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一个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变得极其脆弱。
听说,一个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变得极其敏感。
听说,一个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对难以割舍的往事极度怀念。
……
尘封已久的记忆就是在这样一个寂寥的夜里席卷而来,对他的思念像久不见日的野草,在自由的暗夜里疯狂蔓延。
好像,有四年没有见到过他了。
遇见他的那年,我刚好初三。
恍惚记得那天阳光正暖,微风不燥,而我十六岁的青春刚刚好。
我匆忙地在新教室落了座,不经意地向窗外瞥了一眼,却没想到那一眼会成为我之后几年的执念。
我承认,他背着书包逆着阳光走进教室的那一瞬,我一向自恃冷静的心难以抑制地“怦怦”直跳,那是我至今为止第一次也是仅有过的一次心跳加速,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两颊在发烫,耳边甚至第一次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有些心动,一旦开始,注定覆水难收。
现在再去回想那一年的夏天,记忆中除了讲台前老师的喋喋不休,除了桌上一天天堆积的作业,除了窗外聒噪的蝉鸣,除了和朋友偶尔的小打小闹,就满满地都是他的模样。他课间安静刷题时的认真神情;课上回答问题时云淡风轻的嗓音;投篮时轻松的跳跃;和朋友闲聊时舒展的眉眼;还有害羞时会微红的双颊……我总是装作毫不在意冷冷冰冰的样子,却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偷瞄了他好多眼。少女的心事啊,就像遍地嫩紫的二月兰,不经意间就成了跃上眉梢的欢喜。
我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对他的好感,这也许是十六岁的我所能拥有的所有秘密了吧。对他,大概真是应了那句话:你是年少的欢喜,这句话反过来,也是你。棉花糖般柔软的少女情怀是只属于青涩的美好,而我们,却只能用毕生的时光去怀念。
我开始试着一点点地去接近他。我总是在课间有意无意地找他闲聊;在压力大的时候默念他的名字;比之前更认真地学习,除了想考上一个梦想的高中,其余的动力,都是他。我想在他解不出题的时候,能够轻而易举地为他解答,让我在他的心里有比别人多一点点的不一样,想让我们的未来有多一点的可能。
我觉得摩羯座真的是很冷静,无论什么事都会在头脑中设想好它的发展。我不知道是该说自己太实际,还是太理智,我想,我大概做不了小说中义无反顾、仅凭着一腔深情就和恋人离开的女主角,我害怕难以预料的未来,害怕难以掌控的情感。更何况,我们才十多岁啊。未来很长,茫茫无涯。
至今我还记得多年前的一个晚上,我写作业的时候他突然发了消息问我一道题,我登时内心如惊涛骇浪,但是表面却不动声色,然后和他一起在夜里边聊着天边写作业。很久之后我再和他聊天时故意问他还记不记得那一次,他说当然记得啊,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我有些诧异,更有些喜悦,我满以为他不会记得这些琐细的事。我想,他的心底会不会也对我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喜欢?
毕业聚会的时候,他骑着朋友的自行车在街上溜达。我鼓足勇气却又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骑车载我在街上溜几圈呗。没人知道我故作轻松的语调下压抑的是怎样一种激动的心情。好啊,他笑着回答,眉眼如初。我侧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右手自然而然地搂上他的腰。奇怪,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街景,那一刻却觉得格外好看。我从未和他说过,当我看着他骑车的背影的时候,我特别想告诉他,我希望能就这样一直骑车沿着路走下去,希望路能够没有尽头。他在前面似乎说了些什么,可是风太大,我没听清。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理性的人,但在那一刻我多希望自己只有感性,能够勇敢地告诉他,我很喜欢他。明明,那一刻的氛围微妙得刚好。
可是我们,终究会在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停下,在马路上是,在人生也是,无论我们愿意与否,无论我们是不是已做好准备。
后来,我们去了不同的高中;后来,我们去了不同的大学。
故事,似乎有了结局,又似乎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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