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桥遗梦》男女主人公之间的感情是真爱吗?
《廊桥遗梦》自问世以来,男女主人公之间的感情是非一直颇为引人争议,有的人认为男女主人公之间是真爱,有的人认为只不过是艳遇而已。
一对男女相爱,免不了以性的吸引为基础,除了自然性的性吸引以外,作为人类之间的爱情,当然必须有思想感情上的契合,有了自然性和社会性的双重吸引,基本上就可以促成男女间的爱情了,可是如果朝三暮四、见异思迁恐怕也还不能称之为真爱,所以进一步说到真爱,那么在爱情的基础上还应该具备坚贞不渝的特征,才可以称得上真爱。
男女主人公之间的性吸引是勿庸置疑的,男主人公觉得女方风姿绰约、是绝代美人;女主人公觉得男主人公风度优雅、目光犀利、身姿健美。尤其女主人公的行为更是一次次地推波助澜:在对男主人公几乎还没有任何了解的情况下,她轻易地踏上陌生男人的汽车,一次又一次地对火吸烟,没有界限地喝陌生人的汽水,莫名其妙地随便开玩笑,频频娇羞地捂脸窃笑,屡次窥视男主人公的健美身姿,将陌生人引至家中,像老友一样亲密地招待,同餐共饮、谈笑风生、月下散步,深夜在异性面前频频挑逗地伸到衣领里抚摸脖颈直至锁骨以下,等等行为举不胜举,她的一系列尽乎荒唐的举动,在原著小说中已经写明就连女主人公自己都为自己的行为一次次倍感吃惊,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是几乎片刻不停地围绕着性爱。
两性之间因自然属性而产生的性吸引当然是很普遍的现象,但仅仅依靠性吸引产生的感情还不足以超凡脱俗,所以作者倾力打造了男女主人公之间的精神之爱。首先男主人公是一位风度潇洒、遨游四海的浪漫的摄影艺术家,他有着关于摄影的光影捕捉、造型的高雅微妙的趣味和见解,他对大自然怀着深沉的、无比亲近的美好感情,同时对社会有着与众不同的独特认识,带着一股原始反叛的、洒脱不羁的气质,选择一种随遇而安的潇洒自由的生活方式,他不安于刻板的现实生活,他不愿融入过度组织化的社会,他有自己强烈的思想感情和意志,不想放弃自由的精神追求,他所有的这一切虽然使他显得特立独行,但是他内心还是需要一个能与自己产生精神共鸣的伴侣,于是他向她诉说他点点滴滴的思想和感悟,而她恰好有着比较高的文学艺术修养,她喜爱歌剧、诗歌等高雅的文学艺术形式,而她的丈夫恰好又是一个呆板木讷、缺乏情趣、没有什么高雅的生活品位的人,在以往的生活中,她从丈夫那里得不到彼此欣赏与共鸣的精神享受,他们的婚姻生活平淡得令她备感空虚乏味,而恰在此时,在她面前忽然来了一个风度翩翩的艺术家,他温柔又体贴,永远沉浸在美妙的艺术世界里,他懂得欣赏田野上的小花,会把她们采摘下来献给心爱的女人,会在良辰美景中吟诵浪漫的诗句,与她共同分享自然之美、艺术之趣,他天马行空般的自由和浪漫,使她平淡无聊的生活突然间变得熠熠生辉,于是他们具有相同频率的思想感情完全共振在一个频道上,他们无限的遐想、思绪渗透到他们日常包括性爱在内的点点滴滴,所以他们之间的爱从自然的性的相吸开始,而后又注入了令人心醉神迷的精神之泉,所以他们的爱情可以称得上是灵肉合一的爱情的范本。
《廊桥遗梦》用极大的篇幅渲染了男女主人公爱情的无限美妙和甜蜜,那么他们之间的爱情可不可以称得上是真爱呢?他们之间的爱情是否具备坚贞不渝的特征呢?
