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玫瑰 | 第七章 诗赋 <3>

作者: Chros | 来源:发表于2018-10-04 07:37 被阅读19次

7.3

五人找回了各自的身体,离开了还在断崖上思考的小鹿。它仰头感受缓慢的雨滴,想起曾经很多个这样的清晨,滋润万物的雨,大自然的温情与浪漫。

他们回头向草原走去。禾青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不渴望身后蓝灰色的海岸与深蓝的森林。“外婆,为什么要往回走呢?”“为了不让自己的脚印消失。”“可我已经把你们都记住了,牢牢的,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们在这里并不是因为你记住了我们,我们在这里继续生活,我们还是我们,你还是你。”禾青似懂非懂,但她想通了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们都为她付出了人生的时间,不象她的妈妈或者是其他家人,后者没能进入她的心,因为她天生的入口太狭窄了。真的太狭窄了,以致于普通的思想无法进入,而是需要撕掉了假面与利益的灵魂上的接触。不只因血缘而爱,不因爱而恨,不只因性而爱,不因恨而爱;因相同而付出,因遥远而靠近,因不同而拥抱,因靠近而共鸣,因相同而生发,因遥远而看清,因不同而思念,因靠近而爱。

走在阳光充盈的草原上,柳泉想起了当她还看不清世界的时候,之前的人生里像是永远不会结束的夏天。“夏天是蓝色的,天是蓝的,海是蓝的,光线昏暗的时候看到的一切都覆盖着一层若有似无的蓝色,所以海平线上的黎明、海水、沙滩、我的皮肤也都是蓝色的。我曾一度相信蓝是事物共有的属性,其实只是我的眼疾……”

枚瑰望着远处的森林,分享了她的看法:“颜色是万物的一种性质,一些人渐渐忘记了它们,好像身边的空气,呼吸着它,却不在意其存在。黑暗中的事物是没有颜色的,但是这种性质丢失了吗?”

当一个人天生就戴着一层有色眼镜,或者是说每个人都不可豁免的,多多少少都有的,因为各种后天因素诸如文化地域,他或他们是怎么意识到自己的这层障碍呢?像很多人可能一生都不知道自己是色盲症患者,他们不能获取通过一般感官而得的概念。只有脱离了理所应当的、游于主体之外的观念让他们产生自己是不一样的人的观念。如果所有人都是同一种色盲,那么“色盲”的概念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禾青跟柳泉不一样,残疾的不是五感,而是将五感转化为精神的大脑,是一直以来笼罩她内心的灰色大雾。只能躲在大雾下想像,想像有阳光的世界的样子。常人没有那层屏障,自然无从知晓她缺失阳光的内心,无法想像那个将她内心填满阳光与美丽风景的人对于她来说是多么重要。

正因为她封闭的天性,才让她分辨得清真正爱她的人。人们总是向前看,期待未来的生活,但他们是盲人,往往看不见自己将来的样子,同时,也拒绝查看他们曾经的样子。无法认清自己,以致于无法认清真正爱自己的人。

她心里的尼采不知道的是:深埋记忆的好处在于当你醒着的时候你能肯定它们就在那里,埋得住的记忆是忘不掉的。现在,每次当她回到内心里的时候,它们就是她自我发光的力量。

这样,她就不是靠痛苦为生,而是过去的记忆。或者说她是一个活在过去或将来的世界的人。什么?你不懂?请耐心听我解释:过去与将来都是精神的,因为过去变成了现在,将来还未到来、不可触摸,只有现在才是可触摸的、物质的,因此现在是一条没有厚度的刀锋,物理上活着的人时刻感到痛苦,因为他们要待在侧向移动的刀锋上面保持平衡。

肉体是灵魂的容器,灵魂是思想的容器。因此这个世界既是物质的也是灵魂的,活在过去或将来也就是可能的了。人是自己的主宰,但他们能控制的物质是有限度的,逝去的就是逝去的,终有一天会从那刀锋上脱离,凝固在时间长河里。过去是不可重新编织的,但历史总以某种方式不断重演,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将来就是过去的重构,对,将来是可编织的,它从无数种可能中挑选唯一,人们会看到他们左右两边有无数个身影在刀锋上坚持着,你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因为他们无时不刻在变化,其实他们都是你。向后看,那些是活在过去的你。

过去的禾青,看着向前移动的“现在”,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对于枚瑰来说,在她死去的那一瞬间,她看着那远去的刀锋,是不是也会像禾青一样感到满足呢?她应该早就悟透了这规律,时间将历史无限重演,生命会一遍又一遍地活过来,宇宙也不会最终归于冷寂。对于她的意识来说,她醒来的时候可能就是她触碰到死亡的下一个瞬间,只是物理上,宇宙已经完完整整地更新了一次。

这样的话,死亡的概念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

没有空虚的宇宙或者是无垠的苍白,时空总是被一切填满,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那一切是一条条贯穿时空的轨迹,一个个完整的生命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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