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每时每刻都毫无保留地爱着你,那个人就是你自己。
1、
由于是转校生,性格又极其内向,杨羽溪一直被班主任佟老师骂“苦瓜脸”。十岁的孩子还处于不成熟的阶段,老师讨厌哪个孩子,他们也就跟着讨厌哪个孩子。所以,同学们见到杨羽溪都跟见了瘟神似的躲着走,在背后说她是“愣子”、“傻子”。
有一次体育课代表陈汉看她总是形单影只,觉得她可怜,主动走上前说:“我陪你玩跳格子吧。”
杨羽溪受宠若惊地抬起头,她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吗?”
陈汉有点奇怪:“是啊,这有什么奇怪的?”
杨羽溪把头垂得更低,局促地玩着自己的手指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
这时,一高一矮两个女生路过,高个子女生朝陈汉做鬼脸:“你怎么跟这种人玩呀?啧啧。”
陈汉听了这话,觉得自己受了极大的屈辱,重重地跺了下脚,朝杨羽溪“呸”了一声:“我就是过来骂她两句的,哼!”
说完这话,他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杨羽溪从那天起彻底关闭自己,她从不愿意上学变成怕极了上学,每晚睡觉前都坐在床上抱着枕头哭成个泪人。
这天,妈妈抱着一堆衣服进门时看见了这一幕,随口问她:“你怎么哭了啊溪溪?”
往日里,杨羽溪都会无视妈妈的问话,缄口无言。而那天她像是突然鼓起了勇气,又像是企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大声喊道:“妈妈,我被同学欺负了,老师也不喜欢我!这个学校里的所有人都讨厌我!”
妈妈正在叠衣服的手停顿了一下:“怎么欺负的?”
她哭得更厉害,整个人都趴在枕头上了:“老师骂我是傻子,小朋友们都不喜欢跟我玩,他们见到我都躲着。”
妈妈不以为意地笑了下:“被老师说一下至于哭成这样啊?小朋友们不跟你玩,还不是因为你太闷,别的孩子怎么就不像你这样?”
杨羽溪有一种彻底崩溃的感觉,她拼命捶打床:“为什么你感受不到我的感受呢,为什么你觉得没什么呢,为什么!”
妈妈眨巴眨巴眼睛,不耐烦地把衣服往床上狠狠一摔:“不就上个学吗?至于这样?你不用这么激动吧?”
杨羽溪叫喊起来:“妈妈!为什么感觉你都不听我在说什么,为什么你就听不见我在说什么呢!”
妈妈彻底发火了,指着杨羽溪骂了起来:“哭哭哭!就知道哭!上个学看把你吓的,小孩之间有点打打闹闹很正常!你就会瞎矫情,其他啥都不会!还听不见你说什么,跟你对话半天的难道是鬼吗?真是的!”
杨羽溪抱起大大的毛绒玩具龙猫,走到床后面的墙旮旯里,坐下来把头埋进龙猫的怀里。她不想去看妈妈,也不想看到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
由于白天被后桌男孩用桌子狠狠地撞了,腰现在都疼得钻心。她感受着腰部传来的疼痛,听见妈妈把门“砰”的一声摔上,眼泪濡湿了泰迪熊的毛。她把泰迪熊放在床上,放声大哭。不一会儿,眼泪在地上积成一团小水池。
“如果有个拇指那么大的小人儿,大概可以在我的眼泪里游泳吧。”她在心里这么想着。
2、
转眼在新学校熬过了五个月,杨羽溪一直是个中等生,这天她破天荒考了第五名。放学前的班会课上,杨羽溪百无聊赖地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龙猫。
佟老师说:“这次考试我们班的总成绩上升了,但是个别同学存在抄袭现象。杨羽溪同学,你自己什么水平自己不知道吗?考试时抄谁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杨羽溪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拉回现实,手里的笔微微发抖。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有意无意地偷偷朝杨羽溪的方向瞟。她把头垂得很低,几乎贴近桌面,默默攥紧了拳头。
同桌小胖墩往她这边勾头看了眼,一把抓过她的草稿纸,拿在手里扬:“大家快看啊,杨羽溪这画的是什么东西啊,四不像!还不如用来给我擦鼻涕!”
