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发来消息的时候,顾梅正在整理婚纱照。
"我爸知道你是乙肝病毒携带者了!"
"你的意思?"
顾梅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是携带者的事实。事实上也隐瞒不住,与其到时候互相埋怨,不如事先说清楚。在与杜若的第一次见面,顾梅就把基本情况都告诉他了。当时,杜若并不以为意。"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做好措施,也不是多大事。"顾梅还记得,当时,阳光透过玻璃,杜若的微笑恰到好处。
等了许久,杜若才发来消息:"老人的意思是退婚,但这不是我的意思,你等等,我来处理。"
顾梅放下手机,压下了打电话的冲动。看着照片里杜若帅气的脸。顾梅没打算放弃这段感情,杜若满足她对未来一半的所有要求。
顾梅和杜若是相亲认识的。两家就隔着一条街道,在这一聊天就能扯上点关系的小县城,顾梅竟然一次也没见过杜若,也着实是件怪事。
相亲地点约在半岛咖啡厅,杜若推门进来的时候,伴着叮叮当当的风铃声,本人比照片上年轻许多,也帅气许多,175的身高,瘦削又不显单薄的身材。两人职业相同,都是学校的老师,更重要的是,杜若母亲早早去世,顾梅没有婆媳问题的顾虑,办公室里天天火爆的婆媳故事,使得顾梅对未来的婆媳关系心存忐忑。
杜若是个健谈的人,为人也幽默风趣,加上职业相同,共同话题也多,第一次见面颇为愉快。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多次约会。
顾梅挺纳闷的,杜若这么好的外形条件,怎么也会来相亲呢。27岁的顾梅,相过不少歪瓜裂枣,不是又矮又胖,就是家里条件比较差。条件差不多的又嫌弃顾梅家里只有四个姐妹,以后父母养老负担大。在婚恋大军里,人人都想找个比自己条件好的,至少也得是门当户对。以杜若的外形条件,应该是不愁的。
"听说他原本是有女朋友的,女朋友异地,家里不同意,抗争了好久。"
介绍人是自己的堂婶,对方的情况是知无不言。
顾梅也问过杜若。杜若揉揉她的头说:"分开的都是不合适的,你看,这不就是为了等你!"说得顾梅心都跳得比平时快多了!
求婚的那天,顾梅与闺蜜吃饭。
"顾梅,你看,你家杜王子来了。"闺蜜掩着嘴笑着推着顾梅。
杜若抱着个一人高的玩偶熊走了过来,一个帅气的男人夹着一个玩偶,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
"怎么过来了,刚不是说还有事?"
"还不是为了给你个惊喜?"杜若把玩偶熊塞到顾梅怀里。
这个时候,顾梅心里是很高兴的,像冒着泡的泉眼,是完全掩盖不住的快乐。前几天逛街的时候,路过玩偶店,聊到小时候的事,那时特别想要有个玩偶,要很大很大,可以抱着睡觉的,但是家里经济不好,现在虽然买得起了,但是年纪大了,又不好意思去买。留在心里,终归是个美丽的遗憾。
晚上,顾梅抱着大熊准备睡觉的时候,杜若打电话过来求婚了。"你觉得我怎么样,我们把关系定下来吧,年底有好日子。"
这个时候,两人认识才两个月,但是小县城的相亲都是直奔结婚而去的,而且顾梅年龄也不小了,27岁,在小县城算是剩女了。
接下来商量订婚结婚日子,聘礼与嫁妆。顾梅的嫁妆——一套新房家电已经送到新房,脖子上已经戴上了杜家祖传金项链。在这个时候,杜若父亲要退婚,在他们刚拿了结婚证三天的时候,这个时候退婚就等于离婚。但是顾梅对杜若还是有信心的,这个男人是能掌控局面的人。
顾梅没有想到,杜若父亲的反对是如此坚决,第二天一大早就到顾梅家,商量退婚的事。言语间表示绝对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在家人愤怒指责中,顾梅逃回房间给杜若打电话。
"你爸爸坚持要退婚,都跑到我家来了,你是不是也想退了?"
"我都不知道他去你家,我们证都拿了,你等着,我去把他带回来。"
杜若父亲是回去了,但是整条街道的人也都知道杜家老父亲不满意顾家小姑娘,想要退婚。杜家老父亲表示绝对不会替他们举行婚礼。
"你爸爸要是一直不同意,怎么办?"
