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 | 脓疮

作者: 老周online | 来源:发表于2024-10-13 14:24 被阅读0次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失恋之后,周生的屁股上长了一个脓疮。

    准确来说,是在会阴穴上长了一个脓疮。那个部位比较羞耻,前面是蛋蛋,后面是菊花,会阴穴在两者中间。他不好意思说,只跟领导说自己屁股上长了一个脓疮,需要请假去医院。领导准了假。在领导看来,屁股和会阴穴差别不大。

    脓疮是在周生拉屎的时候发现的。周生一如既往地把晨便憋到公司排泄,一来可以节省早晨宝贵的时间多睡几分钟,二来也可以用公司的水、用公司的手纸、浪费公司的时间。每次在公司上大号,周生都觉得自己狠狠地赚了一笔。

    然而,这一次却没有赚得像往常那样容易。周生拉屎的时候不敢太过用力,他隐隐觉得自己的会阴穴处有些疼。那种疼痛不是很明显,甚至平时一点都觉察不到,一旦自己用力拉屎就觉得钻心地疼。那一天,那一笔他没有赚到。

    周生觉得自己可能是喝水太少上火了,导致排便不畅,并无大碍。他在公司猛喝了一上午水,去了五趟卫生间。尿尿的时候他打了一个哆嗦,会阴穴处又疼了一下。他在卫生间里把内裤脱了下来,用手摸了一下会阴穴,那里鼓起了一个小包。

    周生抚摸着那个小包,觉得表面还挺光滑的,不像个坏东西。如果他能看到它,他觉得它应该是个可以发光的物体。当他用手指轻轻按下去的时候,钻心的疼便从会阴穴传来,菊花一紧,蛋蛋也随之颤抖。周生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他已然确定,这个小包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个脓疮,里面全都是坏水。他不确定的是这个脓疮是什么时候生出来的,好像一下子就有了,让他有点猝不及防。

    他没有太过担心,一下子出现的东西,往往也会一下子消失。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前女友李雪。李雪就是这样一下子出现在他的生活中的,等到他坠入爱河想要与她相伴终老的时候,她又一下子消失了,就像她的出现一样突然。周生确信,脓疮也会自己消失,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在等待脓疮消失的日子里,周生坐卧不安。他并不是因为脓疮带来的疼痛而烦恼,而是担心脓疮不会自己消失,这会成为证明李雪的消失只是个案的关键证据,使他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再次泛起波澜。会阴穴处的小包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脓疮,而变成了一段感情的见证。

    周生在办公室里一反常态地踱步,平时他总是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埋头干活。他焦急地等待着,仿佛等待最后的审判。审判他的不是会阴穴上的脓疮,而是一段死去的爱情。爱情的腐烂最是伤人。

    脓疮带来的不适越来越明显,他走路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好像踩在刚刚结冰的湖面上,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冰窟窿,突然疼一下子。他怕同事看出异样,每次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以前他最后一个离开公司是因为加班,而现在最后一个离开是因为怀揣着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也不知道脓疮和失恋哪个更令人羞耻,哪个更痛彻心扉。

    脓疮越长越大,他侧着屁股才能坐在工位上,钻心的痛一阵接着一阵传来。他觉得自己的肺叶被人捏在手里,攥得紧紧的,透不过气。他藏不住了,他几乎哭出声来。他找领导请了假,自己一个人去医院看医生。

    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医生说那是一个脓疮,需要手术切除。周生说,那只是一个小包,并无大碍,过几天它自己就会消失。医生说,里面的肉已经烂掉了,必须把烂肉切除才能痊愈,不然往上会影响到蛋蛋,往下会影响到菊花。周生问,那又怎样?医生说,大便的时候你会有两个地方漏屎。

    周生怕了,乖乖地躺在了手术台上。麻醉师给他打麻药。他觉得一根跟筷子一样粗的针头插进了自己的脊柱。麻醉师推药的时候,周生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被推着往前走。医生让他放松,不要紧张,想一些快乐的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

    周生想起了他无忧无虑的童年,想起他跟发小一起爬大门的经历。发小爬了过去,而他却一屁股坐在了大门顶端的铁尖上。铁尖一下子刺穿了他的裤子,扎进了肉里,好疼呀。他想让自己回忆一些快乐的事情,可是一件都想不起来,他又想起了李雪。

    脓疮破了,思念流了出来。他躺在手术台上,一下子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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