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恩如海

作者: 时光流淌 | 来源:发表于2023-09-09 06:07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本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文/时光流淌

    今天是教师节,谨以此文献给影响了我一生的恩师们,也祝天下为师者节日快乐!

    我妈活了一辈子,啥也不信,就信命。

    她总说“人强不过命”,完了又总是要再补一句:“你的命就不错,从小学、初中、高中再到大学,走到哪里老师们对你都特别关照。”

    我嘴上说那是因为她闺女我天生招人稀罕。心里却默默感概,若无恩师一路守护,何来今日的我。


    01

    我的第一位恩师,是小学班主任杨老师,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他都教我的语文。

    我入学比一般孩子早,加上个子瘦小,在班上算是小一号的妹妹。大概是这份天然的呆萌弱小,给我多赚了一份怜惜。

    入学不久的一个下午,同桌小香神情并茂地告诉我,说她课间提前回教室,看到杨老师坐在讲台上对着一本作业本露出了“姨夫笑”,还自言自语道:“这个小时光,怎么会这么小,这么可爱?简直像个洋娃娃。

    因为这句玩笑话,我打心眼里相信,我们杨老师很喜欢我。小孩子的心思很单纯,你喜欢我就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就好好上你的课,做你布置的作业,成为你心中的好学生。

    成为了“好学生”的我,更加得到了杨老师的关心和信任。哪怕是刚刚声色俱厉地批评完班上调皮捣蛋的男同学,转头对我说话时也能马上切换成柔声模式。有些布置在语文书上的回家作业,杨老师不会收上去批改,而是在班里巡查一遍,确认同学们都答过题了就在课堂上讲解。每次检查到我时,杨老师都会直接跳过,仿佛不按时完成作业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在我的身上。

    这种于细微处的区别对待,在我幼小的心里种下了一颗自尊、自律和自我认同的种子。这颗小种子萌芽出的一份无条件的自信,至今一直流淌在我意识的深海里。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出现过短暂的叛离。那段时间就是不想好好学习,成天和同学们一起捣乱,处处和老师争锋做对。有一次甚至直接逃课到山洞里去野炊。

    逃课的事情,杨老师没有批评我,也没有要求找家长,而是在一天放学后,单独找我聊了一次。具体谈话的细节我已经想不起,只记得老师说:“时光,你和她们不一样,她们学不学无所谓,可能读完初中,她们就去打工了。但你不同,你是要读书考大学的人。

    从后来的发展走势来看,我的确是和“她们”不一样,真的成为了“读书考大学的人”。彼时,杨老师并不能知道我们的未来,但他在我叛离、逃学时保护了我的自尊心,又以一句“你和她们不一样”,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自信的种子。

    用现代心理学理论来解释的话,从杨老师露出姨夫笑说“小时光怎么会这么小,这么可爱”开始,再到他很认真地说“你和她们不一样”时,杨老师对我的教育和呵护,就是乡村版的“罗森塔尔效应”。虽然无法量化,但我可以肯定,作为我的启蒙老师,杨老师是影响我一生的非常重要的人。


    02

    小学毕业那年暑假的一天中午,我从山上回家,背上背着一箩草,手里拿着一只还在煽动着翅膀的花蝴蝶。蓬乱的碎发贴在流着汗水的额头和两鬓上,红扑扑的小脸上还挂着刚从地里带回来的泥浆。

    刚踏进家门,就看到堂屋里坐着一位年经叔叔。他中等身材,板寸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一身黑色的西服熨得平平整整,轮廓分明,一双黑色的皮鞋连鞋邦都擦得铮亮。

    我妈看到我回来,对我说:“小时,快叫金老师。”我抬起头,对上金老师迎过来的目光,温暖和煦。

    想到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把还没来得及洗的手放身后,勉强挤了一个尴尬的笑容,对着年轻叔叔说:“金老师!”

