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宁王府上,一个身披金甲的人坐在堂前,他默默望着堂上的座椅,之前门庭若市的屋子,早已空旷许久。
那些趋炎附势的墙头草闻到一点风声便逃得无影无踪了,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世上能重情重义的又有几人呢?
“皇上驾到!”只听得外面沙哑的声音传入,像是被人抽过筋的人一般。
宁王先前走过几步,已然是跪在地上。
只见一位穿着华贵衣着的太监在几个宫女的扶持下走了进来,他便是当朝最受宠的太监李公公,紧随其后的还有四位年轻的将领,隐约还可以听到外面有列阵的声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屠听旨,寡人自前朝乱世以来,南征北战,为保一方百姓太平,费己心血,征讨贼寇,幸得上天应命,统一全国,功业可传万古,然朕不辞辛苦,为持天下之平久,日夜操劳,所得此盛世,只朕尚如此,仍不有傲人傲物之态。”
李公公说完停顿了一下,语气逐渐变得冰冷:“然尔有何功?能胜朕否?天下名士持才傲物,朕招贤纳士,不与其争,尔之才可比朕天下名士?天下武者拥功者无数,然皆平其家房,少其田地,尔之功可比朕天下武者?尔之过已怒上天,为天下之民所鄙,为朝堂之官所异,本应就地处斩,以平天下人之怒!”
只见李公公说了这么多话,已经是口干舌燥,但其仍然不肯停止,继续说道,只是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但冰冷之意仍然不减:“然朕念你尚有功名,与朕早年征战四方,不算尔功名,也犹有苦劳,朕天理良心,念及与尔旧情,特赐酒一杯,愿尔明得是非,归心天下!”
李公公讲完时脸色已经苍白了很多,但仍然强装坚挺地站着。
倒是宁王面对死亡没有多少恐惧,似乎对一切早有预料,跪拜道:“谢皇帝恩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见不知在哪里走出一个小太监端出了方正的盘子,上面整整齐齐地放置了一个金杯,里面装满了毒酒。
宁王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毒酒,这时的身体才有了别人不易察觉的颤抖,但随即他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在我死前给了我这么高规格的杯子,这也算是我这一生受到的最好的赏赐了吧!”宁王大声自嘲道。
宁王眼前的几人都不敢作声,但听着宁王的笑声都不觉发寒,只有那年轻将军中的一人有些狂妄,冷笑道:“宁将军,天不早了,走晚了可赶不上孟婆桥了!”
宁王听到声音看去,眼神中露出了几分不屑说道:“贾道?呵,你不过是得了姐姐贾贵妃的得道,不然,未立寸功怎么能站在这里?政权交替,新浪推旧,小心你的道真验了你的名字!”
贾道听完怒不可斥,伸手便要拔腰间的刀,但就在与宁王对视的瞬间,恐惧还是战胜了愤怒,但常年骄横的他又不肯咽下这口气,于是回头叫道:“外面的人都进来!给我杀了他!”
但他刚回过头的瞬间,脸上露出了他这一生可能都不会想到的表情,那上面既有不可相信的惊讶,也有难以掩盖的恐惧,甚至都有几分不可言语的悔恨。
但这一切都在宁王的一剑下化为乌有!
其他三名将军见状匆忙后退了几步,脸上皆是不可置信,唯有李公公显得镇静多了,语气中带有一分责怪之意地问道:“宁王,这是何故?”
宁王将剑拔出,随后插回腰间后说道:“皇上赐我酒一杯,而这人却违背圣恩,我为陛下铲除这逆反之贼也算是最后报答一下皇帝的恩情了。”
李公公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松了一口气弯腰说道:“我一定禀报圣上。”
宁王轻笑了一声,向前拿起了酒杯,这金杯,拿起来是那么的舒服,古今不知多少人也像他一样走到了这一步,一将功成万骨枯,这首诗说得不错,但功成怎止万骨枯,功成的罪用一生的善都还不清!
宁王拿着酒杯转身回到了座位上,他从上面望着下面,似乎回到了十几年前,那年的皇帝好像还只是下面来投奔自己寻求庇护的人。
十几年啊,他带着皇帝走南闯北,见证了他一路上的成长,也见证了他一路的改变。
自己带着原本三千部将,从南部罗伏打到北部玄阙,从东部哥勿打到西部安息,十年征战入主洛阳,北部奴狼趁乱而为,二十万骑兵濒临城下,吾率五千守城兵坚守七月,直至其寒冬而退,此时城中粮草尽无,老人食少,中人食老,几百万百姓所剩无几,全然成了一座鬼城。
这些吾都扛过去了,但谁曾想到吾竟倒在了这人言之下,倒在了猜忌之下,倒在了盛世之下!
宁王举起手中的酒杯,直接一饮而下,随后将酒杯对准前面轻轻敬杯。
顿时,宁王觉得眼昏头晃,手止不住地颤抖,酒杯重重地落在地上,声音回荡在府中。
宁王似乎又看到了皇上,宁王冲到前面想质问他为何这么对自己。
吾当时坐拥十万精兵都未曾有半分逆反之心,手下幕僚无不劝吾立地而反,吾皆拒之。
不过还真是应了他们的话:“将军未尝败于战场,但终有一败,将军之败,必败于朝堂!”
宁王似乎看到数千兵将挡在自己面前,但自己一人便可杀其于手下,吾前可以,吾现亦可!
只是自己真得碰到皇上的时候还是停下了,轻声叹了一口气,转身向雪地中走去,身上的伤染红了这里,但相信明天的雪会覆盖一切,明天仍然是一片茫茫。
罢了!就让我的死,成为这盛世的前奏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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