杨羽溪看着纸上那个打着伞的胖胖的龙猫,嘴唇发着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班会课散了后,前排的伟伟转着书走到杨羽溪的身边,一脚踢在她的膝盖上:“傻逼,抄什么抄啊?”
终日闷不吭声的杨羽溪突然受不了了,她喊了起来:“我没抄!我没抄!我就是没抄!都是我自己写的!”
伟伟像见了鬼似的,一把把书摔在她脸上,又上前一拳捶在她脑门上:“呦呦,傻子还会叫了,叫什么叫!”
王佳佳对这件和自己无关的事突然来了兴致,也上来揪着杨羽溪的麻花辫狠狠一扯:“你叫什么叫?老师都说了你是抄的,你还不承认呢!”
话音刚落,佳佳就一把把她推向伟伟。杨羽溪重心不稳,重重跌在伟伟的脚边,她的鼻子磕到了伟伟的球鞋鞋尖上,鼻血一下流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伟伟拎着她的麻花辫把她拎了起来,一把把她拥到看热闹的姚丹丹那里。姚丹丹笑得很开心,又把她拥到别处。转眼间孩子们都快乐地笑成一团,把杨羽溪当成个皮球推来推去。
杨羽溪晕头转向,感觉自己浑身都是伤,哪里都痛。眼睛好像肿了,背也好痛,鼻血有一滴沾到了刚换的粉色衬衫上。
不知过了多久,孩子们玩累了,失去了兴致,都背上书包去楼下站队等待回家。
班长张明把教室钥匙扔在她脚边:“喂,你怎么不起来啊,那你待会儿关教室的门吧,明天你就和老师说是你关的门。”
杨羽溪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她真想当一只鸵鸟,把自己的头埋进沙子里,再也不去见任何人。
天色渐渐暗去,楼下同学们排队回家的声音已渐渐远去。妈妈大概是值夜班,并没发现她今天没回家晚。
3、
正当浑身酸痛的杨羽溪想着今晚要不要躺在教室里过夜时,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粉色凉鞋。她惊了一下,心想是哪个老师来了,忙抬起袖口胡乱地擦着脸上的鼻血。她怕自己挨骂,颤抖着把疼痛不已的身体缩成一小团,蚊子一样哼了声:“老师。”
“别怕,溪溪宝贝。我知道你现在的生活暗无天日,我知道你总是被欺负,你很委屈,觉得全世界都不喜欢自己。可怜的小姑娘,来我怀里吧,抱抱你。”女人的声音柔和无比,她蹲下身子。
杨羽溪听到这话后,原本干涸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一种透彻的感动充斥了她的身心。这世上竟有人能看见她伤痕累累的灵魂,能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
杨羽溪抬起头,一个穿宽松粉色连衣裙的女子出现在眼前。她留着齐腰的披肩发,脸上化着淡妆。这个女人看上去有点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她的身上散发着清新的香水味,类似花果的香味,和妈妈呛人的劣质香水味不一样。
她展开了缩得紧紧的像刺猬一样的小身体,上前一把抱住这个人,把脸埋进她的胸前。就像一个呆在母体内的胎儿一样,女人的怀抱为她隔离了外面那个世界,她获得了一种彻底的安全感。
“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大家都那么讨厌我?为什么妈妈都不听我在说什么,妈妈真的在乎我吗,呜呜呜,我觉得当一个小孩子好辛苦。”
“溪溪,你什么都没做错,在这个世界上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黑暗只是暂时的,光明在前方等着你呢。”
她躲在女人的怀里,像个婴儿一样呜呜地哭了很久,外面的天色渐渐黑尽。
直到哭累了后差点睡着的时候,杨羽溪才吸着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从女人的怀里钻出来。她去摁开了教室灯的开关,怯怯地问女人:“您是老师吗?对不起,我刚才有点太难受了,我不知道您是谁。”
女人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个奶豆放进杨羽溪的嘴里,趴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句:“溪溪,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无条件地爱你,包容你所有的一切,永远理解你心里的想法并全心全意支持你,愿意为了你而骂全世界都是混蛋,那个人就是我。”
杨羽溪最爱的就是奶豆,而妈妈总说糖吃多了牙会疼,从来不给她买。有一次她偷偷买了,被妈妈骂了一晚上。
她幸福地嚼着奶豆,疑惑地问:“您到底是谁呢?”