    ……

    很多年后,我依然能清晰地记得与金老师初见的场景。在那个时候,戴眼镜是文化人的象征。在我的小学老师中,就没有一个眼镜人,他们都是既种地又教书的农民教师。

    金老师不一样,他是正经的名牌大学生。所以当金老师问我想不想去城里上学,想不想做他的学生时,我毫不犹豫就同意了。如今回想起来,被金老师招到他的班级里读初中,是我人生转则的关键事件之一。

    我读的初中是一所私立中学,我们是第一届种子选手。全校总共只有一个班,五十多名学生,每一个都是金老师一村一寨去走访招进来的。

    金老师是扩招前的名牌大学生,真正的天之骄子,原本应该有更大的舞台,更好的发展。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大原因,最终成为我们镇中学的一名普通英语老师。彼时的他,不到三十岁。

    也许是因为心有不甘,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当我们校长决定投资办学时,金老师接受了校长的邀请,成为我们这所私立中学的第一位任教老师兼班主任。

    与初次见面的温文尔雅、温暖和煦不一样。工作中的金老师是一位让学生闻风丧胆的“暴君”,同学们私底下都叫他“大魔头”。

    开学第一天,“大魔头”金老师就给我们制定了“惨无人道”的作息计划。早上五点起床晨跑,七点开始早读课,下午五点半下课,晚上七点开始晚自习,十点下晚自习,十一点熄灯睡觉。

    每天早上五点,金老师的口哨声就急促而嘹亮地响彻整所学校。五分钟内没到集合点的,他就开始去踢门。女生宿舍也不会放过,男生宿舍更不消说,直接破门而入,把偷懒的男生像小鸡仔一样拧起来。无论严寒酷暑,他就像一个严酷的教官,带着我们晨跑拉炼。

    在学习上金老师也很严格,但凡有不听话,调皮捣蛋的学生,他都会身心俱罚,毫不手软,再有个性的学生,听到他的名字,都只能瞬间认怂。

    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金老师组织的班会,班会一般一个月组织一次,如有特殊情况还会临时加开。所谓班会其实就是一次“集体挨骂大会”。金老师会把我们的“犯罪”行为和结果逐一罗列,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越大,最后几乎是咆哮,他最常说的是“想想你们的父母,他们口朝黄土背朝天地在地里刨食,辛辛苦苦把你们送到城里来读书,你们对得起他们吗?啊!!!”。

    每次班会都是在同学们一片寂静和金老师的精疲力竭中结束。会后,大家一面嘀咕他多管闲事,一面又像做了亏心事一样,耷拉着脑袋翻开书。多年后回想起来,我都觉得彼时三十岁不到的金老师,像个早熟的老父亲。

    大魔头金老师,也给过我很多温暖的记忆。

    初一那年,我还很恋家,每个周日下午都不太想回学校。有一次一拖再拖就拖到了末班车,天还下起了大雨。好在村里有个哥哥在我们学校隔壁的中学读高中,他也要坐末班车回学校。我妈请这位哥哥帮忙多走几步先把我送到学校。

    刚到校门口,我就看到了站在保安亭外的金老师。看到我的身影,他就大声喊起来“小时光,这里!”原来是他查寝室发现我还没到,放心不下,就到校门口来等着。

    迎我进学校,金老师从他的宿舍里拿出一块大毛巾和一杯热水,先帮我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干,再看着我把热水喝下,才将我送回宿舍。哪个雨夜里的干毛巾和热水,温暖进了我的心。

    还有一次,我下晚自习后需要去城里的大伯家。按照惯例,住校生离开学校需要向班主任报备。金老师听了我的报备后说“下晚自习你先等一等。”

    晚自习结束,金老师把书本放回宿舍后,就带着我出了门,一路把我送到了大伯家门口,路过北门小吃街时,他还自掏腰包请我吃了一碗冰粉。

    即便是放到现在,我也很难想象,不到三十岁的金老师,带着五十多人的班级,是怎么做到又当爹来又当妈的。这个50多人的班级,升上重点高中、考上重点大学的比例远远高于镇中学的任何一个优秀班级。如果没有金老师,或许我们不一定能成为今天的自己。

