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比佛利 31 • Uncle
第三十一章 Uncle
“ 萌萌，面试结果如何？” 柜台后一个胖墩墩的中国妇人问。
“ 不错，通过了。” 我答，依旧浑浑噩噩。
“ 太好了，机会总会有的。” 她递给我一个腊汁肉夹馍。
Jessica 不知道我没上Gucci面试，还絮絮叨叨地叮嘱我就职后要注意穿着，那种店最会“看衣服办事”，自己得先乔装成有钱人，才能跟有钱人谈得上话……
“ 知道了，我会的。”我给了她三美元，然后坐到角落狼吞虎咽起来。
Sabina的芭蕾舞课排在下午三点，我得赶紧吃完午餐，再拿走寄放在这里的行李箱，然后风尘仆仆地带着小主人赶到Brighton Way和N Canon Drive交叉口的舞蹈工作室。它处在高档餐厅、咖啡馆、美容院、美发沙发、女装店、女性內衣店、美甲店之间，大概母亲把孩子交给舞蹈老师后，转身就钻进这些店里消费，正事、娱乐两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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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替小主人穿好芭蕾舞裙、连袜裤、软底鞋，再用钢丝U型卡、发网、皮筋扎出一个丸子头后，管家祝迪适时来敲门。
“ The driver’s already waiting for you outside, understood?” 她说司机已经在外面等候，还问我听懂了没？
这个据说拥有工商管理硕士学位的港女，屈尊降贵到史密斯家当管家，一时风头无两，把自己当成御前红人，对于其他工作人员（尤其新进的我）更是趾高气扬，一口一个understood, 把我当成百年前来美国开荒的华奴，英语一句不识。
“ Your room is down the corridor, understood?”
当我把行李箱带进门，祝迪抛给我第一个understood ,指定我的房间在走道尽头的那一间，问我听懂了没？
我答听懂了。
然后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內，她给我下了十几道御令，不外我得24小时随侍在小主人身旁，Sabina的事就是我的事；看见主人要行屈膝礼，不可直呼他们的名字，女的称Madam, 男的称Sir；主人吃过饭后才轮到下人吃，下人餐厅紧挨着地下酒窖……
每道御令的后面都加上一句understood, 可见她对我的英语能力有多怀疑。
“ Do you have any questions?” 她像很多开完工作会议的领导 , 问我是否有问题要问？
我答Yes, 紧接着问她是否也在“下人”餐厅用餐？还有，跟女主人汇报时说英语不？Elsa的英语也就雅思六级的水平，平日会话不成问题，但要读英文报及看CNN频道估计有难度。
祝迪答首先她不是下人而是女管家，这有本质上的差异，换言之她是动脑的人，缺了她，史密斯家全乱套了。像她如此这般重要的人当然和主人同一张桌子吃饭，只是时间安排在后，这也无妨，反正生理时钟可以调整。
再说语言问题，和男主人讲话当然得用英语，他是德裔美国人，是贵族的后代；和女主人讲话则用普通话，倒不是听不听得懂英语的问题，而是Elsa认为讲家乡话更自在些。
我心里犯嘀咕，原来祝迪会讲普通话，面对我却非得用他国语言不可，还时不时问我听懂了没？真不嫌累。
不过有一点倒提醒我，男主人是德裔，代表他原是高头大马的欧罗巴北欧人种，多金发碧眼，但反观Sabina却是十足的亚洲脸孔，根据遗传学，再怎么基因突变也应该有“混血儿”的影子在才是。
别看祝迪学历高，又是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八卦起来一点儿也不输胡同里的大妈，而且兴奋非常，以致忘了使用她引以为傲的英语。
“ 这妳就不知道了，William 和Elsa都是二婚，不同的是William 的前任把孩子带走，Elsa则拥有Sabina的监护权，每个月固定从前夫那里拿到不菲的抚养费，understood?”