女人笑了下:“走,我带你去散散步,边走边说,我好久没回到这里了。”
她们走到楼下的时候,班主任佟老师从教学楼旁边推着自行车走出来。杨羽溪吓了一跳,飞快跑上楼梯,躲在一楼到二楼之间的地方。女人扬起一边的嘴角笑了,朝杨羽溪打了个手势,径直走下去。
“佟胜男啊。”女人抱着胳膊喊她的名字。
佟胜男抬起头,看见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眼睛一下就斜到天上去了:“这是谁啊,哪阵风刮来的,我都没见过啊?”
女人笑了下:“你没见过的人多了去了,一个井底之蛙还能见过多少人啊?你天天都在忙着欺负你年迈的婆婆,欺负一些内向和成绩不好的小孩,欺负所有的弱者。对了,你跟门卫薛大爷卿卿我我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了,别藏着掖着了,老太婆。”
杨羽溪在楼梯上捂着嘴偷笑,她一溜烟跑到二楼,把班里洗拖把的桶拎出来。楼下佟大妈要开始发飙的时候,杨羽溪对女人伸出三个手指。女人看懂了她的意思,赶紧跑开几步,杨羽溪把一桶水准确无误地浇在佟大妈的头上。
佟大妈的惨叫声传开来,早把那个陌生女人忘了个一干二净,仰脸对着楼上骂:“哪个不要脸的逼崽子朝我泼脏水啊?哪个班的啊?等我明天抓到你了有你好看!”
杨羽溪气喘吁吁地跑到三楼,不一会儿,女人也走了上来,二人抱在一起笑作一团。
这个时候,杨羽溪注意到女人眼下的泪痣和她的泪痣在一模一样的位置,她有些惊讶。
4、
等佟胜男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远的时候,女人带着杨羽溪从学校后门溜出,走进校门口的肯德基。女人直接点了两份土豆泥和两份可乐,打包带走。
杨羽溪乐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呢?你好神奇啊!”
女人说:“溪溪,如果还想吃薯条就跟我说,想吃什么都跟我说,你妈不给你买的我通通给你买。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杨羽溪。”
说完后,女人用眼不停扫着周遭事物:“街道上的车好少呀,这个年代车还不是家庭必需品。哇哇,看到文物了,这个邮局大楼在我们那个年代已经被砸了,看到了真的好亲切啊。溪溪你要珍惜当下所见的一切,这以后都是你回不去的故乡,就算回去了也都变了样。虽然我这个人呢,对故乡也没留下多少好印象,但毕竟是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站。”
杨羽溪没去回应她奇怪的絮絮叨叨,疑惑地问她:“我们重名是吗?”
女人俯下身子,把脸凑近杨羽溪,笑嘻嘻地问:“我是长大后的你,你看我们长得像吗?”
杨羽溪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两个宽宽的双眼皮,精致小巧的鼻子,又长又淡的眉毛。顷刻间,她的心里受了极大的震撼,心想难怪一直觉得这个人面熟。
女人忽然间泪流满面,不停地摸着杨羽溪的头发,亲吻她的额头:“溪溪,我是你二十三岁时的你。你最喜欢的作家是郑渊洁,最喜欢的卡通人物是静香,最讨厌的食物是苹果,最喜欢的事情是画画。你害怕见人,喜欢让自己躲在黑黢黢的房间里。你偷偷地喜欢班长常多义,她却看都不看你一眼。你羡慕林芸芸,因为她是从上海转学来的,性格特别开朗,头发还特别长,跟瀑布一样。溪溪,你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杨羽溪惊讶地张大了嘴,看着长大后的自己,上前抓着她的手摇了摇:“大......大溪溪,你现在过得好吗?还有人欺负你吗?你怎么想到过来看我的呢?”