    03

    影响我一生的第三位老师,没有教过我任何一门课,甚至没有和我单独讲过一句话。

    在他的大梦想里,看不到微小却客观存在的我。在我微观的一生之中,他却是不可忽略的存在。

    他是我们的中学校长,一位有理想的农民企业家。他身材干瘦矮小,着装朴实无华。虽然是上了地方报纸的名人,老校长看上去还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一位来自我们隔壁村的老农民。

    初一的开学典礼上,他作为校长站在讲台上做过一次简短的发言,具体讲了什么,我一个字都不记得。只隐约感到老校长很腼腆,非常简短地说了两句话,就把话筒递给了金老师。

    整个初中三年,我对他的影响只有三次,其中两次还是间接印象。

    第一次是初一下学期开学,校长决定对家庭有困难的学生减免部分学费,哪一年父亲身体不好,我也出现在了减免名单之列。

    我妈从家里带了一些自己家种的菜去校长家答谢。回来和我说,校长和校长夫人都很和善,说话很亲切,完全没有一点有钱人的架子。

    第二次是初二上学期,我申请转学到镇中学,因为村里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都在镇中学,这里离家近,学费也更低。

    我妈帮我去校长家沟通转学籍的事情,回来和我说,学籍暂时没有转成,我们校长却把她狠狠感动了一把。

    校长说:“你家这个娃娃的学习情况我了解,只要保持这个水平,初三毕业考上重点高中肯定没有问题。只要能上重点高中,那就是半只脚踏进了大学校门。她现在心疼家里供她不容易,也想和熟悉的同学在一起,这些我们大人都可以理解。你让她转过去试一试,两个学校的学风对比一下,她自己会想明白的。到时候如果她想回来,拧着书包直接回来,这个学期的学费我们不再收取,就当给孩子一个试错的机会。一个月以后,如果她还是坚持要转学,到时候你再来办理,我肯定不拦着你。”

    果然如校长所言,转学不到一个月,我就慌慌张张地推开了他给我留着的这扇门。

    第三次印象要深刻一些。因为城市规划的原因,我们学校被划入了拆迁范围。这个决定对学校会有什么影响,我并不清楚。但我亲眼目睹身材矮小、沉默寡言的老校长,一个人现在最前面,与相关部门据理力争的模样。他挥舞着拳头、额头青筋暴跳,大声地对着一群人说:“孩子们需要读书,需要一所学校!”。

    我从未看到过这样的老校长,他就像一位斗士,披着战袍,英勇无畏!

    后来,我的初中还是从市里搬到了村里,彼时的我,已经上了大学。学校去我们村招生,招生广告上挂着我的照片。我妈和我说起这件事情时,眼睛里有藏不住的自豪。

    如今,老校长已经是一位耄耋老人,据与他同村的一位同学说,老校长常常会说起我们第一届学生,说我们是他的骄傲。

    但其实,是老校长的办学梦,改变了我们这群农村孩子的命运。

    04

    因为频繁分班,高中三年里,教过我的老师很多,每个老师都是业务能力很抗打的优秀教师。其中,高一班主任徐老师于我而言,是偶像般的存在。

    徐老师是一位年轻、漂亮、温柔的女老师。她上的第一堂课是教我们如何洗衣服,如何适应住宿生活。这对于已经有三年住校经历的我来说,实在是小儿科。但我却奇迹般地记住了她教的每一步洗衣服的步骤。直到现在,我仍然能高度还原她讲这一堂课时,穿什么衣服,站在那一个位置,是什么样的动作和表情。

    徐老师是一位精致优雅的老师,她身材娇小,但比例很好。无论什么时候看到她,都是精致的淡妆,得体的衣服,就连丝巾、首饰这种小细节,都是精心设计和搭配过的样子。岁月似乎都被她的精致优雅惊艳了,不忍心拂她而过,直到我们大学毕业多年后,同学们组团去看徐老师,拍出来的合影里,她还是最亮眼、最精致、最年轻的那个。

