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下乡,重温山居岁月,等待我的将是向往的生活,还是一碗粗砺的忆苦饭?心中甚是惶惑,或许也有一点期待。
等待的日子总是难熬,单位工作迟迟舍不得交接,手头无事岂不是更无聊?亲友或对前途有望表达祝贺,或对将历磨难表示安慰。于我自己却完全无所谓,农村出身,又当过兵,多大个苦受不了?至于祝贺,还是免了吧,年过四十,早无野望。一个区区科级,还真看不上眼,我如此自嘲。
月底终于接到通知,周四到当地县委组织部报到。
凌晨五点即醒来,辗转反侧,再无睡意。不到七点就催女儿匆匆吃了早餐,又提前送她去学校。女儿很郁闷,因为学校八点才开门,我刚过七点半就已将她送到。独自驾车高速飞奔,到县委不过八点四十分。
一路问去报到的办公室,已是一派繁忙,资料文件堆得到处都是,我进去也没人有空搭理。找到一个负责扶贫工作的男子,告诉他我是新来驻村工作队的,按要求前来报到。那个忙碌的科长(同事称他科长)放下手上文件,翻出一个名册,找到我的名字,问:“知道去哪吗?”
“佛崖村。”
“知道怎么去吗?”他又问。
“我查过百度。”
“那就好。”然后继续拿起文件翻看。
等了许久,他依然自顾看文件。
“我们什么时候到村里报到?” 我试着问。
他有点茫然的样子,看看我,似乎诧异于我还在,说:“等通知吧。”
“什么时候通知?” 我耐住性子继续。
“报到完了等领导决定,什么时候开会什么时候再通知。”难得他一口气说完一个长句,不过他的耐心也快要消磨殆尽。我看他再次拿起那份文件,实在不好意思继续打搅,虽没得到确实的答案,也只好驾车返回了单位。
第二天就是周五,正窃喜于可以享受一个难得的大周末,晚上却接到通知:周五下午到县里参加动员会。
于是,周五再开车去县城。天气炎热,等我停好车走进会堂,一身衣服已湿透。动员会的阵仗好大,络绎不绝的人向里涌,把个能坐近千人的会堂塞得满满。
会堂没开空调,更是闷热难当,衣裤黏在身上,心情尤其烦躁。整个会堂嗡嗡声一片,如菜市场一般。主持会议的拿着话筒喂喂了好久,忙着找座位的、打探消息的、发现熟人打招呼的,仍然各行其是,半天静不下来。直到台上中间那个位子的人到来,会堂才由前至后渐渐安静。
会上领导或苦口婆心,或语重心长,或疾言厉色,或声嘶力竭,对扶贫工作目的意义和工作要求讲了个遍,巴巴掌倒是收获无数,认真听的却没几人。只安静了不过十来分钟,整个会堂又是嗡嗡声一片。旁若无人拿着文件扇风的,聊天的,发牢骚的,甚至大声骂娘的比比皆是,副县长喊了几次安静也无济于事。
举目四望,在这个地方竟无一熟悉的人。看着周边一个个青葱面孔,突然觉得早已是大叔的我,混迹其中很是多余。
开完会刚走到酒店门口,大雨伴着雷声轰然而至,潮热的水汽夹着泥腥味扑面而来。谢绝战友小聚的邀请,我独坐窗前听雨声。
驻村生活就要开始,对于前路,却还一片茫然,完全不知当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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