女人拿出纸巾,擦了下眼泪,她在路边买了个水果糖葫芦递到杨羽溪的手上:“今天休年假,无意中翻起小时候的相册,看着十岁时候的照片,小小年纪的似乎从来都不笑,眼睛里盛满了别人不能理解的难过。我就想起小时候的自己,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我想抱抱你,所以在穿越公司办理了业务,来到2005年。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你,校园暴力错的不是你,是那些施暴者。你的老师和同学都是施暴者,即使他们意识不到自己是施暴者。你别一直向内攻击,拿别人的错误惩罚你自己,因为你是一个那么漂亮而善良的女孩。生而为人,你不需要抱歉!妈妈不理解你,因为她的确是个缺乏同理心的人,看不到你的内在感受,但她也的确是个为家庭和事业都付出了很多的人,很不容易。长大后就会发现父母也是普通人,有心情好和不好的时候,也有优点缺点,我现在已经能和他们友好相处了。”
杨羽溪吃了一口糖葫芦:“大溪溪,可是,我觉得爸爸妈妈根本就不愿意跟我对话,他们觉得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有你陪着我真好,我感觉很开心。我喜欢画画,但是佟大妈天天指着我的画说,这画的是什么玩意儿?。”
说话间,她们走到了一家小公园。几个老人在打太极,一群老太太拿着桃红色的扇子在跳舞。她们走进了公园中央的小亭子里,坐在凳子上。
女人说:“不管是佟大妈还是你以后上高中时遇到的陈大妈,都是人生中连过客都算不上的浮云,她们无非就是自己的生活都一塌糊涂的中年妇女。而她们又是那种欺软怕硬、欺下媚上的小人,就喜欢拿小孩出气。长大后,你就会发现这样的社会渣滓无处不在。当一个成年人的好处,就是人格已经成熟稳定了,不会因为那些人影响心情,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无非就是合则聚不合则散。哦对了,你是问我画画对吧,我现在是小学美术老师。哈哈,所以你刚才见到我的时候喊我老师也没什么,我就是想每天画画,然后做一个好老师,所以选择了这个职业。其实啊,妈妈到了中年后反思了很多,她逐渐意识到沟通的重要性,已经能和我平和对话了。”
杨羽溪说:“佟老师是社会渣滓,哈哈,你说话真好玩。听你刚才说,我以后可以天天画画,做自己喜欢的职业哎。”
她玩着女人包上的龙猫挂件,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得有点害羞,直往她怀里钻:“常多义后来喜欢你了吗?”
女人把杨羽溪的脑袋从怀里抱出来,弹了下她的脑门:“常多义?常多义是谁呀小姑娘?我都忘记他长啥样啦,就记着个名字。后来又喜欢上其他男生,不过他们全部都是生命中的过客。现在我有自己的爱人了,喏,你看我的肚子。”
杨羽溪这才注意到她微微凸起的腹部,走上前轻轻抚摸,把耳朵凑上前贴着肚子听,想象着里面有一个正在成型的小生命,咯咯咯地笑了出来:“大溪溪,小孩子是怎么跑到肚子里的呀?你现在跟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在一起?”
“你别装,在我面前不用装,我九岁的时候就自学生理卫生的书了,你心里对这些事明镜似的。我的爱人呢,他欣赏我身上的所有闪光点,在他心里我是最美好的。这些于我而言太重要了,你要知道,童年和少年时期不可得之物,一生都是执念,一生都渴求。总之,宝贝溪溪,你的未来要有多好就有多好,你只管怀着希望活下去,就会一步一步看见光明。对了,你要不要带我去你家里啊,我后来搬家了,十多年没回小时候的家了。”
杨羽溪乐了:“你跟我回家,让我妈妈不要再成天说我这个不如邻居家小孩好,那个不如三姨家小孩好了。但是,你以什么身份呢?”
