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花
文 | 彼怀
昨晚做了一个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人是如此的真实 ―― 看得见的阳光，闻得到的泥土香，我和表弟提着竹筐相互追逐，老姨和姥姥在后面说说笑笑。
夏天的风有时很热，有时很清爽，钻进衣服里惹人痒痒的。
“大侄子，咱们今天去田耕挖婆婆丁吧！”老姨来到我家，看见姥姥和我坐在炕上看着电视，表弟抱着电风扇舍不得离开。
我连忙摆手说：“不去不去，天气预报说了，下午下雨！”“这么好的天不出门，窝在家里多难受，田地里的婆婆丁长得嫩绿，挖回来给你拌凉菜吃！”这时，我转过头去问姥姥：“真的要去吗？”
姥姥从小后屋拿出四个小耙子，随后又拿出三个小竹筐。我和表弟拿过来，待姥姥锁好了门，便一同朝田地里跑去。
大片黑黝黝的田地离我家不远，脚下的泥土被阳光晒得温柔，起初我与表弟闹得欢，到后来又累得走不动了路。“婆婆丁到底在哪呀，怎么会走这么远的路！”我埋怨着，额头上的汗珠冒出尖来。
“再往远处走走，那里的婆婆丁会很多！”我与表弟拽着姥姥的手，乞求不要去挖什么婆婆丁，也不要吃什么拌凉菜，现在只想回家。姥姥任我们闹，笑着说：“你们说婆婆丁有没有别名？”
“蒲公英！”我与表弟同时答出。
“那，婆婆丁开花的样子见过吗 ？种子的形状又是什么样子的呢？”我虽然土生土长于乡下，但很少去留心观察蒲公英开花的样子，所以只想象着姥姥口中蒲公英开花的样子，觉得很美，像天使一样美。
不知走了多远的路，姥姥和老姨停下来，说这儿就可以挖婆婆丁了！我和表弟兴奋地拿着小耙子，瞧见地上有老姨口中描述的蒲公英的样子，就蹲下身子去挖。没多久，我和表弟的小竹筐装得满满当当。
“你看，我们都装满啦！”表弟指着竹筐炫耀着。
姥姥转过身，坐在地上摆摆手：“抬过来，我看看挖得对不对！”我和表弟把竹筐抬过去，有一种英雄浴血奋战，回归家乡的骄傲。我们俩人看着姥姥和老姨在竹筐间挑挑拣拣，老姨忍不住笑道：“两个小英雄真棒，不过，你们还是不清楚婆婆丁的样子。”
“这就是婆婆丁！”我与表弟反驳道。
“这好些都是野草，你看这个样子的才是婆婆丁。拿去这个做样本，看看你们俩能不能找到婆婆丁！”拿着标本，我与表弟决定好先观察再行动。瞧了很久，始终没能看出个一二。这时表弟想出个好主意，“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奶奶说蒲公英开花的样子很美，种子像白色的小天使。”说到这里，老姨和姥姥在一旁挖菜，我与表弟便到处寻找蒲公英开花的模样。
功夫不负有心人，表弟寻到了一朵开着绒白色的蒲公英花。我们小心地把头贴在土地上，发现蒲公英叶子下面睡着一个黑色的小虫子。泥土把耳朵弄得痒，我与表弟只把蒲公英花摘下，跑去给两个大人瞧。
一些蒲公英的花被风吹散在空中，寻得一朵实属不易。只记得表弟跑过去的时候，蒲公英的花都被风吹散了，剩下一支光秃秃的杆。
姥姥与老姨挖好了菜，等我俩人玩到了晌午。大家本打算不着急回去，却见天空暗下来，乌云把天空压得紧，天空淅淅沥沥起小雨滴来。我们四人捉急往家跑，我与表弟把竹篮端在头顶，里面的泥水顺势落在头上，表弟见我狼狈的样子，笑得像一只歌唱的大白鹅。
回到家免不得要进行洗漱一番，棚子上挂着的热水袋还留有余温。老姨，洗好了婆婆丁，拌了凉菜，四个人围着餐桌大口就饭吃起来。
不知为什么，十几年前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似乎每一米阳光都格外得清晰。时过境迁，我还是认不清蒲公英生长在田地里真正的样子。时间，让人们来来去去，老姨现在结了婚，有了孩子，过得很幸福；表弟做起了厨师，发誓要做出个名堂来；我还在求学的路上，也会因为一些感动把它们用文字表达出来；而姥姥似乎已经走了很多年，但恍如昨日的亲切感仍然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慈祥的笑容还是如此熟悉。
姥姥走了两年多。开朗阳光的她都没能逃过癌细胞的折磨。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初步大学的学生，在两周后的早上听到姥姥走的噩耗。不知为何，姥姥特别像《千与千寻》中的钱婆婆，以至于每次看到钱婆婆慈爱的笑容都会让我泪流满面。我相信天堂里一定有姥姥的位置，也相信心存善意，定会偶遇天使的！
我和表弟喜欢姥姥的笑。虽然我们曾经总是会因为调皮被骂一顿，但是在我们心里，姥姥永远是像个小孩子似的，把生活过得阳光。我相信，这就是姥姥留给我和表弟的精神财富之一。只要记得值得留下的东西，有些人就不会被世界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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