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中的孤独,冷清中的温暖

作者: 柚小兮 | 来源:发表于2024-08-15 23:11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96期“热”专题活动。

    坐落在县城东边有一个美丽的小村庄吴家村,村西头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河水常年不断,自东向西流。童年里的许多美好的回忆都与这条河有关。抓鱼摸虾,洗澡涮衣,记忆里的夏天总是凉爽的,河里的水总是清澈的,父母邻里也总是在家的,日子虽然清贫,却给足了爱与温暖。村里一共有四排房子,每一排都整整齐齐,仿佛是做过训练的士兵。村里人都很朴素,邻里之间很少红过脸,吵过架。人人都爱花,走进吴家村,你能看到家家户户房前屋后全都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在自家门前争奇斗艳,谁家的花好看,等种子成熟的时候,纷纷去他家要花种。

    走进吴家村,首先嗅到沁人心脾的花香,其次看到姹紫嫣红的花儿,如果天气晴朗,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就像走进了宫崎骏动画里的童话世界。反之,若是遇上阴雨天,不知轻重的风吹散了依偎在一起的花儿,随风起舞的花瓣洒满了湿漉漉的水泥路。此刻,撑一把雨伞从路上走过,就像是一幅行走的油画,氛围刚刚好,破碎感在此刻拉满。

    吴家村的人大部分姓吴,还有一些其他姓氏,比如张姓,刘姓,高姓等。而吴家则是吴家村最大的家族,吴家兄弟很多,精明能干的老大吴大奎,憨厚老实的老二吴大轩,好吃懒做的老三吴大乐,最小的兄弟则是踏实做事的吴大山,不善言辞的吴大山年近四十才娶上媳妇。吴大山深知媳妇娶之不易,更要加倍疼惜。所有的重活,累活,脏活他全部包了,而媳妇香儿好好歇着就行。一时间,村里的人不知道该羡慕谁?

    不久吴大山的媳妇香儿怀孕了,这可乐坏了吴大山,他要当爸爸了,从此更舍不得媳妇干活了,每天只管媳妇好生歇着,其他的交给自己。村里人都说吴大山太宠老婆了,他总是笑笑不语,自己的老婆肯定自己宠。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在这漫长而又短暂的时光里,体会到了生命的奇迹和母爱的伟大。孕育生命的过程充满着温暖与艰辛。听见孩子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这一切都值了。

    女儿吴心怡出生了,为这个并不富裕的家庭带来了新的希望。吴大山望着面前可爱的女儿,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初为人父的喜悦溢于言表,他当父亲了,他有女儿了。

    吴心怡带着父母对她的美好祝愿与期盼,来到了这个世界,等待她的是一路荆棘,还是一路繁花,需要吴心怡自己去见证。

    吴大山结婚前,父母都去世了,所以伺候香儿坐月子,帮女儿换尿布的事情都是吴大山亲力亲为。孩子哇哇大哭的时候,两个人手忙脚乱,不知道是尿了,拉了,还是饿了?再没有人帮扶的日子里,吴心怡也在一天天的长大。每一次疲惫不堪的时候,望着女儿天使般的面孔,甜甜的微笑,吃上一口妻子做好的热气腾腾的饭菜,吴大山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幸福就在当下,眼中景,碗中餐,身边人。

    可爱,开朗的吴心怡在爸爸妈妈的怀抱里幸福成长着,无忧无虑,开心了就笑,不开心了就哭。可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吴心怡三岁那年,吴大山的媳妇香儿去世了。香儿的离开犹如晴天霹雳,一时间,吴大山和女儿都无法接受。那天村里南头的广场中,正在放电影,香儿也带着喜欢凑热闹的小心怡去看电影,电影还没结束,小心怡便吵着要睡觉,香儿没办法便和吴大山一起带着小心怡回去了,仲夏的夜晚总是燥热不堪,冲个热水澡,会清凉不少。香儿给女儿和自己洗过澡之后,便哄睡了女儿,自己则起身去厕所,谁也没想到,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不知道什么疾病,香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吴大山迟迟不见香儿回来,便开始喊香儿,无人应答他的时候,吴大山有点慌了,来不及穿上拖鞋便出了房门,看到媳妇晕倒在地上,他彻底慌了,一边不停的呼唤香儿,一边颤抖的手拨打着120。120赶到的时候,香儿已经没有了呼吸,望着身体尚有余温的香儿,吴大山喉咙里似乎有千斤顶压着一样,说不出话来,他该怎么办?孩子呢,孩子怎么办?他抱着香儿,舍不得松手。

    吴大山把媳妇香儿抱在了床上,盖上被子,不停的说着话,似乎她还没有离开,眼睛如同坏了的水龙头,怎么也关不住。吴心怡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妈妈还在床上躺着,她趴在妈妈的耳边,喊她起床,可妈妈依旧纹丝不动。心怡觉得肯定是自己声音太小了,她又放大声音喊妈妈起床,可妈妈仍旧没有回应,她急哭了,心怡一哭,妈妈必输。以前,每次惹妈妈生气的时候,只要心怡哭,妈妈就舍不得赶紧跑过来抱着她,去哄她。今天也是一样,可任凭她怎么哭,妈妈就是不动。爸爸吴大山告诉心怡妈妈已经去世了,去了天堂,以后只能在天上看妈妈了。幼小的心怡哪里懂什么是去世,哪里是天堂,她只要妈妈起来陪她玩。可这一次,无论她怎样哭,怎样大声,甚至喉咙都哑了,那个最爱她的妈妈再也醒不来了。

