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的书桌
文/蔓草
我不记得村下什么时候进的老师的文学群,随着时间推移,我们在群里成了老熟人。我也记不清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读她的每一篇文章。她的文章有一种魔力,能让我心安定下来。与此同时,我也在不停地写,但是总写不出满意的文章。有一天,我突然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再也不写了!我退出老师所有的群,删掉了老师和群里所有同学的微信。很快,村下的短信、电话,急急地过来“你不要把我删了噻。”那一刻,我心里的烦闷似乎有了一个出口,顿时泪流满面。
我和村下是在寻虎老师文学群相遇,这里聚集着来自全国各地,对文学充满执着、纯粹之爱的一群人。七年多了,有人到来,有人离开。群里有五个成都同学:英雄、丽铭、丽丽,加上我俩。我们时不时聚会,从老师聊到纳博科夫、瓦尔泽、村上春树……。我和村下都是花痴,对山里的老房子和各种小野花毫无抵抗力。
山里花开时,我们去九鼎山看野花、去药王谷看满山的辛夷花、还有相大邑的乌梅花。村下对我的穿着很有意见,她说:我咋觉得你不重视我们呢?每次见我们都穿得那么随便。
去大邑看花她特意打电话,叮嘱我穿什么衣服,我以为她终于会认真给我拍照了。到了目的地,她的注意力立马被一只猫勾走了。猫在石头间钻来钻去,她也在石头间转了半天。我读过她写的一篇《猫》。字,我是一个都不记得了,但那只猫在我心里扎了根,不时轻轻一跃,便上了树杈,在树杈上打盹。这时,猫不见了,村下又被满山粉白的青梅花勾了魂,还有崖壁的苔藓、农户家的鸡、鹅……于是,这些成了宏大的背景,我只是背景中的小黑点。
我刻意等她,她像刻意和我保持距离。好不容易走到一起,问她为啥不说话,害得我不得不寻找话题。她说:你也可以不说话啊。我说这也太奇怪了。两个女人约会,不说话,四目相对?需要含情脉脉吗?“可以啊!”话没说完,她又将深情投给了伞下的光影。她很少说工作的事,她偶尔发几张照片,忙着给各种年龄段的学生讲课,有时周六周日也不例外。不知她从哪里捡了块枯树皮,递到我手里,一句话没说,转身又拿起小洋铲,对着苔藓使劲。
捡东西好像是她最大的喜好,各种瓶子、罐子、种子、破门板……我老公老家的破土墙房子,不小心拍给她看到了,她说好有感觉,抽时间一定要和我去看看。她不会看上我家的破门板,买扇新门和我换吧?这事她干过。罐子里种了月季、绣球、甚至野草,像要开始大合唱的歌手,错落有致排列在她身旁;那块用新门换的破门板,已经被蔓草占领,捡来的破木桌,刷成白色,捡回这些的女人,像等待音乐会开始的指挥家。短暂的休息时间,她的深情给了被时间染了色的书,书旁的咖啡凉了。从一堆破烂里,缓缓流淌出一个个音符,独特的曲调和光影,在一朵朵从粉到蓝,再到紫,最后在绿粉色的绣球花中沉淀,四周安静下来。
这些只是村下的一个面,最重要的一面还是她对文学的热爱。
村下加入四川散文学会后,就像开了挂。一篇接一篇文章刊登报刊和杂志上。各种身份相互叠加,老师、编辑、主编。对每一个,她都充满了热情,我甚至不知道哪份是她正经的工作。但贤妻良母是真的,她承担了所有的家务,每星期周末还得去另一个城市读书的儿子做饭洗衣。
我问她: 你哪有时间写文章?她说:我的书桌在地铁上,在路上。上班、办事,她喜欢坐地铁,不过她最喜欢坐地铁到我家。她说经过长长的黑暗,从地底钻出,同一段路,每次的风景都不同。白云飘荡,远处青山、雪山相映;或灰白的天空,没有缝隙。她站在窗边,呆呆地,只是呆呆地看着。于是,有了那篇《三号线地铁》:她,穿过长长的隧道,从雪国来了。夜空下一片白茫茫,地铁在信号灯前停了下来……停在我心里。
地铁路过金华寺,她说:听这名字一定有故事,似乎是跟我有关的故事。金华寺她倒没有去,她去了一座有戏楼的寺庙。在戏楼前站了很久很久,回家后写下《此时戏楼》。我后来去了金华寺,山门也是戏楼的清代寺庙。喧嚣与清修如何共存?庙里的师傅也不知道。我一路寻找答案,没人告诉我。
来看我的时候,她都会给我带一束花。她说卡布奇诺有低调的爵士风。是的,没有鲜艳的色彩,但是踏实,就像她踏踏实实地一篇接一篇写文章。她喜欢它音调的起伏,元音辅音含在唇齿间,在舌间轻轻弹出一个个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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