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婚

畏婚

现代人总是对婚姻怀有敬畏，也许是生活太过疲惫，也许是人性太过谄媚，总而言之，所谓的爱情愈发少了几分纯粹。

当我在电脑文档敲下这句话后我再次拿起了手机，百无聊赖地在朋友圈刷着，突然看到马小姐发了一张婴儿的照片，说自己当妈了。

我自然清楚，每个女人多了母亲这个身份后朋友圈都会发生转变，之前可能是微商鸡汤，之后就只有孩子跟养生了。不过，要知道，马小姐今年一月份才结婚，现在才六月啊……未婚先孕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我还是无法相信会发生在马小姐身上。

马小姐今年二十有七，活的却像十六七的小女生，除了工作方面是女强人外，生活中时不时就会撒娇卖萌——这总让我头皮发麻。

“怎么，你心有不甘？”

隔天，我又把老曹约了出来，开门见山，他讽刺我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我点了点头，开玩笑地说道。“是啊，我这么容易记仇，怎么能盼望她好？”

初始马小姐便是在我的生日聚会，那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生日聚会，我正调侃自己是整张桌子上唯一一个没有百度词条的人，她来了，我才想起龙哥说要把她也叫来。

龙哥是政法大学的研究生，之前在我前东家那里做签约主管，后来毕业去找对口工作，我才接了他的位置，再后来来到北京，时不时一起吃个饭打个球，也算在陌生的城市多了一道熟悉的影子。

龙哥着急结婚，又恰好突然跟大学同学马小姐联系上了，所以展开了在我看来有些苦涩的追求，邀请她过来大概是正好约好出去玩却又恰逢我生日，不想错失任何一次机会，干脆直接叫过来了。

马小姐送了我一根触屏笔，地摊上五块钱两根还送你一支圆珠笔那种。

而我也在聚会上见机行事，时不时把马小姐跟龙哥捏到一起来打趣，那时候只觉得马小姐是个很成熟的女生，落落大方。

第二次见面是我要拍一部微电影，缺少一个女主，正好她有时间，我叫了她又有意无意地叫了龙哥，几个人约了一个周末，开始了拍摄。

在两次见面间我旁敲侧击，希望促成这两个人，但马小姐的的态度并不明朗，这样模棱两可的样子让我一度以为她是在给龙哥机会。

那次拍摄从一开始就不太愉快，她开玩笑地说第一次拍电影，也没跟个大帅哥什么的——这件事成了之后我对她调侃反击的一件事——不管是不是玩笑，我总认为，拿别人外貌来评价是极其没有教养跟素质的——不不不，不局限于外貌，肆意评价别人，都是很不尊重人的。

龙哥跑龙套入境了一个配角，全程陪伴马小姐左右，递水拿衣服，俨然一个小男朋友。

剧情里有我跟马小姐的一个拥抱，我们到达某大学打算拍，我嬉皮笑脸地说要不跳过吧，毕竟我长的不够帅。随即又打趣：“或者龙哥来，后期把我脑袋p上去？”

老实说，那是已经二十几岁的我第一次抱一个女生，内心却没有半点波澜。

其实也算不上很生气，只是类似的事情三番两次，实在叫人无话可说。

上一次跟老曹出来吃饭正好马小姐给我发微信，而那时我们已经两年没联系了，我也早就放弃撮合她跟龙哥的事情，因为我知道这样的她看不上那样的龙哥。

马小姐开门见山，我周末结婚，你过来玩玩？

我有些惊愕，许久不联系的人突然就说要结婚了，还特意来告诉自己，我给老曹看了消息，老曹泯了口茶，问道：“朋友？”

“不算。八百年不联系一次。”又把之前的事情补充完整了，同时继续跟马小姐沟通，旁敲侧击，问她叫了谁，有没有龙哥。

“我没叫他，你知道他喜欢我的……你认识的人里我只叫了你”。

我万分惊恐，简直受宠若惊了，想不明白自己跟她的关系是否有足够恰当到介绍我跟她认识的龙哥不知情我自己却被邀请，还是她想在自己婚礼上隆重地介绍：这位，苏羽，抱过我的男人？

