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思考

为什么西方的组织讲究实用而东方的组织迷恋神秘？
为什么西方的组织崇尚民主而东方的组织倾向专制？
为什么西方的组织更有效率而东方的组织经常内耗？
很多人将其归为宗教原因，我认为不是。其最根本的原因是对人思想自由的宽容程度，和基于自由思想之上的理性、平等、民主、直接沟通和对权威的挑战等诸多对组织发展有利的特质。

原文解读

最近在同时读两本书，V.D.Hanson的《杀戮与文化》和钱穆的《国史大纲》，两本书的通读让我有机会对东西方组织运作做一个基于政治、经济、思想、文化的全方位横向和纵向对比。对比的结果令我恍然大悟，原来东西方组织运作的差距从根本角度讲是源于对自由思想的宽容程度。正是这种起源于古希腊，后来被古罗马和诸多西欧国家不断继承的“自由思想”的内核，才使得西方能够在技术应用和创新方面一直领先于东方。最重要的是，自由思想为西方不同规模的组织注入了不断自我改进和自我修复的活力，使组织的运转总是比东方更有效率。这些组织大到政府、军队、甚至跨国机构，小到企业和社会团体。为了让大家更好地理解自由思想对各个方面的影响，我有必要先从历史角度澄清几个事实：

【一、历史的澄清】

『什么是自由思想？』

自由思想是对组织内不同声音的一种宽容态度。这种宽容不只是容忍，还包括了倾听并理性接纳其有益之处，即使和自己原本的想法相悖。同时这种对于思想自由的追求和对他人说话权利的尊重，还可以有效避免由事及人的个人恩怨对于组织运作的负面影响。

『东方VS西方』

站在历史的角度，这里的东方不单指中国，还包括古代诸多的东方国家：如波斯帝国、阿拉伯帝国、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以及二战之前的日本帝国等。事实上，现在东方和西方正在相互学习和相互融合，界限也在模糊。而本文的大部分事例和得出的结论则是更多地站在历史角度，来分析相对隔绝、较为独立和纯粹的东西方的状况。

『思想的自由VS人身的自由』

这两者究竟谁先谁后可能是永远都搞不清楚的问题，就好象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一样。不过毫无疑问的是，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换句话说，人身的自由会促进思想的自由，而思想的自由反过来又会让人反思是否要给予更多人身的自由。需要注意的是，虽然当时的自由和现代的自由理念不同。但正是这种自由的内核才促进了思想的自我完善和对自由理念本身的不断修正。

为什么是古希腊而不是其他地方产生了这种理念呢？钱穆和现代的许多学者都认为是地理原因。也许吧，这永远是一个不容易回答的问题。不过单从着眼未来的角度讲，看到事实远比找出原因重要。

『自由思想与宗教无关』

有人认为西方的自由思想是基督教带来的，这绝对大错而特错。如果仔细看看古代基督教的教义就能发现，其不仅不利于自由思想的产生，反倒容易让人走向东方的感性主义和神秘主义。历史的事实是，在基督教之前的几百年前，自由思想就已经在环地中海国家中被广泛接受并蓬勃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基督教的产生是对西方自由思想的最大打击。幸运的是，就算在黑暗的中古时期，西方自由思想的内核也保存了下来。正因为如此，到后来时机成熟之时，西方才能进行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对束缚其发展的宗教提出挑战和进行革新。

【二、自由思想的价值】

『为什么西方实用而东方神秘？』

自由思想的第一个贡献是理性主义。正因为思想自由，人们才能客观而深入地思考问题，也就产生了诸如语言学、逻辑学、数学、哲学等基础学科。这些学科影响人们更多地以理性的方式去看待世界。而这种理性主义也自然而然地催生了实用主义，使得西方总是倾向于在技术应用上有所改进。西医、西方工业、西方技术、西方军事装备等经常处于领先地位正是对其基于理性主义的实用主义倾向最好的证实。

反观东方，缺乏自由思想所导致的是是而非的认知方式，让理性主义时不时地被神秘主义所取代。这会使得本来有机会解答的问题因为缺少探究精神而变得模糊不清。东方人对这种模糊不清的迷恋反过来又打消了彻底澄清事实的欲望。政治、中医药、发明（比如火药出自炼丹）、管理、哲学、算命、风水、传销等，随处都可以见到掺合着有限理性的神秘主义的存在。甚至东方概念中的鬼神都是如此，有形又无形、看得到又看不清。西方概念中的鬼神要么看得见摸得到，要么完全看不到。

『为什么西方民主而东方专制？』

自由思想的第二个贡献是平等主义。

因为大家都追求自由，那么也要尊重别人的自由，而平等也正是在互相尊重自由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平等带来的直接好处是主人翁的参与意识和对于共同制定规则的尊重，这两点为打造民主社会奠定了最坚实的基础。当然，民主和平等也不会一开始就很完善，但是其对于公民权利和私有财产等的保障机制确保了核心理念的稳固和实施方法的不断优化。事实上，在公元前的希腊，我们就已经能比较清晰地看出现代民主的影子。下面两段引述至《杀戮与文化》、发生于2000多年前的实例，就是对古希腊民主最好的印证。

