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是一个浪漫的计划。这绝对是一个富于想像力的计划。这绝对是一个让人欢欣鼓舞跃跃欲试震撼肺腑的计划--牛郎织女的故事也不过如此。
陈恬的脑海里闪过这个令她激动不已的想法之后,立马扔下手中的画笔站了起来。“对,我要对他去宣布--我爱你!”
陈恬的动静令画室里的同学们都吃惊地抬起头来。陈恬没有发现别人的反应,她快步走到窗前,柔情蜜意地眺望着窗外的风景。
雨后短暂的晴朗令校园景象显出一派生机勃勃,树木葱葱郁郁,雨后阳光饱含着水汽,在校园里旋动,楼下小径里,有一个蓝色的小花伞在移动,伞尖上挂着的水滴正好与阳光折射在一起,在陈恬的眼前一闪。陈恬转过身来,跟闺蜜尹雁说:“雁子,明天周六我要出去两天,有事帮我盯着哈!”
陈恬跟江薄言认识有三年多了,眼看着大学就要毕业,两人却还是如牛郎织女,每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江薄言是一名军人,随着交往陈恬越来越喜欢上他,只是临近毕业,陈恬越发觉得两人的爱情飘在云端,她害怕终有一天会啪的一声摔下来。
陈恬想起第一次跟薄言见面的情景。三年前春天的一天,那天是海军节,美术学院组织学生们去军营参观,跟着学校大巴来到崂山脚下某军营。
虽是暮春,岛城温度都已二十多度,崂山似乎还留在初春,好在那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进军营后陈恬一眼就瞥见一个英俊帅气的军人正带一些兵在操场上训练。他和兵们站在一起,站得笔直。陈恬知道这叫“站军姿”,属于形象训练,刚入大学军训时也练过。
陈恬在一边静静地看。她看到那帅哥在纠正战士头部的军姿时,给战士的衣领上别了几枚别针。陈恬就感觉有些过分了,觉得这样有点不近情理,即使你是帅哥,也不应该这样啊!
过了一会,趁着兵们休息时,陈恬走过去,边走边向那带队的帅哥招手。看到陈恬招手,那人跑步过来,利索停下敬礼:“同志你好!江薄言报道!”一股阳刚之气瞬间袭来,陈恬脸蛋瞬间爬满红晕,“我叫陈恬,你往战士们衣领上插别针,把战士的脖子扎坏了怎么办?”陈恬忍住羞意问。“你不觉得我的兵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吗?他们苦吗?苦!成天训练,训练,还是训练!但是你要问他们苦不苦,他们谁都不会说一个苦字!为什么?他们必须用无可挑剔的军姿向祖国和人民证明,我们的战士个个都是一流的!”江薄言说完,转身就走,把陈恬甩在那里。
陈恬呆在那里很久很久,感觉四周到处都是强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人都是需要激情的,没有激情的人生,就会成为没有记忆的人生,陈恬一直这样认为。从这天起她认识了薄言,也开始了他们的三年之恋。
陈恬想着薄言,喜欢他的做事风格,不拖泥带水,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他也没有这座海滨城市大多数人都有的那种对于物质生活的欲望。一想到这些,陈恬就想赶紧把薄言找到,向他表达自己的感情。
周六一早,陈恬就坐上直达崂山的旅游巴士,山路弯弯,下车后她又爬了两个小时,终于找到了薄言所在的观通站,他工作的地方并不是第一次见面时的军营。她知道他工作忙,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他。拿出手机,拨通部队总机,当总机听说她要找观通站江站长,仿佛认识似的,几下子就把电话转到了薄言那里。
“喂,你好!”电话里传来薄言沉稳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精疲力尽的陈恬眼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眶。
山顶上只有薄言一个人,薄言按规定不能离开。进入营区,陈恬只好按照薄言告诉她的路线步行上山。这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路很窄,两边的树丛被春雨洗出层层叠叠墨绿或浅绿的颜色。雨点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恬忽然感觉自己像是武侠小说中的侠女,只身一人踏遍江湖的山山水水。陈恬笑了,她一笑,四周仿佛溶化了,景物变得朦胧起来。
薄言穿着一身雨衣,正站在门檐下等着她。她走上前去,想笑,眼泪却刷地一下掉了下来。薄言默默地递上一条毛巾:“早知道会这样,已经准备好了。”陈恬接过来,心中一暖,又笑出了声。
薄言递过来一套干净的军装:“等会再谈,先换上吧!你在这儿,我去机房给设备排排潮气。”说完,转身离去了。
换完衣服,她才抬起头看看四周,不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木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地上有一层塑料布,上面是一个皮箱,里面是衣服。旁,并排放着三件东西,一箱方便面,一小箱火腿肠,靠近墙角里是一个热水器。只有这些,其他什么都没有了。干净,利落。陈恬的眼睛又有点湿润了,这就是她思念的人在山上的生活吗?
