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是孤独的
01
小娅最近情绪很不稳定,这不,今晚明明上一秒还在嘻嘻哈哈的看电视剧,下一秒就莫名抱起我哭了起来。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脸埋到我的肚子上,弄得我痒痒的,要不是心疼她,我才不会乖乖躺着不动呢。
我觉得人类真的是一群我们永远搞不懂的生物。
记得上个月,小娅正为了工作上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有时晚晚灯火通明,却总是忘了给我吃饭,以至于饿到昏头的我只好冒着被人赶出去的危险去楼下抢阿橘的粮食。有次我刚下楼,就听见小娅的脚步声,随即渐渐放大的是那熟悉的声音,“好的好的,我会尽快给出相应的方案和解决措施的…抱歉抱歉……”才刚放下手上的那个通讯机子,小娅瞬间表演变脸,整张脸耷拉下来,像极了上次散步时遇到的那只沙皮狗。
她看到我下楼,叹了口气,两手把我捞起,打开家门后脱了鞋就倒在了近在咫尺的床。我从床上爬起来,想用爪子将她的脸托起来,至少不要垮垮的。她看着天花板,愣愣地呆了好久。后来她把我抱进怀里,碎碎念着:太子你知道吗?我真的快累到原地爆炸。方案那边又出了一堆问题,甲方要求又无敌多…每次都要假惺惺地赔笑着,有时真的不知道自己这么忙到底有何意义?唉……”我窝在小娅怀里,那是最暖和的地方了。为表示开心,我舔了舔小娅的手背。不太明白了,既然这么烦,干嘛小娅不直接不做了呢?每次抱怨之后又重新开始拖着身子坐在电脑前敲这敲那,仿佛事情从未发生过般。
我边想边跳下了床,打算下次去找阿橘聊一聊这个话题。
小娅总爱哭着跟我说她很孤独。当时我还不懂孤独是什么呢?只觉得它是和劣质猫粮一样难吃的东西。
人类的复杂程度并不仅仅如此。
哪怕小娅跟我处了这么久之后,我依旧还是不懂她。
又好比昨天,本来是个很温馨的夜晚,小娅头上戴着机子拖着地,上一秒还头脑摇晃着哼着小调,开心地让我乘在拖把杆上自我飞扬,感受风的力量。突然间下一秒就蹲下来哭泣。她说这歌词太伤感了,她难受了。
唉,真是太伤我脑筋了,一爪子捂在她脸上,结果被她揍了一顿。
不得不说,音乐真是股神奇的力量。
02
“好累啊!”我关上早已超负荷运作的电脑,伸了个腰,从电脑椅上起来准备去洗漱。地板嘎吱嘎吱作响,仿佛走多几步,就会直接踩穿楼下宝姨家的天花板。擦了擦厕所里充满水蒸气的镜子,在这静谧的夜里,又是一如既往地瞧见镜子里的那个本就憔悴而又深了一个色号黑眼圈的自己。
网络真的特别“丧尽天良”,抛开其带来的一切便利,它就像是个无良“奸商”,无时无刻不在绑架着我们的生活,我们却仅抓住一些小利润而乐此不疲,帮人数钱还卖乖。这不,每天下班回来,上司的微信信息准时在饭后滴滴滴的响起。紧接着而来的客户群、工作群仿佛一场盛大的交响乐,交织演奏,分秒必争。于是一天的工作并没有在下班后结束,而是在凌晨当你手机彻底安静的时候,才算结束。上班不弹性,下班很弹性。你永远都不知道,工作群里什么时候又会弹出四个恐怖红字——有人@你。
可能静音退微是个最直接的好办法吧。但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想辞职。明白人都知道,这是场隐性竞争,现代人生存靠的是效率,你不做即效率低,效率低即意味着淘汰。互联网时代,甚至是和各种各样亲朋好友的交际交谈,云通话云视频……好像没有什么是表情包解决不了的问题,也好像,没有网络连所谓的感情都维持不下去。