“一旦万人远征军离开库纳克萨的战场，在这个既是雇佣兵军队同时也是‘移动的民主政府’的团体中，士兵们会按期举行集会，对当选将军们的提议进行投票表决...当他们面对一些列未曾预料的天灾人祸之时...他们召开集会，通过争辩和讨论来决定新的战术、打造新的武器，并改进现有组织制度。当选将军们和士兵一起行军、战斗，而且还要为自己的开销提供详细的账目清单以赢得信任。”

“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的德理姆（Delium）战役（公元前424年）中，直到底比斯人强悍的重装步兵方阵撕破了雅典人的阵型之后，洛克里斯人的骑兵才开始追击，并且差点抓住了逃跑队伍中的名人 —— 哲学家苏格拉底。”

上面一段的描述不禁让我们惊讶于古希腊之平等理念。也许很多人会认为苏格拉底之所以被安排在方阵中是因为他当时并不出名，或者是个人强烈的爱国意识使然，甚至从东方的角度会被推测成借刀杀人的阴谋。其实都不是，那只是平等和民主理念的自然结果。也不仅苏格拉底，像色诺芬、柏拉图等名人也都曾像普通人一样在军队的方阵中服役。

反观古代东方，包括当时的中华帝国、波斯帝国和阿拉伯帝国，正因为缺乏自由主义的根基，才形成了严格的等级制度。即使处于等级制度下层的人，能想到的也只是追逐升级和特权。

『为什么西方组织更有效率而东方组织经常内耗？』

看完了前面的两点，这一点应当不难理解。正是因为思想的自由、民主的机制和平等的意识，才使得西方组织内的人敢于直接表达自己的观点而无所顾忌。这样既有利于对各种可能性进行充分地讨论，以达到挖掘出全部潜在风险的目的；又能防止由事及人的私人恩怨对组织运作的负面影响。而理性的思维方式不仅进一步减少私人恩怨的负面作用，使得讨论过的结果被大家共同遵守和执行；还可以避免对于权威的迷信，让就事论事的头脑风暴式讨论真正地发挥作用。

简单来说，西方组织从目标、管理到运营都是较为透明而清晰的；而东方组织则经常在领导、组织目标、人际关系、管理方法、运营方式等方面，或多或少地带有不透明和神秘感。像很多公司对销售有这样的定义，“没有销不出去的产品、只有销不出去的业务员”，实际上这都是不切实际的口号，并不客观、实用和理性。

【三、我们东方的组织一无是处？】

如果从组织运转的角度来讲，我们不得不承认西方的优势，并且我们应该虚心地学习，尤其是给予组织中的个体较为充分的自由权利。历史是在纠错中前行的，偶然也好、必然也罢，每个民族都会有相对劣势的地方，这无需大惊小怪。

站在中华的角度，我们最大的优势则是基于悠久历史的包容精神和学习能力。想想看，中国已经有多少接近西方管理水平的企业了？从这里，你就能惊讶地看到中国人的学习能力有多强。

我个人有个不算成熟的观点：未来能引领世界的团体必须是善于摆脱传统束缚和接纳全新理念的国家或组织。在我看来，目前世界上只有两个团体能达到这个标准：一个是没有太多历史包袱，自由、民主又极其善于自我完善的美国；另一个是虽有着悠久的历史，但自古就擅长吸纳八方文化而能融会贯通，并为己用的中国。除此之外，世界上的其他国家和组织至少暂时全都不具备此种条件。比如西欧，虽然曾经幸运地继承了希腊自由思想的衣钵，但现在却在固步自封地满足于自己的传统。要知道，和传统与保守保持适当的距离永远是进步的必要条件。

美国的优势是：直接继承和完善了当时最为完美的、基于自由思想之上、并具有强大的自我完善能力的社会制度；
美国的劣势是：缺乏长久的历史传承、纯粹基于自由思想的制度在修复地过程中会偶尔走向某种极端，如果不幸地在修复完成之前无法清除这种极端，则存在崩溃的风险。南北战争就是一例，而且很可能不是最后一次，只是形式上会发生变化。

中国的优势是：几千年历史所形成的强大的社会凝聚力和向心力，这种力量虽然经历了太多的沧桑和风险，但是仍然屹立不倒、同时仍然在不断改进和适应新的世界；
中国的劣势是：中国建立于等级制度之上的千年历史会是走向顶级强国的巨大障碍，并不断地给我们制造麻烦，可能需要几代人的更新和淘汰才能完成。

【四、我们要怎么做？】

中国从不缺乏学习、适应和包容能力，这是祖先留给我们独步天下的绝技。基于此优势，我们应以广阔的心胸包容（记得是包容不是容忍）更多的“自由思想”，哪怕听起来刺耳且荒谬。同时，我们应该在这个浮躁的社会学习更为理性的思维方式，并宽容地接纳“一切都需要时间”的事实。最终历史一定会再次站到我们一边。

(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