"我爸是很难同意,我妈妈就是死于肝癌。"
"可我就是携带者,生孩子时打下疫苗就不会垂直传染了啊。"
"道理我们懂,可是他不懂。老人家固执。"
"那你的意思?既然你知道他不会同意,为什么还和我领证?现在退婚,我莫名其妙就成了离异妇女了,而且相亲时我也是告诉过你的。"顾梅有点火了。退婚这场风波已经让自己的老父亲躺床上了,老人心脏受不了刺激。
"我本来是想结婚了他反对也没用,昨天他帮我整理新房,看到你的婚检报告。你放心,我会好好说服他的。"
杜若的好好说服,是杜若父亲叫媒人上门,表示一定不支持。媒人是堂婶,气氛很是尴尬。
顾梅的父亲又气又急"我要去他家问下,我们是骗婚了还是怎么了,都领证了,有这道理吗?"
退婚后顾梅要想再嫁,得生生降个层次,何况,日子选了,嫁妆都搬过去了,现在来这么一套,换谁也受不了。
一边要退婚一边不退,两边僵持不下。原本天天都有电话的杜若渐渐电话也少了。顾梅愈发沉默。让自己哭求示弱,她的性格做不到。她能做的唯有等。等那个说能解决所有事情的男人跟她说:"我搞定了,我们如期结婚!"
接到闺蜜兼同学的电话是一个早晨:"顾梅,告诉你个事,你心里要有个底,听我同学说,你家杜王子和他前女友又联系上了。"
挂了电话,隔壁房间父母的争执声隐约可闻,纠结的仍然是她的婚事。整个婚事就像场闹剧,为别人的茶余饭后贡献了谈资。
这样的婚姻还有幸福吗?顾梅把头埋在被子里,眼泪浸湿了被套。
"你爸反对,要退婚就退婚吧!"顾梅给杜若发了个微信。她不想沙哑的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出卖自己。
"对不起,顾梅。"没有预期的挽留,但也在意料之中。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结合。两方的父母都已撕破了脸,未来其实不可期。
"周五我们都没课,去把手续办了吧。我来接你。"紧接着杜若又发来消息。
"不用了,我们民政局见吧,9点。"
瞒着家人,顾梅和杜若换了离婚证。距离办结婚证,刚好十天。十天,顾梅从单身变成已婚,又从已婚变成离异妇女。
当顾梅把离婚证放在桌上的时候,家里炸开了锅。家里的姐妹都不理解,即使要离婚,也得谈好条件,这么一声不吭的,吃下这么大亏的,那不是显得好欺负。
"小妹,他们给的首饰别退给他们,这是他们该给的补偿。"大姐推了推她。
"一会我们去把家电拉回来,总不能便宜了他们。"大姐夫也是火爆脾气。一群人怒气冲冲地出门了。
后来听说家电是强行拉回来的。杜家要求一手退首饰一手退家电。其实首饰真值不了几个钱,一条老式的金项链,一个订婚戒指。但是戒指是互买的。说到首饰也就这么一条项链。
顾梅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
"顾梅,那项链是我家祖传的,是要留给杜家媳妇的,能不能退给我?我知道我理亏,但是这项链意义重大。"
顾梅想了几天,最终还是把项链偷偷退回去了。
日子依旧不平静。各种风言风语,总有传到顾梅耳朵里的。
杜若和前女友复合了,前女友都搬到他家里来了,听说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顾梅性子太冷,而且很保守,可能是性冷淡。
顾梅是乙肝病毒携带者,这种病会传染给孩子的。
……
杜若最终没和前女友一起,找了个小学老师结婚。妻子很泼辣,但嘴巴也甜,和家里人处得好。但是夫妻感情并不好。第一年生了个儿子。放开二胎后,又生了对双胞胎儿子。杜若每天忙着赚奶粉钱。
顾梅又被逼着相了几次亲,年纪大的,二婚的,家境差的,都有。后来就不再相亲了。
顾梅在街上也碰到过杜若的妻子和孩子,但每次都视若无睹地走过。
虽然闺蜜说杜若是有意让他父亲看到婚检报告,他和前女友仍然藕断丝连。但事到如今,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俩的人生都不是他们所预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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