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得知我在偷偷练毛笔字,撕下旧对联后,父亲叫我自己写些贴上好了,我学艺不精,自然不敢卖弄。
新年的最后一个集市,父亲交给我和弟弟的任务,就是买对联,门联有别于窗联的大小、长度,要贴几个福字,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对联的内容,每次我和弟弟都挑选半天,父亲和母亲买完了年货,我们还在挑,总觉得这副字写得不够出彩,那个先生写得漂亮是漂亮,可是似乎意思不够大气,贴在大门上不是最适合的。
彼时的集市,有三五方桌,一些年长的老师先生,便铺开红纸,笔墨皆有,买多少便现写多少。
通常等父亲和母亲买好的年货,我和弟弟仍然没有挑到满意的对联,若天色还早,父亲便会多给我们点时间,顺便查漏补缺,看看还有没有需要采买的东西。若是天近黄昏,就一旁催我们,但从不会给我们意见,我和弟弟只得随手买走对联,心里想着来年一定要挑一副最好的。
除夕这天一家人分工明确,父亲负责准备年夜饭,我和弟弟负责里里外外的打扫卫生,或是给父亲打下手,而母亲在这天以及往后的许多天里,是什么都不用做的。
在我的记忆里,凡是节日,母亲都是不用做家务的,到了这些节日,下厨的工作交给我父亲,而在一年中最重要的过年,就连扫地已经洗碗这些小事,都不用母亲动手。
大概是一种习俗吧。
这天里我和弟弟工作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亲手贴上我们买来的对联。
撕掉旧的对联,稍微的清扫一番,把新联贴上,便焕然一新了。
小时候贴对联,需要垫上长椅子,弟弟在下面扶着,顺便给我递对联,母亲在旁看着,偶尔有贴歪或是上下联贴反的时候,便出声提醒。
再大些,胆子也跟着大了,就直接踩在窗子的阳台上,一手扶着门槛,一手贴对联。只是这样一来,就更容易贴歪了。
等到上高中,再也不需要踩椅子垫高了,只要轻轻一垫脚,贴得又快又正。
父亲依旧每年都笑言让我自己写,但我的毛笔书写水平并没有跟着我的身高一起增长,依旧不敢献丑。
集市里,我和弟弟依旧一年又一年得为挑选出最好的对联费着脑。
尽管后来集市上开始出现又漂亮又大气的现成对联,我还是更钟情于一笔一划在我眼前勾勒出来的手写联。
2
父亲在新一次的“厨艺评比”中又是垫底的成绩,这让他很是气馁。
一年一度的厨艺评比是我们每年除夕的保留节目,“评委”分别是我和我的堂兄弟姐妹们。
这天一早,父亲和大伯、三叔、四叔就开始准备年夜饭了,按照规则,谁先做完,就率先炸响除夕夜的鞭炮,最后全部做完以后,四家人将所有的饭菜汇聚在一起,一起吃团圆饭。
这也是我们唯一一次可以光明正大可以对他们的厨艺评头论足的时候,总的来说,大伯的烹饪没有太多花哨,但胜在多。大伯总是会做很多道菜,是以每次都是他最晚放鞭炮。
父亲最是“狡猾”,与大伯的丰盛反其道而行,摆上桌的只有寥寥四五个“大菜”,所以几乎每个除夕的第一声炮响,都是我放的。
三叔和四叔最重创新,总是会给我们一些惊喜。
在我们心中,三叔和四叔的厨艺自是在伯仲之间,但偶尔也有做“砸”的时候,在上桌之前,我们给与他们的期待最大,父亲总是被我们排在最末,但他做的几个菜每年都是被最先消灭的,大伯的食物则是有一种属于“家常”的奇怪魅力。
每个都缺一不可。
酒足饭饱,领了压岁钱,小孩自去门外看烟花,还会暗暗地与别家的比较。大人则打开电视,往后的两三天即使不看,也再不会关了。
春晚接着重播了好几遍。
3
新年的规矩最多。
大年初一的第一天,母亲会来叫我和弟弟起床,大门紧闭着,母亲不让我碰,只等弟弟去开门。我问过父亲,父亲说这是规矩。
弟弟开了门,母亲又让他自门外拾根柴火进门,这我倒是晓得,和“倒福”寓意“福到”一样,“进柴”就寓意着“进财”。
奶奶也有规矩,说新年的第一天怎样,往后的364天也会怎样,所以这天我们穿新衣,抛掉所有的不开心,拿过压岁钱,自去人聚集的地方玩耍,逢人便说“新年快乐”,那人也会回我们一句。
小小的我们啊眉眼弯弯,咧着嘴笑,怀里兜着大大的幸福。
4
后来我就长大了。
#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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