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慢游郴州

作者: 小二哥的N维空间 | 来源:发表于2023-04-24 09:56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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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四月天,晴与阴交替,云与烟纠缠,暖与寒斗战,风与花齐来。

    我从乍暖还寒的江南一路南下,经深圳,又掉头北上,坐上了去郴州的火车。

    列车一路行去,沿途看到整齐的农田,闪亮的河流,郁郁苍苍的青山,散落在大地之上红瓦白墙的村落。从未去过郴州的我,想着这个陌生的地方会带来怎样的感受呢?

    到郴州站,东行一小时,到了小东江的源头,映入眼帘的是如画的江山,两侧青山展开,中间有绿水流淌而来。

    时过午后,日光温暖和熙,我第一眼看见小东江的碧绿,感到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小东江的绿,青中带着蓝,蓝里透着碧,浓的就像把绿色染料倒在青山的谷底,厚的像凝膏冻脂一般,深不见底,纯的就像和田玉里面的鸭蛋青,不带一丝杂质。

    这一江的温绿映在眼里,透入心里,驱赶了心里的寒意。

    站在绿水面前,我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倦意,往日的喧哗,来往的市井,嘈嘈杂杂,还有在灵魂深处,冥冥之中的缺乏感就像飘扬在心里的柳絮,飘来荡去,不得安宁。不知不觉之间,我已身心疲倦。

    这绿水如镜恰好倒映出我此时的心绪,能把自己看清。在这一碧江水旁停下脚步,轻轻坐下,让这绿水荡漾的光沁入我的身心,平静下来,轻轻的拥抱它,感受它的温暖,它的光芒,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乡。呼吸,让抓不住的妄念随风而去;滋润,让我的初心再次苏醒。

    风掠过,江水荡起无数的涟漪,揉出无尽的波光,就像一匹没有尽头的蓝绸,被掌柜骄傲的展开,起了一片褶皱。

    这暖心的绿啊,就像一个孩子闪动着狡黠的目光招引去你伸手抓它;又像一个妙龄少女在春风里,柔柔地说浪漫的故事;像一个久违的朋友,离别了许久又不期而遇,无比的熟悉;更像一个温暖的慈母,轻轻的拥你入怀,微笑地听你诉说心事。

    小东江

    骑上单车,车轮缓缓而动,迎面而来的是头上的蓝天,两侧的青山,绿色的竹,红色的枫叶,开着白色花的光叶石楠。

    前面来了一个骑手,后面跟着宠物小白狗,左右地甩着小尾巴;又来了一对老夫妻,骑着双人自行车,满脸的幸福;蹴溜溜地爬过一只石龙子,扭着身体,画着Z字, 横穿而过。阳光嬉戏着蓝天,绿水剪碎了鸟鸣,一切都在流动,一切都在飞舞,一切都在欢笑。

    骑入镰厂湾隧道,隧道口就像巨大的嘴巴把人吞了进去。一开始还有微弱的灯光,越骑越远,越骑越深,灯光越来越弱,直到完全的黑暗,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耳朵里能看到隧道里滴水的声音,一滴,一滴,又一滴,车轮前时不时能感到地面上的起伏,小石子的冲击。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心一下子被巨大的恐惧抓住,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空间。前方会碰到什么?会摔倒吗?什么都看不见怎么么办?

    忽然,前面黑暗里有音乐声响起,“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那是一个骑手挂着音箱迎面骑来,无形的力量一下子又回到我心里,抓紧龙头,继续前行。

    人生一路不会总是阳光相伴,也不会总是一路平坦,然后只要心里有光,就不会迷路,不会失去前进的方向,只需前行,继续前行。

    过了一会儿,出现了亮光,顺利骑出隧道,回到温暖的阳光下,闻到花香,听到鸟鸣,心里感恩着隧道里面的黑暗,那是人生中一段有趣的际遇,增加了小小的勇气,在黑暗里面看到了光明。

    出隧道不远,到了一处小东江的转折点,水面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

    这一弯碧水温柔地,缓缓地,轻轻地推开两岸的青山。两岸青山树林茂盛,相对而出,似乎有不甘之意,像两只巨大的碧绿螺丝壳,努力的想再聚拢一起,然而在这一江春水的绵绵之力面前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隔江相望,默默相守了。一艘轮船缓缓的驶向远方,没有一丝声音,直到消失在天际。

    天地间有清脆的鸟鸣,绿竹红枫被轻风拂动的声音,阳光落在水面,波澜不兴,水天一色,春风如春酿,畅饮着春天的甘露,又怎能不欢喜愉悦,而神游八极呢?

