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冰与火的执念|19.月照花林皆似霰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不再交谈，但从两张同一样惨白的脸上，还是能看出发自内心的恐慌。

这还是蒴斓第一次看到如霜害怕。

在她的印象中，就算天塌下来，如霜也会镇定的用手接住。今天如霜的表现，无疑在告诉她，她也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

鲲头没入了一朵灰色的积云中，天雷滚滚，从鲲身边擦过。乘客们大多也意识到什么，窃窃私语，不安的眼神聚焦在胯下的庞然大物上。

鲲依旧不为所动。待它的身体全部进入积云之后，如霜冷冷一笑：“这是魂族的九冥门，这个世界与魂族的衔接之地。”

“我们当真……”蒴斓绝望地闭上眼：“就这样，就这样走了？”

“跳下去也是一死，束手也是一死，不过是选一个死法罢了。事到如今，还能如何？”如霜叹了一口气：“传说终究不可靠，说不定九冥门外，还是有生机的。”

闪电从耳畔擦过，鲲如一只暴风雨中的小舟，奋力划向另一个世界。九冥门的禁制已经被鲲粗暴的撞开，只留下半扇门板在狂风中瑟瑟发抖。

“这还是我印象中温和的，善解人意的鲲吗？”蒴斓低声絮语，戳着鲲富有弹性的背。

“鲲只剩一个躯壳了，它的灵魂，的确是这个脾气。”

鲲的整个身子没入九冥门外的黑暗之中，仿佛有人牵了一块幕布，遮住了鲲上上百双眼睛，遮住了魂族世界的周遭。只能看见鲲乳白色的肚子，在一上一下的抖动着，喘息着，除此之外，就是一片黑暗。

如霜摸索出一个火折子，摩擦几下后点亮。火折子坚强发出的光射向四面八方，刺眼而温暖的让这个世界明亮起来。感激的目光纷纷射向这里，夹杂几句赞许之声。

阴风阵阵，唯一的温暖的火折子，被吹得摇摆不定，熄灭了。

蒴斓拍拍如霜的肩，指向鲲尾的方向：“魂族终究还是觉察到了。”

一小只魂族队伍悠悠忽忽的飘了过来，侦查另一个世界是不是给予了一顿大餐。

魂族不能称之为人。他们脸色惨白，穿一身下摆破烂的拽地长袍，几乎是御风飞来，总之看不见他们的脚。他们的嘴腥臭无比，牙齿尖利，口水从牙缝中渗出来。他们走的越近，就越让鲲上的人感到触目惊心。

“这，这是什么呀……”蒴斓在百越塔就吐完了肚子里所有的东西，这会儿肚子再翻江倒海，只好吐黄水了。用手绢捂住鼻子，剧烈咳嗽。

如霜已经准备动手了：“蒴斓，你说，五行之中，什么克魂族的？”

“嗯……嗯……火。”蒴斓捏住鼻子，努力平息肚子里的翻江倒海。

“是啊，魂族的世界从来没有出现过火，他们会想着提防这个吗？”如霜自言自语着，伸手在包袱里掏着什么东西。

如霜掏出了一罐胭脂。

“这个？这个有什么用？”蒴斓看着越走越近的魂族焦躁不安，然后看向正在摆弄胭脂的如霜：“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侍弄胭脂水粉？”

如霜不答话，从包袱里掏出手绢，用钗子把淡红色的胭脂抠出来，堆在手绢上。把手绢的四角一系，打个死结，俨然就是一个盛着胭脂的小球。

蒴斓不再出言阻拦，她预感到如霜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如霜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领头的魂族，慢慢的，但下手很重的摩擦着手上的火折子。

第一只魂族飘到了鲲尾上，人们面朝着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中皆是不住的恐惧。人们挤向鲲尾，本来宽阔的鲲背，下时成了装沙丁鱼的罐头。

蒴斓惊惧的看见，如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向鲲尾。

“你不要命了吗？”蒴斓赶上去，死死攥住她的腕子。

“你会知道我这样是对的。”如霜从腰际抽出一把银色小刀，割破手指，挤出几滴血滴在手绢上。

如霜穿过密密麻麻只想往后挤的人群，站在鲲尾，开始用力摩擦火折子。

火折子刚刚已经被擦得滚烫，如今如霜再重重一擦，顿时迸出噼里啪啦的火苗。

点燃手绢，如霜把这个炸弹恶狠狠抛进了魂族队伍中。

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一声声惨叫，从一张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传出来。一个个用尽了生平力气大喊的魂族，在火球的侵蚀下痛不欲生。

火球烧到了里面的胭脂，只听见一声“嘙”的声响，火球炸开，炸开，波及到了所有魂族。而那些已经被烧的通透的魂族，只留下一件拽地长袍，还有一架烧的炭黑的骨头。

所有的人，一同怔住了。

他们活下来了？

人们用天神降临的目光崇拜着如霜。

“大家先别着急庆祝，我们还要想着怎么从九冥门出去，这件事情不能拖，我们杀了魂族小队的事情瞒不住多久，到时候引来了一大批魂族就不好了。”如霜用冷静的话语回答炙热的眼光。

如霜接着解释目前的状况：“这只鲲被心思歹毒之人下了蛊，现在不能依靠他，他不会带着我们找到九冥门，他只会更加深入魂族。”

“所以，我们应该怎么样？”人群中一个声音颤巍巍的问道。

“鲲不能再留了，必须杀了它。”

杀了它？！如果说刚刚如霜还是人们心中的天神，现在她已经接近疯疯癫癫的边缘。要知道，鲲是现在这个黑暗世界中唯一的港湾，就算它已经不安全，但是却可以提供唯一的温暖。而如霜，要把这唯一的温暖扼杀。

人们叽叽喳喳，最后一个面相老实的中年男子站出来了：“姑娘，我相信你说这句话，一定有自己的考虑，只是我们已经出去了这么远，如果没有鲲载着我们回去，我们能不能找得到路另说，就是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一块地，我们就飘在空中，这要怎么跋涉几里，甚至更远的路，去找九冥门呢？”

“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多，我只是觉得，如果不让鲲停下来，事情会更严重。只是我们不是训鲲人，没法和它交流，只好这样了。”如霜为自己计划里的漏洞道歉。

“无事，我们都专心坐下来，思索思索出路吧。”这男子说完盘腿坐下，看样子，竟是要打坐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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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这个章节拖了这么久，当然，每个字都纠结过六七遍。

谁叫本幽是严重纠结症患者。

发现从来没有发过外封的图，赶紧过来补一张。

【古言】冰与火的执念|19.月照花林皆似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