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玟岐在《腻味》里唱：那追着公车的少年 / 如今西装笔挺体面 / 可惜只敢腻味的肤浅
图片来源：LOFTER@trunsinn
在一片拆迁区，等身边的第三拨人群从这个红绿灯路口经过的时候，周莉莉还是没有发现交通指向灯出了故障。红色的小人一直呆立在三四十米之外的显示器上，却始终没有一串倒数的数字来告诉它什么时候可以结束站立。
耳机里音乐播放器的随机顺序切换到下一首陌生的歌曲，一个哑嗓子的男人在吉他键盘的旋律中呼唤一个小眼睛叫莉莉的女人，大概所有叠字的女孩儿都应该有一个唱民谣的前男友，让他们去尽情怀念，有人怀念佳佳，就有人怀念莉莉。
周莉莉发呆似的盯着脚边的窨井盖，推了一把下滑的眼镜，可惜她有一双大眼睛。
孙伟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副歌刚刚开始，耳边立体环绕“莉莉啊……”的呼唤声，她甚至以为是头顶的神明在召唤。
在一幢三天之后就会动土拆除的老楼之下，遇见了一个三年之前学着《喜剧之王》里尹天仇对柳飘飘大叫“我养你啊”的男人。
孙伟站在马路对面的临时公交站牌边上，混在等车的人群里，西装革履地有点显眼。他一手兜着公文包，一手夹着一截香烟。莉莉保持着四十五度角偏南的方向盯着那个男人。
大学的时候，他们的学校就是这样隔着一条马路，他们在马路两端等红灯，孙伟浮夸地比着韩式大爱心，莉莉总是笑着喃喃一句“傻子”，孙伟一直坚定她说傻子的模样，就像是在说“我爱你”，他们一周四次去吃东街的“小李鸭血粉丝”，明明老板是个60来岁姓王的胖子。那时候他们开玩笑，等毕业了赚了第一笔钱，就要帮着老板换个招牌，就叫“老王鸭血粉丝”。
后来毕业，三块五的方便面比十五块的鸭血粉丝便宜，在一起看场电影会接到四个客户的电话，面对面等45秒的红灯会把视线刻意躲避。而卖鸭血粉丝的老王也开始加卖黄焖鸡米饭了。
孙伟拿着烟蒂的左手抬起来，放在前额上，咧嘴一笑，莉莉始终觉得那是在跟她打招呼。
而那天，孙伟刚刚陪客户吃完饭，公文包的金属搭扣脱落了，只能别扭地用手夹着。回出租屋的专线一直不出现，地上零散着各种小卡片，典型的拆迁区。卡片上的女人单眼皮小眼睛，画着浓妆都能看出来一点儿也不标致，11位的联系电话竟然有8个数字和难缠的客户重了，孙伟抬起手，挠了挠前额，不怀好意地讪笑着。
一直到26岁在城市人口登记服务中心上班之后，周莉莉才知道这个城市有一万两千多个叫莉莉的人，其中七千多个姓周，而自己，只是七千分之一。
一直到孙伟随着那辆公交车远去的时候，耳机里的男人还在重复着“莉莉啊莉莉啊”，尾音绵长。搞音乐的男人真狡猾，他们想念姑娘，指出名字却不讲清姓氏，4分16秒的时间，这座城市一万两千多个女孩儿都成了惘然。
而我们终于从一惊一乍的孩童，变成了冷冷清清的大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