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穿过云层，叹了口气，于是夜暗了下来。大片云团转为浓色，如一床永不掀起的棉被，包裹着万物。
“枕头或毛毯？”空姐优雅地穿行在过道，对每一位乘客微笑致意。坐在我旁边的男子已沉沉睡去，他头搭在窗子旁，窗外是一片黑暗的空气。
“真奇妙啊，”我看着他，这样想到:“一小时前我们还都是一群生龙活虎的生物啊。”
有人匆匆拖着箱子，飞也似的从每个人面前掠过，因为通知登机口有所变更，而时间已经很紧迫了，于是他准备带着他的箱子飞起来，飞过几层的阻碍。
旁边等待登机的人正在吃着泡面，似乎泡得不是很开，但他吃得饶有兴致，有人带着豆干悄悄来到他身边坐下，似乎也想分一分食欲。
“信号又断了。”有人以着及其不协调的姿势站在免费提供的充电器旁边，看着手机里的人大张着嘴，一个圈在上面转来转去……
“我现在人在北京，大概晚上能到，你们那边先接待一下，等我到了，酒店弄好了吧，嗯，也行，这个项目挺重要的。”西装笔挺的男子迈着从容的步伐，公文包被他方方正正地板在肩下。
“到了那边来个信儿，饭要按时吃，别熬夜……”母亲轻轻抬起手，扯去女儿帽上的褶皱。
“啊，好了，好了，知道了。”女儿似有些不耐烦，但却是笑着的。“那我走了，等下飞机打给你。”
“哎呀，你慢点儿，毛毛躁躁的。”母亲看着女儿渐渐远去的身影，一滴泪噙在了眼眶。
“耳机？”空姐看着我。
我点点头，接过一副来，插在座位一侧，正前方的屏幕也终于鲜活了起来。
一部电影，关于梦想，关于破灭，它是黑色调的，与这样的夜色很相合。女孩是个不服输的人，她想成为一名拳击手，于是去找最有名的拳师，想要拜在他门下，被拒绝，于是更加努力，再被拒绝，她默默地挥拳，与铁梨对抗，与对手对抗，与这个世界对抗，她重重地挥出一拳，砸在教练的心上，砸碎了坚冰，于是教练同意了她的请求。
她会成功吧，我想，就这样一路赢下去，战胜她的对手，站在荣誉的巅峰，她有一个破碎喧嚣的家庭，为了梦想，她付出了太多，不是吗？
但她很快倒下了，她没有失败，是对手暗算她，但她倒下了，电影的后半段，我在等她站起来，她是一个那么坚强的女孩，她还会站起来的。
但她没有，就这样倒下了，倒下了，睡在病床上，生命被一点点剥夺，教练陪着她，却无能为力，我的心也就这样，一点点地沉下去，沉下去，沉下去……
女孩死了，教练退出拳坛，电影结束了，这是部好电影，但我不想承认，我关掉屏幕，靠在座椅上。
“真安静啊。”我怅然道。
“爸爸，小美人鱼为什么不杀死王子呢？”一旁传来小女孩天真无邪的声音。
“大概是因为爱吧。”父亲挠挠头，解释道。
“那什么是爱？”小女孩问。
“应该是像我和你妈妈那样。”男人很自豪，但随之感觉用来回答这个问题不太合适，只能尴尬地笑笑。
“下一个故事吧，”他说，翻过书页，小夜灯的光线很暗，他推了推眼镜，凑近了书页几分。
黑暗中晃起一片白光，是笔记本发出的，指头敲击带来的清脆响声，回荡在空气中，总有人，在为生活奔波，为理想而奋斗。
我们来自四方，一个去向，落地后又消散于人海茫茫，这趟旅行，是已知，也是未知，像是理想，在未实现之时，没人知道会遇到怎样的考验，又该如何应对。
但总该怀着些希望，不是吗？如我们不知道飞机会在黑暗中漂浮多久，才能迎来陆地的灯光，云层的那端，是怎样的风景，我们不得而知，但只要心怀希望，那里终归会是光明的彼岸。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