女人说:“这好办,就说是老师来家访。”
5、
路边卖烙饼的大娘还在叫卖,后来远嫁到甘肃的翠红姐姐正趴在门口的凳子上写作业。沿着小时候每天走的楼梯往上走,女人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忙掏出纸巾擦拭眼泪。
女人走到三楼,颤抖着手敲了敲门,开门的是只有三十三岁的妈妈。那个时候的妈妈脸上还没有皱纹,身上正穿着围裙,看到女人的一瞬间愣了下,随即笑容满面地说:“是溪溪的老师吧,您是教什么的?快请坐,您不要客气,待会儿就在我们家吃饭。”
爸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忙起身上来和女人握手:“您好您好,请坐,溪溪这个孩子很闷,脾气很奇怪,您费心了。”
三十几岁的爸爸还是年轻的帅小伙,很有精神,头发都是黑的。想起现在的爸爸人到中年的模样,鬓边的白发,女人又是一阵难过。她点了点头,露出了礼貌的笑容。
“我是溪溪的美术老师。”
女人的话音刚落,年轻的爸爸妈妈就面面相觑。美术老师拜访,他们还是头一回听说。
女人见状,忙说:“溪溪是个内心非常细腻敏感的孩子,这对于她艺术方面的发展是一个好的特质。她在美术上的天赋在班级里是独一无二的,尤其在素面方面的天赋。溪溪这个孩子,她其实是很渴望和人交流的,我们作为长辈不应该有一种成年人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要和孩子建立平等的关系。让她感受到自己被尊重,被倾听,这对于孩子的心理健康都是有好处的。”
杨羽溪听到这里,深有感触地说:“就是,一家人要好好地交流!”
爸爸呵斥住她:“小孩子懂什么!老师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
女人抿了口汤,继续说:“而校园暴力对于一个孩子的影响更是比你想象中的要大,您觉得只是小孩子间的调皮打闹,但是您有仔细问过溪溪她是被人怎么欺负的吗?她在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她的心里有多大的创伤?对于一个心理尚未成熟的孩子来说,遭受校园暴力是一件非常不利于成长的事情,而父母老师如果无视她的感受,让她连安全感都没有,她会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保护好她,没有一个地方是避风的港湾。”
说到最后,女人激动得音调都提高了。她盯着年轻时的爸爸妈妈,等待他们的回复,心脏跳动得很快。
年轻的爸爸半晌没说话,他喝了口米汤,然后点了点头:“您说得对,我们是有点忽视孩子的感受了,您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
女人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松了下来,她有点震惊,同样的话从自己孩子嘴里说出来就是“可笑”,而从另一个完全陌生的成年人嘴里说出来,就是金句。
临走时,女人提出请求:“我可以参观一下你们的家吗?”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她最后一次看了看小时候的家,和年轻时的爸爸妈妈道了声再见。
“再见了,我经常躲猫猫的储藏室。再见了,那个后来搬家时扔了的滑板车。再见了,属于那个年代的复读机。再见了,我的童年。”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6、
杨羽溪送女人到楼下的时候,在月光下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说:“谢谢你,大溪溪。”
女人笑着摇了摇头:“不不,我该谢谢你,坚强地独自经历了这么多事,磨炼出了我很强的耐挫力。”
杨羽溪上前摸了摸她的肚子:“你以后要和宝宝好好相处啊,不要让他在学校里被人欺负。”
女人说:“会的。好了,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家吧。”
杨羽溪心里有点慌,上去抱住她:“别走,你能留下来陪着我吗?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这里没有人喜欢我。只有你能好好地和我聊天,只有你能给我生活下去的能量,只有你能毫不保留地爱我。”
“我一直陪着你啊,我一生都在陪着你,并且每时每刻都毫无保留地爱着你。”女人轻轻笑了下。
杨羽溪瞬间了悟了她所说的话,微笑着和长大后的自己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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