我说William 的心好大，才能接受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祝迪答我out了，这在洋人世界里根本不算什么，大概他们都没有为子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伟大情操，所以一旦将孩子抚养至成年就早早踢他们出门自立，既然“忍耐”是有期限的，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William 还满喜欢Sabina，这孩子很会谄媚，是墙头草……
我早知道Sabina是个鬼马小精灵，但听管家这么一说，我倒很期待看那孩子是如何恶心人的。
“ 今天能见到男主人吗？” 我问，用的是普通话，反正她听得懂。
祝迪答男主人跟随剧组到新西兰的天堂谷取景，据说是为了拍科幻大片，预算超过十几亿美元。
“ 那怎么办？Elsa去了美国东海岸，也不知今晚回来不，如果William 也不在，Sabina 会有多孤单？”
祝迪看着我直摇头，问我是来干什么的？我的任务无非是代替Sabina 的父母行义务，即使那两夫妻在家，和孩子相处的时间也不会长于一根五短蜡烛燃尽的时间……
“ 可怜的孩子，现在我知道她为什么总是逃跑。” 我喃喃道。
祝迪笑了，她说如果Sabina不可怜，那我就可怜了，死守一份低工资，前途茫茫，甚至没有个落脚地，不像现在，攀上加州最大电影制作公司的总裁，估计很快就能捞到一个好角色，在竞争激烈的演艺圈熬出头来……
呃！我倒没想到这一点，也许……也许哪天应该找个机会把自己推销出去，说不定还真能在好莱坞电影中捞个有台词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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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落地玻璃门，我能清楚地看到Sabina习舞的情况，她总是慢半拍，还趁老师不注意，推了前面那个黑女孩一把，害她跌个四脚朝天，哭声震耳欲聋。我看到随即有舞蹈助理上前把孩子抱走，带到旁边安慰。
我对我家主子猛摇头，她朝我吐舌头又扮了个鬼脸，十足欠揍的模样。
下课后，我还没来得及训斥她就被舞蹈老师拦了下来。
“ You must be Sabina ’s new nanny for this month.” 她说我必然是Sabina这个月的新保姆。
以“月”为单位称呼保姆，可见史密斯家换保姆的速度有多勤快。
我无奈答是。
接着那个气质高雅的女老师开始把想得到的赞美完全送给Sabina，包括有舞蹈天赋、一点就通；形体佳，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容貌秀丽，Face 就是Pass……若持之以恒地习舞下去，假以时日必是第二个Svetlana Zakharova。
Svetlana Zakharova是目前俄罗斯乃至国际芭蕾界最走红的明星，无论相貌、身材比例、柔韧度、舞姿技巧等都堪称顶级。有人评价她是上帝赐予芭蕾的礼物，是为芭蕾而生的仙女。
我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和芭蕾舞大师对上号，但仍礼貌性地答谢，接着老师才讲到重点-学费该缴了，下学期有成果发表会，是不是很令人期待？
Well, 我对Sabina的舞姿完全没有期待，倒是很好奇这个座落在寸土寸金土地上的舞蹈工作室收费多少？
她给了个数字，比我打两份工的月薪加起来还要多，彻底打消让自己的孩子在比佛利山庄习舞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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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完课，我只想坐原车回史密斯家，一来司机已等候在外，二来我的行李箱还没来得及打开，三来晚上有演出，最晚六点得离开比佛利山庄，而现在已经四点了……
“ I want an ice cream.”Sabina宣布她要吃冰淇淋。
我答家里有（其实不确定，但那么大一台冰箱肯定内藏冰淇淋，我猜）。
Sabina不依，她说她就要吃Sprinkles的巧克力冰淇淋。
比佛利山庄的甜食店数量之多堪称世界之最，在这里你可以轻易买到最高品质的蛋糕、冰淇淋、巧克力……等，当然价格也绝对不亲民。
“ 妳妈还没付我薪水，我没钱哪！” 我说。
“ 妳不需要付钱，只要给一张小卡片就行。”
我怔了几秒钟才恍然大悟，敢情Sabina以为用信用卡支付就不需给钱？
“ 宝贝儿，” 我俯身对她说，“ 那也得付钱，只是晚一点儿付，而我身上连那张小卡片也没有。”
我的小主人很失望，但下一秒她暗淡的眼神有了光彩，冲着我身后喊“ uncle”, 我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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