    整个高一,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徐老师发脾气,她总是能跳出事件本身,小心地呵护每个人的自尊。哪怕是班级里“最差”的学生,在她的眼里,也看不出任何分别心。

    她的话不多,从来不会和我们讲大道理,不会以过来人的身份教我们如何做人,她总是就事论事,有事说事。在她的眼里,我们都是独立个体,有思想、有灵魂、值得被尊重的生命个体。

    徐老师是我们班所有男生心中的女神、所有女生心中的偶像。她把以柔克刚发挥到了极致,一群正处于青春叛离期的学生,未动一兵一卒就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其实,像徐老师这样智慧、清醒、特别有边界感的老师,虽然美好,但她就像天上的神仙,你可以仰望,却不太能在心与灵之间与她发生世俗的碰撞,也很难在碰撞中烙下深刻的痕迹。

    然而,当我静坐下来,细数那些影响我一生的老师时,我却想到了她。我发现,她对我的影响就如她这个人一样——存在并让我看到了美好。

    骨子里,我可能还是更接近一个急性子和糙汉子,特别亲近的人会知道我的脾气。但职场中的我,理性、温和、就事论事、有边界感,隐约可见徐老师的影子。

    她的精致、优雅、温柔、理性,以及她对距离、边界的理解,对学生发自内心的平视与尊重,都是我不可企及,心向往之的样子。

    05

    如果说,我的高一班主任徐老师是完美的,幸运的,美好的化身。那么,高二班主任李老师则是她的“反面”。

    李老师是化学老师,一次化学实验事故炸伤了她的脸,虽然经过手术已几乎恢复,但嘴角处还依稀可见伤痕。李老师出生教师世家,从小父母对她极其严格,她对班级学生也极其严格,认识李老师时她单身,看不出年龄。

    青春叛离期的孩子说起话来有时候比刀子还伤人。我刚分到高二(3)班时,同学们口中描述的李老师是“又丑、又凶、又变态的老女人”。

    我素来不喜欢八卦,更不喜欢背后议论别人。但同学们的话还是影响了我,我在大脑里脑补出一位在事故中受到了身心创伤,性格有些扭曲的李老师。因为这样的认知,刚到新班级时,我格外小心翼翼,努力成为一个不被班主任关注到的小透明。

    李老师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端庄、清冷。她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语气也总是淡淡的。在班级管理中,她没有像徐老师一样把关注点延伸到生活,也没像金老师一样苦口婆心地和同学们谈心,她的关注点有且只有一个——学习。

    高二的学习任务越来越重,浸泡在文山题海中的我们和老师之间也无需太多生活上的互动,新学期的头两三个月里,我与李老师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交集。

    转眼入了冬,一个周五下午,李老师对我说:“时光,放学后来我宿舍来一趟。”李老师住在学校的单身宿舍,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被老师直接叫到宿舍去找她,还是头一回。虽然心里充满疑惑,但人家是老师,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拒绝呀!

    放学后,我怀着好奇又忐忑的心敲开李老师的宿舍门。瞬间被热腾腾、香喷喷的火锅味撞了个满怀,李老师满脸堆笑地说“还是时光最准时,快来帮忙洗菜。天冷了,今天请你们吃顿火锅暖暖身子。”

    后来又来了三五个同学,大家洗菜、切菜、自己做蘸酱,围抱着李老师宿舍里的铁炉子,边吃、边聊、边笑。

    那夜的火锅很香,李老师很美,屋子里很暖和。我们吃着火锅,唧唧喳喳的说笑打闹,这是我第一次发现李老师生动有趣的一面。

    吃完火锅,李老师说周末要回家看望父母,看着一桌子没有被我们“消灭”干净的菜,她把钥匙留给我们,叮嘱我们明天继续战斗,不可以浪费。

    之后的这个冬天里,我们又吃到了李老师从家里带来的自制红薯干,还经常在晚自习时被叫到教师办公室帮忙批改作业。虽说是批改作业,其实量不大,就是让我们换了一个有炉子火的地方上自习。

    高二那年的冬天,因为面冷心热的李老师变得温暖,爱就是最好的教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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