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北门,忧心殷殷。终窭且贫,莫知我艰。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王事适我,政事一埤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谪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遗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北门》
我从北门走出城,烦闷重重多忧伤。既受困窘又贫寒,没人知道我的艰难。既然这样罢了吧,这都是老天的安排,我又能如何呢?王家差事压给我,公家差事压得重。我从外面回到家来,家人全都责难我。既然这样罢了吧,这都是老天的安排,我又能如何呢?王家差事逼迫我,公务一并派给我。我从外面回家来,家人全都将我讥。既然这样算了吧,这都是老天的安排,我又能如何呢?
邶国的都城,这是一个黄昏,当残阳将最后的一抹光芒洒向大地之时。他才刚刚忙完了一天的公事,从府衙北门而出,低着头向家走去。残阳将他的背影拉的很长。他的脸上暗淡无光,精神萎靡不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望了望那缕最后的光亮,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除了在衙门的公干,自知没有其它的什么本事,面对家人缺衣少食的埋怨,他有心无力,只剩下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份了。别人不知道他的这份艰难,这个别人不只包括他的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上司,还包括靠他那点微薄的薪俸养活的家人。他真的觉得自己愧对家人,虽然自己如此任劳任怨,忠于王事,勤于政事,却仍然生活拮据困窘,囊中羞涩。没有人理解他的艰难,他叹了口气在心里暗说,算了吧,既然上天实在要这样对我,我又有什么好说的呢,随他去吧,可是,可是一想到父母妻儿,一想到家中那凄惨的生活,他的心仿佛在火上煎熬。这种有苦无处可诉的痛苦,谁又能了解?也许只能问苍天了。他抬起头来,望着渐渐阴霾的天空,低低的吟唱起来:“我从北门走出城,烦闷重重多忧伤。既受困窘又贫寒,没人知道我的艰难。既然这样罢了吧,这都是老天的安排,我又能如何呢?......”这悲凉的歌声,在逐渐黑暗的暮色中响起。
这是一首下层小官吏控诉自己愁苦的怨歌。全诗分三章,每章七句,采用叙事兼抒情的手法。描写了下层官吏的痛苦、凄凉的生活,抒发了他埋在心里的忧怨之情。他每日政事繁忙劳累,但俸禄微薄,家境困窘,饥寒交迫,心中的忧苦欲诉无门,只好诉诸于苍天。
首章以赋的手法,描述他在公事处理完的傍晚,离开单位,“出自北门”,开门见山,写他的行动,出北门向家中走去。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他居住的地方在城郊。本来回家应该是心情轻松的,但他却“忧心殷殷,”他的内心深处埋藏着怎么样的忧愁呢?“终窭且贫,莫知我艰。”生活的贫困,家人的埋怨。种种的忧患,没有人理解他内心的悲痛。于是他只好诉诸与苍天。“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这种深切的悲痛也许正是当时社会的反映。小官员尚如此,百姓的生活岂不是更为艰难?
二章起句“王事适我,政事一埤益我。”形象地描写了他一个小官吏,上司将重重的工作一并压给他,逼得他已是不堪重负,“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谪我。”可他回到家,看到的是家中凄凄惨惨的生活和家人的责备讥刺更是令他难堪,所有的困忧愁苦,一切的艰辛困难,自己扛下来;虽说每日奔忙,仍然是上不能赡养父母,下不能养育妻儿,内忧外患。只好呼天唤地的悲鸣,“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这种抒情的表达方式,便于诗人表达内心深切的痛苦和悲愤,更易引起读者的共鸣。
三章与一、二章内容基本相同,只是改了个别的字,不但避免了诗的呆板与重复,反而增加了韵律回环的和谐美。从而加深了诗的内在的张力。这种重章叠唱的形式,使诗人心中的悲愤,忧怨之情,层层递进,所表达的感情也愈来愈激烈,将诗人的感情抒发的酣畅淋漓。
诗中的语言,质朴,简洁,生动形象。诗人把对生活的独特感受,融于凝炼的诗句之中,这种语言物化了情感,使人读之,情景相生,意在言外。特别是每章末尾“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三句重复使用,一唱三叹之效感同身受。大大增强了情感的渲泻及那种有苦无处诉说的如焚忧心。更加体现了《诗经》“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的现实主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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