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我记事起,村里就住了俩铁匠,可能是亲哥俩,年纪大点铁匠个子稍矮点,长的慈眉善目,双眼皮团眼睛,让人感觉和蔼可亲。打铁时负责轮小锤子指导,鉴锨鉴大镢,锄头时,大爷小锤子敲哪儿,轮大锤的二爷轮大铁锤砸哪儿。
小时候,逢一排六的南良集,俩大爷便在村东部第二生产队笼烟房南边的“南良集”原址上,支炉点火给村里人鉴鉴锨大铁镢,锄头之类的,根据物件大小,每样家什收费一毛钱两毛钱不等。
老哥俩分工明确,配合默契,轮小锤的大爷负责用铁钳子夹着锨镢,放在炉灶上看火候;轮大锤的二爷,脸长的也有点象他轮着的大铁锤,不善言辞,象一个闷葫芦,负责拉吹火的风箱,拉起来“咕咚咕嗒咕咚咕嗒”,铁锨烧红了,大爷便夹着,放在铁墩子上,用扁平的小锤赶掉上面带着的烧红的碳渣之类的,然后边“叮,铛!叮,铛!”老大指哪儿,老二砸哪儿,看看差不多了,老大用铁钳子夹着敲打好的铁器,往一个盛水的半截水桶里一放,“嗤啦”一声,冒一阵水蒸汽,再拿出来,看看,随手一扔,等在一边家什的主人,等凉透了便付钱拿走。
收费也有规则,村里的大队干部,小队长之类的领导以及铁匠哥俩所住的生产一队社员们都不要钱,队里给他们提供三间屋住着,并分给他们口粮。另外,村里的赤脚医生,小学校长的家什自然也不要钱。
我家里需要鉴锨鉴镢时,干医生的父亲让我扛锨到集上,叫声“大爷,俺爷让俺来鉴锨!”轮小锤的大爷赶紧接过来,给退掉锨把,放在红炉上,烧好后,叮铛叮铛敲打一阵子,往水里一放,嗤啦一声,锨头处溅起水汽,锨刃薄啦快了,一气呵成。等凉透后,和蔼的大爷再拿过锨把来,给按上锨把,然后才让我扛走。
听老人们讲,章丘铁匠来俺村有些年头了,最早来的铁匠还和房东闹过不愉快呢。初来时,住在村西边的王伯家里,当时铁匠有四十多岁年纪,而王伯不到四十岁。在村里铁匠喊王伯大爷,一口一个大爷的叫着,王伯早已习以为常。
看看到了秋后,庄户人秋收后种上麦子,便到了冬闲季节。铁匠自然也没有多少营生干了,于是便收拾行李回老家章丘。王伯也想到章丘所在的济南府看看,买点葱种。便跟着铁匠一路西行。在青州地界时,铁匠还一口一个“大爷”的叫着,彼此之间有说有笑的走着。
再往西走,到了辛店地,铁匠变得不再那么热情了,私下里和王伯说道“恁看看我也这把年纪啦,咱俩岁数差不多大,我叫你大爷,怕人家笑话,咱俩弟兄们相称吧!”王伯一想也在理,于是便开始论哥们了。从大爷降格为大哥。
继续西行,出了张店地界,这天到了章丘地面了,眼看快到铁匠家所在的村子了。铁匠变得主壮起来,有点恶声恶气地对王伯道,“在恁那边,俺叫了你大半年大爷,现在来俺家了,恁得叫俺大爷!”把个王伯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二年,铁匠再来南良时,还想再到王伯家住,被王伯骂了一顿“滚蛋,俺家不盛章丘大爷!”这个章丘大爷只好另选住处,搬到十几里地的外村去了,一时成为笑谈。
章丘铁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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