“太无趣了。”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说自话了一句。
夜深是一天来难得的安静,没有了楼下婴儿哇哇的哭声和宝姨哄婴儿的呢喃声,就连隔壁屋心怡和她男友阿哲都停止了吵架安静地在沉睡当中。收拾好一切之后,我倒在床上,摸了摸太子。
成年人的世界,纷纷杂杂的东西太多了。
太子早就眯着眼呼呼地睡着了,肚子一张一缩的,看起来很是舒服。
我关上灯,本想尽快歇息,但望着夜光照进来的微微发白的天花板,好像,睡意又没那么浓了。
我拿起了手机,打开了微信。
看了看,好像没有任何消息了,便放在枕边。
过了会,和天花板干瞪了两眼。
我又拿起了手机,打开了微信。
刷了刷朋友圈,好像,也没有更新的任何动态了。
便又放下。
当我再次拿起手机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一种重复而无意义的事情。
“不知道的以为我是在等谁似的。”
我自嘲地笑了笑,把手机扔到离床隔着一定距离的桌上,才平复下来,数着自己的呼吸,沉沉睡去。
叔本华曾说,生命是向死亡讨来的借贷,而睡眠,不过是缴付利息。
那么,能借到高利贷,或许是件幸运的事情。
03
酷到没朋友的鹅黄色的毛,配上健壮的身姿,我就是这条街上,最耀眼的…猫。
今天周末小娅终于有空了一回,于是很开心的要带我出街溜达。
外面的世界就很不错,天蓝到无边无际,阳光晒得我暖呼呼的,除了麻雀还是依旧惹人烦之外。
在街上很多行色匆匆的交错的脚,眼花缭乱,我总是要很用力地记住小娅那双小红鞋,才不会走丢迷路。
往时出街都是小娅抱着我走路的,可是她说我肉太多,要减肥,于是不知道从哪天起,就扔下我一猫自力更生了。
“这个你带一定好看。”我被小娅一把抱起,转头就套了个不知道什么很沉的东西在我脑袋上。
人类真是群自找麻烦的生物。每天琢磨着在自己头上脖子上耳朵上手上带各种各样看起来就很沉的东西束缚着自己的行动,看着就很累。
我一爪子就把脑袋上的东西甩掉,从小娅的身上跳了下来。
直到小娅说去吃饭,我才提起兴趣蹦跶地上前。
小娅说这次带我尝尝这附近新开的一间饭店,那里有我最爱的白煮秋刀鱼。
只见她把我要的鱼放到我面前后,开始投入地吃着她的意面。
“嗦嗦……”“欢迎光临,请问几位?”我和小娅下意识的同时往大门方向看。
下一秒我一转头,就看见蹲在桌子底下的小娅。
“喵~”我疑惑地踏出一步。
出来吧,我找到你了。跟猫玩躲猫猫,人类还真是自不量力。
可小娅好像并不领情,将食指放在嘴唇中间,像是在示意我些什么。
“哟!这不是娅娅嘛?怎么蹲在那呢?”远处传来一阵很尖而刺耳的声音。
“咳咳,阿姨好。刚刚掉了个发圈,怎么找都找不到。”小娅拖了拖眼镜,答道。
“之前你妈妈还跟我提起你呢?怎么一个人来吃饭啊?男朋友呢?”
那个女人很自然地用她那臃肿的身体占领了我3/4的空间,把我挤进角落里。
“喵!喵!”我伸出爪子,表示抗议。
“哟!看来不错啊你还有闲钱养猫。这猫怎么这么暴脾气?”
“阿姨,谢谢关心。我快吃完了,这座位留给你们吧。”
“别呀,还早呢。”“我跟你说,最近我儿子升职了,特别忙。你们这些小辈啊,就是天天忙。哪像小时候,说起来,小时候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那会你还这么小呢……”
每次这位老女人一来,就是长篇大论的家常和碎嘴,扫了一天的好心情。
我很想用爪子把她的嘴给堵上。可小娅总说她是长辈要礼貌,并每次都用力地打我呼之欲出的手。
尽管我还是不明白,既然是讨厌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处处忍让?