所谓坚贞不渝,应该是对待感情坚定、真诚、持久、专一,对待感情坚定真诚,就应该是可以为了感情不计较个人的付出,甚至不惜代价,不会因为有关财产、名誉、地位、阻力等等因素的考量而放弃情感,这样才算得上坚定诚恳,爱德华八世甚至为了所爱放弃了江山。
可是女主人公是怎么做的呢?她与男主人公的爱情禁受住世俗压力的考验了吗?她又为他们的爱情付出什么代价了吗?没有!
有人恰恰把这当成她值得赞颂讴歌的地方,赞颂她对儿女对丈夫无比强烈的责任感,可是她既已与男主人公产生了那么珍贵的爱情,用他的话说就是“我们原来各自的两个生命已不存在了,而是两人共同创造了第三个生命”,难道在这种情况下,她对他就不应负有责任吗?况且她的儿女早已并非嗷嗷待哺的黄口小儿,而是已经接近成年的年纪,如果真像她所说所看重的,人除了生存以外,还有名誉和尊严堪比第二生命般重要的话,那么同是她一个人,在执意促成她与男主人公好事的那四天时间里,她不是一再表现出“我不怕闲话”那样坚定的勇气,不是依然不畏世俗舆论、不计家人名誉和尊严的损失,一再做出“连她自己都感到吃惊”的事来吗?只不过她的行径侥幸没有被人发现而已,可她在得到男主人公的爱之后,前后却出现如此巨大的矛盾反差,所以她的感情是犹疑的、动摇的。
另外无论她在以后的时光里,怎样对男主人公遥远地思念和守望,其实她也没付出过任何的代价,不仅没付出什么代价,她还试图让男主人公为她付出后半生孤独寂寞的代价,尤其在影片中,她气愤地对男主人公对她爱的唯一性进行质疑,大耍妻子般地位的小性,她那样要求男主人公岂不是太可笑太自私了吗?她的爱实在称不上坚定真诚的爱,只让我们看到了更多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作者总是不遗余力地证明他们之间是超凡脱俗的真爱,给他们的爱加上一条很长很长的浪漫绚丽的尾巴,用一条绚丽的尾巴来证明他们之间爱的长久性和专一性,可惜这尾巴虽然绚丽却很虚幻。
作者证明他们之间是真爱的重点其实在后面,四天的浪漫之爱并不难,最难的是四天之后的后半生——男女主人公从此一生相互思念守望,长情而又专一。可是这点其实对女主人公来说已经不成立了:她在心里悄悄地藏着男主人公,勉强算得上长情,但她却实实在在地跟另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这算什么专一呢?而说到男主人公,对于一个原来习惯于多处留情的浪漫艺术家来说,他处在一种不平衡不对等的三角关系中,心中的恋人还在和别的男人一起过着普通的婚姻生活,他既然认可女主人公只在心里保存着彼此的感情、过着一种灵肉分离的生活,他有什么理由不认可自己也可以过着灵肉分离的生活,而非为要为女主人公守身如玉呢?尤其几年后她的儿女已经远走高飞,他的地位竟然还不能与她的丈夫相提并论!在小说中作者苍白无力地替男主人公表白解释——他对其他女性突然间都失去了兴趣,可是除了作者的一厢情愿,我们实在看不出男主人公有什么样的自然性和社会性的心理基础使然,所以作者给的这条长长的绚丽的尾巴其实是一条虚幻的尾巴。
作者似乎也觉得不能自圆其说,于是又生硬加上了一条颇能吸引观众眼球和读者神经的证据——男主人公把最后所有的遗产都赠给了女主人公,其实这根本于事无补,因为物质上的毫无保留也许是真爱成立的必要条件,但绝不是真爱成立的充分条件,尤其在财产并不丰厚的情况下,就更代表不了什么。李甲曾为了杜十娘一掷千金而至一贫如洗,但那并不妨碍他为了金钱而背信弃义,所以真正有辨识力的观众和读者,不仅不会被这一证据所说服和打动,反而觉出了一些画蛇添足的虚饰和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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