    直到吴大山媳妇下葬,吴心怡看着远去的妈妈,她觉得妈妈睡着了,去另一个地方睡着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她和爸爸。

    吴大山办理完媳妇的丧事,便开始了一个人带孩子,曾经香儿交代他的一切,他都记着嘞,他一个人也要把女儿抚养长大。

    因为要管孩子,吴大山便再也不能出去干活了,村里看他可怜,把低保名额给了他一个,而吴大山也不闲着,骑着小三轮车,带着女儿去街上卖氢气球。微薄的收入勉强可以维持生计。偶尔大哥吴大奎,二哥吴大轩会帮忙照顾一点。吴心怡的姥姥也经常会贴补一下吴大山。明明每年都能见很多面,可姥姥把吴心怡从三岁到十八岁的衣服都做好了,也全部拿到了吴大山家。虽然妈妈离开了,可姥姥也给了吴心怡数不尽的慈爱。五岁那年年迈的姥姥也离开了人世,从此疼爱吴心怡的人又少了一个。姥姥因为癌症去世的,她教会了心怡好多东西,听不懂得心怡,仍旧会配合姥姥点点头,她教会心怡叠衣服,心怡抗议道,明明姥姥就会叠,为什么非要让我学?她教心怡洗衣服,可两只小手甚至连衣服都抓不住,有时候姥姥看到心怡什么都做不好,自己便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她那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吧,所以才想把所有的东西都交代给她,可她也才四岁啊,还是个小娃娃。

    姥姥去世以后,舅舅舅妈也很少和吴大山一家往来了,妈妈那边的亲戚似乎都断了联系,爸爸每次去舅舅家,舅妈总是怕舅舅借钱给爸爸,久而久之就不联系了。亲戚们见了吴大山和吴心怡仿佛是老鼠见了猫,看谁躲的远。吴大山知道他们都怕他借钱,都怕他还不起,最后干脆就断了联系。

    不屑的眼神,嫌弃的表情,都深深刺痛了吴心怡。小小的她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让父亲挺起脊梁。

    聪明的吴心怡,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不需要吴大山过多的操心。校园里,她经常在学校捡别人喝完的水瓶,同学们不早要的废纸,别人不要的,她当成了宝贝。有人给她起外号,叫她捡破烂的小女孩,后来全校都知道有一个捡破烂的小女孩,成绩还很好。出名也有出名的好处,同学们看到吴心怡,都主动的把空的瓶子送给她,不想用的作业本也给她。吴心怡的本子也总是正面用完,用反面。她不怕学习的苦,所以学习这条路,无论多难,她都要走下去,因为爸爸还等着她扬眉吐气。

    虽然母爱的缺失一直都是吴心怡心里的遗憾,但爸爸吴大山那细致入微的父爱,填满了心中的空缺。

    瘦弱的吴心怡看起来似乎比同龄孩子要矮一些,脸上却多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稳重。

    八年级的时候,同班同学都开始叛逆了,而唯独吴心怡没有叛逆期。她不是没有,她不敢,她深知自己没有叛逆的资本。父亲挣得钱不多,却从来没有让吴心怡因为钱发愁过。无论外面受了多少委屈,回来依旧笑盈盈地面对女儿。

    吴大山依旧每天外出摆摊,有一次出摊,撞到了前面拉钢筋的车,车上的钢筋正好打着眼睛,吴大山的左眼彻底失明了。看着父亲的眼睛,吴心怡心痛极了,那该多痛啊。父亲依旧告诉他,不痛,没关系,不要担心他。

    吴心怡在学习上一路走来,仿佛开了挂,一路绿灯。

    临近高考,她不停的做题,刷题,认真倾听老师的讲解,生怕错过每一个得分点,她要向看不起爸爸和她的人证明,自己是爸爸的骄傲,不是累赘。

    功夫不负有心人,吴心怡高考得分705分,被北大录取。

    吴家村出了个北大才女吴心怡,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大家都知道吴心怡考上了北大,不仅仅是吴大山的骄傲,更是吴家村的骄傲,毕竟方圆十里还没有出过北大的学生。街坊邻居们纷纷拿出自己的一点心意,他们都清楚上大学更需要花钱,而吴大山根本支付不起。能帮一点就帮一点,毕竟吴心怡也是大家看着长大的。

    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就连妈妈去世后再也没联系的舅舅舅妈也来了,以前不曾提过的外甥女,现在逢人就说自己的外甥女考上了北大。凡是有一点沾亲带故的,都来看吴心怡,甚至比自己亲的还亲。

    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吴心怡感慨万分。

    以前,门可罗雀。

    现在,门庭若市。

    现在的热闹,人来人往,吴心怡却觉得孤独。以前冷冷清清,偶尔街坊邻里,大伯二伯会来送一些吃的,用的,却让人倍感温暖。

    别人都夸吴大山养了个好女儿,可吴大山知道,哪有人随随便便的成功,吃着百家饭,穿着百家衣长大的吴心怡反而需要比别人更加用功,才能金榜题名。

    真是应了那句话,你成功的时候,说什么都是对的;你失败了,怎么解释都是错的。

    大家只会看到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你,至于背后你的坚持和努力全都视而不见。所谓的世态炎凉,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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