当她意识到此时此刻山顶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时,心中就一阵畅快。她突然放声大叫:“薄言,薄言!”
薄言听到声音急匆匆跑来:“什么事儿?”陈恬坐在床上,像荡秋千一样荡着双腿,歪着头对薄言说:“没事。”
薄言看着陈恬,陈恬也看着薄言。两个人都又低下了头,紧接着就是一阵沉默。雨点此刻在窗外响起来,像鼓掌,也像心跳,此起彼伏,绵绵不绝。
“这样的条件你怎么忍受得了?”陈恬问。
“当然可以,我的任务是很光荣的。”薄言自豪地回答,“所有的通信信号都在我这儿中转,这叫干线通信,知道吗?”
“你不寂寞吗?”陈恬又问。
“寂寞呀,可有些寂寞没有价值,我这寂寞却有价值。我一个人守在山顶,保证通信线路的畅通。你说这个寂寞有没有价值?”说这些话的时候,薄言的眼睛格外亮。
这时,忽然起风了。那是大洋深处的风。它带着大洋宽广的呼吸,撼动着人间的一切。
“不好,设备报警灯亮了!这么大的风雨,线路肯定不稳定。”说完,薄言两下就把雨衣雨裤套在身上,从陈恬身边一跃而过,一把推开房间的大门。还未来得及开口,狂风就夹着暴雨冲进来。陈恬急忙披上雨衣,紧随在薄言身后冲进暴雨中。
房间的东面大约十几米,矗立着一座信号塔。薄言二话不说就往铁塔上爬。陈恬急得抱住他的胳膊:“你疯了,现在有雷电,你上去很危险!”
薄言一把就挣脱了陈恬的手,大声对她喊:“你回房间去!”陈恬跺脚喊:“不去,我就不去!你这是玩命”薄言一边爬一边喊:“我是军人!”
“你下来”陈恬感觉嗓音有点嘶哑了。泪水在脸上与雨水一起奔流。
“你先回去吧,我知道保护自己!”二十几米的塔尖上传来薄言的声音。
“不!”风雨越来越大了,乌云密布,陈恬抱住塔底座上的铁架。她感觉那个“不”字迅速被大风卷向云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恬边等边哭,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不停地反复问:“薄言,你还在吗?”没有回答,她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那一瞬间,“军人”两个字溶进她的血液,再也分不开了。
突然,陈恬感觉到薄言的脸随着雨点一起落下,滑到了自己的眼前。是薄言,薄言冲她说:“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看把你吓的!”
“走,回屋去说。”薄言拉着她进屋。
“你这是拿生命开玩笑!”陈恬的心终于从云端落下。
“你喜欢一个懦夫和一个逃兵吗?”薄言问她。
这时候,风停了,雨住了。世界又重新变得静谧。两人手牵手,看着云端,一片片红红的、沉沉的云霞,仿佛人间许许多多纯粹而又美丽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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