    忽然做奇思遐想,如果能够常伴在这青山绿水之间,却不妨化成一堆春泥,躺在江岸之上看日升月落,看斗转星移,看四季变幻,看云卷云舒,也省略了这红尘诸多的不值得,忘记了人世间理不清的烦恼。

    骑行到上游大坝返回东江湖,泛舟湖上,湖心有一小舟横停,渔夫着黑粗布衣,带竹斗笠,船桨轻轻地挂在船的另一头。一盏红灯笼高高挂起在船头,在背后的青山,船底的碧水映衬下格外鲜艳。船在湖面滑行,如同滑一大片蛋清上,又像是滑行在绿琉璃上,滑过一大片翡翠,深绿,淡绿,混着水色,合着天光,洗了你的眼,净了你的心。

    青山在湖里的倒影特别的清晰,每一片树叶,每一根树枝,层层叠叠,纤毫毕现。船在水面滑行,碎了树的影,碎了山的影,碎了云的影,淡绿变深绿,深绿变成青碧。

    心念流动,与其变成泥巴,天天被人踩,是多么不爽的事情,倒还不如化成这一湖的春水,给青山蓝天做镜子,把绿树红花的影子拥入怀里,想流到哪里就流到哪里,自由自在,谁也抓不住。夏天和凉风玩耍,看谁更高,冬天把雪花融化,让它淘气。滋润每一棵小草,每一朵花,每一棵树,清晨还可以在凉爽的雾气里洗个牛奶浴。

    从东江湖西行,半小时至飞天山。飞天山是典型的丹霞地貌。丹霞地貌是由水平或变动很轻微的厚层红色砂岩、砾岩所构成,因岩层呈块状结构和富有易于透水的垂直节理,经流水向下侵蚀及重力崩塌作用形成陡峭的峰林或方山地形。1983年《地质辞典》首先提出丹霞地貌定义,“指厚层、产状平缓、节理发育、铁钙质混合胶结不匀的红色砂砾岩,在差异风化、重力崩塌、侵蚀、溶蚀等综合作用下形成的城堡状、宝塔状、针状、柱状、棒状、方山状或峰林状的地形。”

    四百年前徐霞客到此游历,并赞叹“无寸土不立,无一山不奇。”这是何等的壮丽,又何等伤心的景象啊!绝壁陡起,平顶而立,大片大片的岩石裸露在大地上,岩壁上光滑滑的,没有一点泥土,人显得格外渺小,吹来的风携着无尽的苍凉。山顶相连,沟壑纵横,在眼前展开大块大块的丹红,紫蔼,酱黑,在苍茫天空下,静默着,守待着。

    在这大片荒凉里,我轻轻地抚摸着岩石的表面,心莫名地感到一阵阵悲恸,这是大地受伤的心吗?承载着无数过去的记忆。这是不周山掉落在人间吗?还是共工不屈的魂魄在无声地呐喊吗?是戚干的碎片掉落在这里吗?还是刑天断裂的肢体?是升起人间的地狱殿堂么?是死去的愤怒么?是凝固的火焰么?

    飞天山

    放眼望去,远处有一卧佛,侧卧山水,仰天观地,神态怡然,静默肃穆;近处是一侧脸美人眉目传情,妩媚动人,折花而映,一笑千金,却又想起了仓央嘉措那几句“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到这飞天山,倒是又得如来又得卿了。我想想也是好笑,自己草根一枚,美人不爱,佛祖不看,何必去附庸那个风雅。

    从飞天山返回东江湖,住于白廊。第二天晨起,惊艳了眼睛。这里的日出居然是梦一般的变换着的景象。

    起初,四周寂静,一两只白鹭在觅食,偶尔的鸟鸣惊破天际,很快又寂然无声。湖面仍沉浸在浓浓的梦境里,晓日慢慢升起,勾勒出湖面上远处岛屿的轮廓,雾霾浮动,如白马,如轻烟,如碧纱,向四周弥漫。远处的岛屿是淡青,近处的岛屿是浓墨,起伏交错,浓淡相宜,像极了一幅娴雅舒展的古画墨染。

    渐渐地,越来越亮,风景陡然发生了变化,这时天地间变成一幅重彩油画,色彩愈发浓郁,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打翻了青色,墨色,金色,玫瑰色的染料,使劲地混合搅动,涂抹在一起,又猛地挥出,挥洒在九天十地之间,我未曾见过如此瑰丽燦烂的景色,如同进入玛瑙幻境,满天满地都是光和影的混合,色和彩的撞击,云和天的迷离,水和山的错位,梦和现实之间的交替。这时已分不清楚哪里是上,哪里是下;分不清哪里是山,哪里是水,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天光大亮,东方已白,雾气散去,东江湖的风景又从重彩油画变成了清新的水彩画。远处卧着的山,近处曲折的河岸,前面纵横竖立的树枝,蜿蜒的小路,横在河边的竹筏,一切的线条都变得清晰起来。而远山的黛色,闪亮的湖光,草地的翠绿,花朵的黄红,在朝霞的辉映下,色彩明艳,灿烂夺目。湖水微波不兴,安谧恬静,白云缱绻,临湖照影,一切又归平静。

    还未看够郴州的美景,分别时刻就来临了,列车缓缓启动,几架白色的巨大风车在高山上缓缓转动,好像是巨人在轻轻地挥手告别,满山的青翠在暮色中渐渐黯淡下去。

    心中有太多的滋味,太多的不舍,太多的留恋,我愿意将小东江的水渗进眼睛,融入我的魂;这飞天山的丹霞,透过掌心,印入我的骨;这白廊的晨雾拥入怀里,变成我的梦,脚步未曾停留,风景却未远行。

    (完)

    东江湖 飞天山卧佛 飞天山美人 白廊日出 白廊日出 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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