我问老曹应该怎么办，老曹说不去，去干什么，礼貌性祝福一下得了。

我想了想，不无道理，想到龙哥，于是给马小姐发了个200元红包，说自己没时间拒绝了。而马小姐又说了些乖巧的话，红包也没有领。

马小姐像这个城市无数的女白领一样，内心渴望爱情，却有在短时间内没有结婚的考虑，偶尔任性偶尔放纵，享受着青年的最后一段美好与自由。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女生，突然就结婚了，突然就生子了，也许两种突然会有些联系。

“关……关你屁事！”对面的老曹说完这话五官就扭到了一起，按我对他的了解，肯定又咬到舌头了。

我等待他疼痛缓解，刚打算开口却又被他打断：“有时间考虑考虑自己，老大不小了……”

我反唇相讥：“你跟你家宝宝呢？追到手了？”

他低下头骂了句，没回话，我继续说道，“我以前看到过一句话‘告白是发起总攻，而不是吹响号角’，深以为然。就算你持续地付出，等了若干年，她终于由于感动愿意跟你在一起了，你觉得，这样的爱情或者婚姻就是自己想要的？你再多的感动也不及一瞬的心动。”

“哪能比啊，苏大作家那么多女生追求，自然不懂我这等平民的苦。”

“滚你大爷的，我这不是在帮你想问题？”听到他阴阳怪气的腔调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如果真的对你有感觉你不需要付出太多，爱情需要水到渠成，而不是软磨硬泡。其实……”

“前几天回老家过生日过的怎么样，跟你爸关系好点了吧？”

他故意转移了话题，我也不好再说什么，答道：“回去主要看看我奶奶，就没打算过这个生日，我就算过也不可能在那过。本来都还好，结果前一天他说要买蛋糕被我拒绝，我说不过不吃，结果第二天他还是买了，我没吃，我姑姑开始电话轰炸我，骂我。”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又撕开了一包糖倒里，三袋看来还是不够甜。

“差不多得了，二十几的人了，该懂事了……毕竟是生你的父母……”

“你这什么屁话？”我把杯子重重砸在桌子上，“因为他们生了我所以不管他们做什么我都要无底线无次数原谅？她们不喜欢就别结婚，我过去的二十年几乎没半点童年的快乐，这也就算了，留下的阴影却让我用一生来恐惧。这种仇恨跟亲情无关，跟年龄无关。而且我实在奇怪，因为是父母所以怎么错都得被原谅，因为是女生所以理应被追求。这都什么流氓逻辑？”

他拿起旁边放糖的小碗开始往我的杯里倒，“好好好，你多吃糖，消消气。”

我瞪了他一眼，端起杯子尝了口，这种没有丝毫苦涩的咖啡反而更难喝了。

老曹的眼神突然有些缥缈，叹了口气，“没事的，你还有我呢，不要害怕，大不了我们在一起就不用怕结婚了。”

“恩。”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他又泯了口茶，伸出右手食指插入口中，掏出后在我左手手背点了两下，缓慢而有节奏地画起了圈，温润的感觉从手背扩散，传遍全身。

“爽吗？”

我把手伸了回来，保持微笑：“滚，你变态啊？”

老曹又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是不是总把我写到小说里，还说我是GAY？”

“就一次。”

“以后不要写了，刚刚这件事也不要写出来，我现在回味下，也觉得自己挺恶心的。”

我叫来服务员，打算重新要一杯咖啡。

服务员面带微笑：“还要三包糖？”

“不用了。”

“喝这么多咖啡不好，你也喝茶吧？”老曹突然这么会关心人我倒有点意外了，不过他的下一句倒让我又想骂他了——“死了还得给你烧纸，还得安慰你奶奶，太麻烦了。哪怕你赶紧结个婚，让你奶奶有个重孙子再撒手人寰也行啊。”

我看了看旁边发愣的服务员，耸了耸肩，让她按我说的上咖啡，“老曹你嘴不损能死？”

老曹不假思索，“不损能跟你苏羽当朋友？”

“婚姻是座围城，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去”，想起《围城》后又想起自己高中写的一句话：局外人自然不懂，局内人深陷其中。

于爱情，于婚姻，或恐惧，或向往。

老曹去洗手间接了个电话，回来后面色凝重，告诉我家里又逼他结婚求他相亲了，而我们这一代的大多数越被家里人逼越不愿意顺从。

婚姻比爱情更难维持，真正的爱情都不多得，何况婚姻呢？

我再次拿起手机，看到马小姐发来了消息：我要离婚了。

我举起手机朝老曹晃了晃：“要不要了解一下？”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