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我的童童……”
从旺根家铺子里走出来的阿兰,看到坐在倒骑驴上的老公与女儿,心嚯地一下着了似的,浑身上下都来了劲儿,满心欢喜地小跑着,欢呼着,迎了上去。
“看,童童,你瞅瞅那是谁?”
柱子指指小跑过来的媳妇儿,满脸堆笑地问女儿童童。
还不满一岁的童童一个多月未见妈妈,她早已把妈妈给忘了。
她那双水汪汪的黑眼晴骨碌碌地看着市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以及街上摆得各种各样的叫不上名,也不会叫的东西,心里充满着无限的好奇与惊恐……
“这个一个多月未见面的爸爸,在家住了两天,给我买了些好吃好喝,就把我抱上一个轰隆轰隆的地方,从那个轰隆轰隆的地方出来,又来到这个车来人往的地方……这是哪儿呀?我的爷爷呢?我的奶奶呢?”
小童童琢磨着琢磨着,眼睛里早已水汪汪的呼之欲出了。
“童童,来妈妈抱……”
阿兰的话音刚落,童童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已经不认识眼前的这位曾经日思夜想她,并且正在为她的到来而热泪盈眶的母亲了!
阿兰见童童哇哇大哭,自己眼眶里噙着的泪也瞬间夺眶而出,母女俩就这样哭着抱成了一团,导致市场两旁做生意的小商贩以及那些过往的行人都向阿兰母女俩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一幕,旺根与文斌也看见了,他俩对视了一下,旺根诡秘地笑笑对文斌说:“柱子这回去把孩子也接来了,这下有好戏看喽。”
“那咋们今天就开张吧?”文斌问姐夫。
“开吧!”
说着,两个人就从门口回到屋里,把进下的各种米面,一袋一袋的摆在了门口,大呼小叫的吆喝起来……
“出息吧,孩子哭,你也像个孩子一样哭开了,让人家以为我把你娘俩咋啦呢。”柱子搂着阿兰与孩子快走到门口时,笑着从裤兜里掏出手巾来为老婆孩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珠。
“唉,你们别哭了,再哭,我也哭呀,我也想跟儿子了。”
滑稽的伟明说着就假装"呜呜呜"地哼唧起来,把阿兰逗得扑哧一声笑了。
阿兰这个当妈的哭声是说止就能止住的,可是童童这个不满一岁的孩子的眼泪就不好收拾了,这娃的那眼泪好似放开砸门的两眼泉水,叽哩哇啦的不停往外涌……
来到铺面门口,房东老板娘见阿兰抱着孩子过来,笑眯眯地迎了过来。
“呦~带孩子来了,来,不哭,阿姨抱抱……”
房东老板娘的话音刚落,童童稍微停了停哭喊,泪眼模糊地瞟了一眼房东,接着又歪过小脑袋哇哇大哭开了。
柱子赶忙接过阿兰怀里的孩子,自己抱上哄了起来。可是,来到这人声鼎沸的市场上,女儿童童就像受了惊的小狼崽子,无论柱子夫妇俩怎么哄,女儿都哭叫个不停。
“童童,妈妈在这儿,你看这是啥?”
阿兰一会儿给女儿配奶粉喝,一会儿又给女儿拿水果吃,孩子那哇哇的哭声还是狼嚎一般不绝于耳。
急得柱子抱着孩子一个劲的埋怨:
“庚(我的意思)孩一道儿也不哭,见了妈妈了,怎么就哭开了?都怪你刚才说话带着哭腔,把孩子吓着了……”
“那呢,你孩子一个多月没见她妈,不认得她妈妈了。”伟明笑着辩解道。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这个时候阿兰急中生智,又把女儿从柱子怀里抱过来,轻轻地给女儿哼起了自己从前在家打发女儿睡觉时哼唱的摇篮曲来。
诶,你还别说,阿兰这么轻轻一哼,童童还真慢慢安静下来了。
她渐渐地停止了哭喊,两只模糊的泪眼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张似曾熟悉的慈祥面容,然后微闭着长长的睫毛,使劲儿吮吸着奶嘴,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安详地躺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听着那似曾熟悉的摇篮曲,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此时此刻,这个人声不绝的出租屋,这个喧闹的自由市场,斜对面旺根与文斌的吆喝声,以及市场上往来的行人……一切的一切对于阿兰这位母亲来说都变成了有色有味有声有息的空气。
她那属于母亲特有的慈爱的目光柔和地在自己宝贝女儿那张稚嫩可爱的脸上来回摩挲。
嘴里还在轻柔地为女儿哼着摇篮曲,不时还把嘴唇贴在女儿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亲一口。
心里也在满足而甜蜜的,不停琢磨:“我可爱的童童,你终于来了,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就又在一起了……”
把东西安置好后,柱子与伟明蹲在地上商议下午进货的事了,听见外面旺根阴阳怪气的吆喝声一阵一阵地随风传来……
“旺根看咋们来了,今儿就急得开张了,走,咱俩过的看看。”蹲在脚地上抽烟的伟明与柱子说着走了出去。
“来,快来买吧,刚开张的,优惠三天啊~”柱子与伟明走到旺根身旁时,旺根正在张开双臂热情四射地招呼过来看货的顾客了。
“老板,香雪面咋卖?”柱子捏着嗓门学老太太问起价来。
“这几天优惠,就给个本钱吧,五十八。”
“东大面呢?”柱子又捏着嗓门问。
“四十八。”
旺根忙着给顾客称米,头也没回就操着一口流利的文水普通话又回了一句。
“把的,你多少钱进的,五十八,四十八就卖了!”伟明憋不住了,随口用文水方言笑着骂了一句。
这个时候,旺根才注意到,柱子与伟明两人就站在自己身后。
于是,他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这不是想多拉点顾客嘛!”
“顾客是活的,不是死的,他们每次买东西都会打听清楚,才会买的,咋们一味把价格放到零利润,你觉得这样与谁有好处?”
柱子不再捏着嗓子学老太太了,把两道剑眉拧紧义正辞严地对旺根说着,随后递过一根烟去。
“就是嘛,跑了这么远的,你不就是为了挣钱吗?”伟明接茬道。
“我好说话,就看你俩开张了的啦!”
旺根说话总像一条满身骚臭的老狐狸,说着说着就把话说歪了,没棱没角的,让你们谁都无法抓住他的话尾。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咱三家就像前几天柱子老婆说的那样,既然来了就好好干,把价格抬住点,别一味贱卖,到最后谁都挣不上钱。旺根,你说是不是?”
伟明吐了一口烟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又俯在旺根的耳边慢声细语地说道。
“那你们说说咋们卖多少钱就算公道了。”旺根这回终于说句正经话了。
“你说这一袋面五十斤重,不挣它五六块钱,谁给人往楼上送了?”柱子说着站了起来,一只手提了提面袋子。
“真他妈的,累死我了,那个死老太太,家还有称呢。”
三个人正说着了,文斌气喘吁吁的,驮着一包大米,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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