回家的路上小娅走路的步调变得低沉而缓慢,我便知道小娅心情又不好了。我悄悄跟着后头,这早就成了习惯,只要小娅每次不开心,我就静静地跟在后头,告诉她,虽然人类的事情我并不懂,但我一直在身后,只要回个头,便能看到。
小娅,真的很怕孤独的。
天渐渐黑下来,路过商场时,我停下脚步看了下橱窗内倒映着的身影。
一大一小,一人一猫,耷拉着,安静着,拖着疲惫的步伐,行走着。
04
刺眼的阳光照到我脸上,我努力睁了睁沉重的眼皮,意识模糊中感觉到浑身发烫得厉害。
于是下床在药箱里找到体温计量了量,38°c,果然发烧了。
早知昨天就不应该逞强冒着雨就赶回家的。
赶完了公司的任务身体却罢了工,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脑袋像灌了铅般沉重,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老爸给我的那个机器人,有次淋过雨后,便生了锈,摇摇欲坠的零件,连抬起手臂,都愈发艰难。
记得小时候发烧生病,虽然难受却很开心那种所有人都围着我转的日子。躺在床上安心地无所事事,万能的爸爸妈妈时刻温柔地问还难不难受。小时候呐!总是能理所当然地依赖任何人,而渐渐长大才发现,所有人都开始无形地要求你独立一人。
吃完退烧药并向公司请假后,我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
直到太子把我叫醒,看了看手机,竟然已经下午4点了。
肚子发出一阵响声,我才想起来,自己居然快大半天没进食了。
“啊,好想喝一碗热乎乎的汤啊。”想着之前生病时都有人照应着,如今一个人,点个外卖都略显凄凉。
还好有太子。我顺了顺太子的毛。
我和太子是两年前在某个废弃的楼梯角落遇到的,当时被想要应聘的公司刷下来,一个人坐在楼梯上绝望到窒息,忽然的,发现在角落里正在翻垃圾的太子,对视后,感觉就像两个落魄的乌鸡,黑溜溜的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彼此,让人发笑。后来不知怎地,离开时,它仿佛懂了些什么,一直在后头跟着我。我几次跟它说,“我没有钱养你,你快回去吧。”可它还是一路跟着我到家。我实在无可奈何了便想着留它几天,谁知道这么一留就留了两年。
正发着呆突然手机响了。“喂”
“囡囡,最近过得怎样呀?”
“工作辛不辛苦开不开心?平时要注意休息啊,不要病着了。”
母亲一连串的问题瞬间红了我的眼眶。
平日里,没有人会关心你开不开心,他们只会在乎你有没有用。
当一个人在外生活,最忌的就是听到最爱的人的电话。从接通的那一刻,就恨不得,丢下一切包袱立刻回去那个温暖的家。
我咬咬嘴唇,尽可能地表现出轻松的语气。“妈,我这边一切都好。放心吧,我身体可结实了。病不倒。”“你个傻孩子,可别这么想。年轻人要好好注意身体……”
怎敢跟母亲提起生病的事情呢?待会她又会因各种不放心而睡不着觉了。
我把头放到太子身上那一坨橘色的毛上,软软的皮毛下,能感受到骨骼和呼吸的律动。
“太子啊,你说我这孤独,期限是多长啊?”
05
凌晨五点半,我突然醒了。
稀薄的阳光跌跌撞撞地闯入房里,不均匀地洒在了小娅那安然的睡颜上。
她总是笑意融融地面对身边的所有人,却偏偏残忍地把悲观留给自己。
“其实小娅啊,不要害怕一个人。毕竟,众人都是孤独的。”
我跳上了窗台,这是一个我不得不完成的使命。
便破窗而逃。
06
“叮咚叮咚。”
睡得迷迷糊糊,门铃声突然响了。
“大清早的谁啊。”我很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句。
打开门,一位清俊的白衣少年背着光映入眼帘。
“早上好呀!”他的笑容很温暖。
只见他指了指他怀里,脸上挂着不知名的心虚表情说,“请问这是你的猫吗?我看到它颈上的门牌号。”
或许是我错觉,我似乎看到他怀里的太子露出了狡黠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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