也开心。”
“你人还没老，心里却已经服老了。”
老孟举起酒杯说：“没办法，做这一行的，新陈代谢似乎比其他人要快一些嘛。”说完，他将杯中的红酒喝下三分之一，然后继续轻轻摇晃酒杯，似乎不为醒酒，也不看挂杯，这是这样的摇玩着。“你真的不回队里了吗？”老孟问道。
陆修看向窗外，然后微笑着说：“嗯，不了，干一行，爱一行吧。”
老孟又喝了一小口，悠悠的说：“这南非的酒真不错，你不喝可惜了。”
陆修摇摇头，夹着一丝苦笑的说：“不喝了，这辈子要喝的酒都已经喝完了。”
老孟将剩余的红酒全部饮尽，放下酒杯，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信封放在桌子上，推到陆修的杯旁。“先走了。”说罢便起身打算离开。
“我现在的排名是多少？”陆修见他起身，立即问道。
“十四。”老孟说完便转身走出了咖啡店。
体育馆内，世界射击锦标赛如期进行，男子10米气步枪的决赛来到最后两轮射击。中国年轻选手的岳超英与匈牙利老将雅诺什居然出现了平分，全场一片寂静，原本射击比赛的赛场就非常安静，而如此胶着的比赛更是让人连呼吸都要压低气息。岳超英率先射出了决赛的第九发子弹，10.2环，这样的成绩虽不能称为失误，但也容易让出第一的位置。此时雅诺什也完成了射击，10.4环。匈牙利人在倒数第二枪后完成了暂时的超越，在最后一轮之前独占第一名。现场的中国观众纷纷发出了惋惜的叹声，脸上渐渐显出不安的情绪，气氛变得更紧张了。
然而观众之中却有一人格外平静，“只是0.2环，没问题的。”那人轻轻的说，不知是安慰在场的观众，还是在鼓励场地中央的岳超英。说这话的人正是陆修。“那小子的最后一枪，从来都是最强的。”陆修心中暗自想着。
最后一发子弹岳超英比之前准备的要久，雅诺什先完成了最后一枪，依然是10.4环，匈牙利人没有失误，但是也给岳超英留下了一些反超的可能。全场观众似乎都屏住呼吸，等待最后答案的揭晓。
10.8环！岳超英最后一枪完成逆转，以0.2环的优势赢得了冠军，全场沸腾。然而岳超英的状态依然还保持着比赛中的冷静，只是露出一个放松的微笑。“赢得好险。”他对自己说。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特别的磁场，他顺着自己的直觉望向看台，视线穿过欢呼的人群，落到了一个空空的座位上。他甩甩头，转而投入和教练队友的庆祝中。
陆修是在岳超英射击完成的时候离开的，似乎在知道雅诺什的成绩时就已经起身。此刻他正骑着摩托车在城市中穿梭着，天色渐暗，霓虹渐亮，夜晚的城市很快被一片繁华覆盖，灯光与喧嚣交错之中，呈现出一种不真实感，像是为都市戴上了一张华丽的假面，遮住所有的邪恶与阴谋，只剩下愈描愈浓的欲望。
陆修的摩托停在了一所豪华公寓的楼下，随着他登上电梯的还有肩上的墨绿色的背包和手中的一束玫瑰。电梯门打开，陆修整理一下头发，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来到一扇门前，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一位美丽的女士，黑色的修身长裙，棕色的波浪长发，细长的眉眼弯成一个妩媚的形状。陆修送上鲜花，换来一个热情拥抱以示感谢。女士将陆修请进房间，轻轻合上了门。
陆修将熟睡的女人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轻脚走出卧室并关好房门。陆修滴酒未沾却让长发女人喝得大醉，她似乎对于这个只认识48个小时的男人轻易的就卸下了防备。
陆修打开自己的背包，熟练的组装他的武器，如所有训练有素的狙击手一样，手法十分稳健。他来到窗前，透过瞄准镜耐心观察对面酒店套房内的一举一动，他的的准星始终跟随着目标的心脏。套房中一个身着白色浴袍的微胖中年人正边通电话边在房间内踱步，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胸前已经埋下了一颗花种。
陆修等来了机会，冷静地扣动扳机，对面男人胸前的血色逐渐铺开，如一朵绽放的红玫瑰，那生命的颜色比陆修送给女人的鲜花还要艳美。任务完成，陆修快速的拆卸狙击枪，收进背包。他背起包准备离开，视线在茶几的酒杯上稍作停顿，他并没有做更多的思考，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公寓。
陆修驾上摩托车的一刹那，卧室的门缓缓打开。
黄昏的小武馆内，两个身着训练服的人相对而站。带着头巾的男孩刚刚从地上爬起，他锁着眉头，撅着嘴，带着一丝愤怒的盯着他的对手，这样认真的表情在他十五、六岁的脸上竟显出有些可爱的帅气。脸颊不住划过的汗水，意示着他经历了一场苦战。然而他的对手，却是一脸轻松，男孩对面的男人，正是陆修。
场边一个八、九岁小女孩冲着场上大喊：“杨小红第11次挑战酒鬼大叔，失败！”她身边的父亲，一脸慈爱的看着她，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弯幸福的线条。
“我叫杨明鸿，臭丫头！”男孩冲小女孩大喊。“还有，不管怎样，我还是大师兄。下次我一定会赢你的！”男孩对陆修说，一脸的不服气。
“我等着，师兄。”陆修微笑着。
杨明鸿撅着嘴走下了场，对场边的男人说“师傅，我要加练。”男人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明天再练，快回家吧。”
陆修也走向那男人，“师傅，我店里有事，先走了，改天咱们切磋切磋。”
男人骄傲的看向比自己略高的徒弟，“承英，你眼睛恢复后，进步越来越快，我也未必是你的对手啦。”说完一阵爽朗的笑。
陆修回到咖啡店，老孟已经在等他了。陆修示意女服务生送来一瓶红酒后坐在了老孟对面。
“看来今天这单很重要啊，否则你怎么会来这么早。”
“老家伙今天馋酒了，哈哈。”老孟又是一饮而尽。
“喝吧，管够。”陆修的话中带着笑意。“我还有事想问，排在第一的人是谁？”
“名单更新过两次了，现在的第一是龙牙”老孟边斟酒边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龙牙？是最强的吗？”
“不，我认为最强的是之前的第一，我们叫他【十八】。”
“十八层地狱吗？”陆修的好奇心被勾起。
老孟微笑看着酒杯，没有说话。
“有多强？”陆修追问。
“无论何时、何地、何人，必杀。”老孟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似重重地砸在了陆修心里。
“他也用枪吗？”
“不。”老孟饮尽杯中之酒，顿了一下说：“他用笔。”
未完待续
文/落乔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