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别》——三位医生（2）

《漫长的告别》——三位医生（2）

最近看娱乐新闻中说，重新开拍金庸先生的小说《鹿鼎记》，看到里面剧照的造型惊呆了，全部是韩版造型，平眉，大眼，鸭蛋脸，不仅如此，连韦小宝的化妆造型都差不多，根本分不清谁是双儿，谁是建宁公主。网友们对这种造型一通吐槽。

现在的小说形容美女和帅哥几乎也是如此，书虽不同，造型差不多，无法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漫长的告别》说起来是侦探小说，可是刻画人物的功力非常生动鲜活，绝对不会让人搞混。

私家侦探马洛接到洛琳的请求，帮她寻找失踪了三天的丈夫，唯一的线索是可能去找一个V字母开头的医生治疗酒瘾，于是他开好调查三个医生。他在描述这三个医生时，从营造环境开始，把人物方放在特定的环境中说话和行动，成为独一个的人物形象。

“开下公路，塞普尔维达山谷底部有两根方形黄色门柱，一根门柱上挂着一扇五条铁栏杆的大门。门开着，上方用铁丝悬着一个告示牌：私家道路，非请勿入。空气暖烘烘的，很安静，充满桉树犹如公猫发情的骚味。”

“我看见砾石小路的尽头是个转盘路，中间草地的边缘是刷过石灰的石块。我左手边是个空着的游泳池，没有什么东西比空着的游泳池看上去更空荡荡的。水池的三面是草坪的遗骸，摆着几把红杉木的休闲躺椅，椅垫的颜色褪得厉害。椅垫曾经五颜六色，蓝绿黄橙铁锈红，包边有些地方已经开线，扣子崩开，椅垫在这种地方浮肿膨胀。水池的第四面是网球场高高的铁丝网。空游泳池上的跳板像是弯曲的膝关节，疲态尽显。防滑垫烂成一条一条挂在那儿，金属配件上满是锈迹。”

这样的描写迅速把我们带入幽静、空荡荡、辉煌过的狼败景象。接着出现有暴力倾向的精神患者厄尔，马洛与厄尔发生冲突时，某处响起一个浑厚的大嗓门。“厄尔！你给我停下！马上，听见没有？”这就是第一个医生的出场。

“他挑起两条能让富勒制刷员工大感兴趣的眉毛。

“他皱起眉头。一个人长着他这样的眉毛，皱起眉头就很值得一看了。

“他的眉毛又动了起来。我看得入迷。一部分眉毛完全自顾自地拱起了至少一英寸半。他耸了耸肉乎乎的肩膀。

“眉毛不再耷拉，而是根根竖起。“什么档案？”他喝问道。

“有时候你激怒一个人，他就会说漏嘴，但维林杰医生不是这种人。他保持住了尊严。他的眉毛也很配合他。”

作者描写维林杰医生没有写他的鼻子、眼睛、额头、只是一次次写他的眉毛，以眉毛来突出他的性格，这样用浓重的笔墨写人的一点，就能抓住读者的眼球。

第二位医生的出场又是另一种形式。

“这是一座老古董，门口有雪茄柜台，手动电梯骤起骤停，就是不肯平稳行驶。六楼走廊很狭窄，门上都镶着毛玻璃。这幢楼比我那幢还古老，而且肮脏得多。这里塞满了混得不太好的医生、牙医和基督教科学派修行者，有你希望官司对手用的那种律师，有仅仅勉强度日的医生和牙医。没什么本事，不怎么干净，见识也有限，三块钱，请付给护士；丧失勇气的疲惫男人，很清楚自己在世上的位置、他们能接到什么样的患者和能从患者手上榨出多少钱。概不赊账。”

“莱斯特·乌坎尼奇医生有一间装潢低劣的小候诊室，里面有十几个人，一个个都坐立不安

“乌坎尼奇医生轻快地走进来，他身穿白大褂，额头上扎着圆形反光镜。他在我面前的高脚凳上坐下。

“乌坎尼奇拔出玻璃管，重新开灯。他细细地打量我。

“他在高脚凳上向后仰，用手抱住膝盖。“所以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他问。这是个瘦脸男人，苍白得很无趣，看着像感染了结核病的小白鼠。

“我盯着他。他的右手轻轻地上下抚摸左上臂内侧。他脸上有薄薄的一层汗珠。

“他让剩下的半句话悬在半空中，自己转身出去了。”

这样的描述看得出这是一个肮脏的地方，以医生的招牌做着法律不允许的勾当，而且看出乌坎尼奇自己是个病态的吸毒者。也是用这样的办法来赚底层人的钱，为他们提供安慰性的治疗。

第三位医生赚钱方式就高级多了，只接收有钱的失能老人，帮助这些财富接班人解决这些老人的麻烦，用麻醉剂让这些老人不再有惹麻烦的能力。

“阿莫斯·瓦利医生完全是另一码事。他有一幢古老的大房子，周围是个古老的大花园，享受着一棵古老的大橡树的荫凉。房子是巨大的框架结构建筑物，门廊盖顶上刻着精致的涡卷图案，白色门廊栏杆车成圆柱，有垂直的凹槽，就像老式三角钢琴的支撑腿。几个羸弱老人坐在门廊上的长躺椅里，身上裹着毛毯。”

“正门是镶染色玻璃的双开门。大堂宽阔而凉爽，抛光的镶木地板没铺任何地毯。阿尔塔迪纳夏季炎热。这地方紧贴丘陵，风直接从顶上吹过去。八十年前人们就知道如何建造房屋以适应这种气候了。

“他的声音醇厚而柔和，能够缓解痛苦，安抚焦虑的心灵。医生来了，没什么可担心的，一切都会好起来。临床风度他有的是，一层一层厚厚地涂满了蜂蜜。他堪称完美，而且硬如铁板。

“这句话有点刺痛了他。他没有瞪眼睛，但撕掉了几层魅力。一双蓝眼睛闪着寒光

“朝我逼近一步，撕掉了剩下的几层蜜糖。他脸上的柔和线条陡然变成坚硬的山脊。

“他没有动过。他有事要做，他正在把一层又一层的蜜糖敷回脸上。”

这位医生刚开始脸上涂抹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蜂蜜，说话声音柔和，让你感觉是一个好医生，当把他所行之秘密事揭露时，脸上的蜂蜜一层层掉落，露出坚硬的山脊，当危机过去后，他又把一层层的蜜糖敷回脸上。

虽然只是短短的的三章，属于小说中的枝节，并不能决定情节的发展，但钱德勒的描述照样鲜明、生动，通过三个医生的小故事，讲述当时美国的社会环境，有那样一些人，为了赚钱不顾及道德，而且法律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