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第十三章 沿街搜寻

因为讨厌父母争吵打闹而逃离回避以示抗议，这样的闹剧在全世界有孩子的家庭里都有可能上演发生，不算什么新鲜事，也用不着大惊小怪。

我在儿子顾桓这个年龄段，也经常因为看不惯父母争吵甩门而出，有时还夜不归宿寄宿在亲朋好友的家里，想以此吓一吓父母，治一治他们的坏脾气。但是我的抗议从来不会生效，引起他们的重视。就算我夜不归宿，三天两夜都不回家，他们也从来没有找过我。因为他们知道，我不过是因为一时置气而已，等出去遛个圈，打个盹，气消了自己就会回家了。

所以面对儿子的甩门而去，我倒不是那么担心。柳如烟却完全陷入一种焦躁不安的惊慌状态。她在追出小区不见儿子的踪影后返回到家里时，我正忤在门口等迎着她。她愤怒地登了我一眼，一把把我推开，甩了一句狠话:“顾小杰，你等着！”就往儿子房间里去了。

我觉得柳如烟有点大题小作。但因为祸由我起，我必须拿出一个知错悔改的认罪态度去消除柳如烟心里的愤怒。所以，在柳如烟去儿子的房间里翻箱倒柜时，我一直默无声息地跟在她的身后，时刻准备着听从她的差遣。

柳如烟在儿子书桌的一个抽屉里翻出了一本通信录后，就坐在床边逐个地打起来。见她这样认真而又一丝不苟的执着，我真的替她难受。真的，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只要捡儿子平常玩得好的那几位打打就可以了。但我不能开口阻止她。我怕自讨没趣，也怕会火上浇油，点燃了她，烧着了自己，只有站在一边默无声息地看着她做这些无用功，干替她着急。

通信录上的电话号码都打完了，没有得到一条确切可靠的消息，只有平常跟儿子走得比较近，玩得比较铁的几个同学透露了几条不确定的消息，说是或许可能在XX网吧。

为了得到柳如烟的宽恕和原谅，在这个热得连狗也不想出门的大热天里，尽管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跟柳如烟说我去这几个地方找找。

见我这么说，柳如烟阴沉可怕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点。但她依然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想跟我说，闷声不响地站起来走出房门，朝门外去。

我紧跟在她的后面，想开口说这么热的天，我一个人跑一趟就好了。但她那单薄的背影对我有种无声的威摄力，似乎时刻都在警告着我，别说一些无用的废话。

门卫室的秦大爷还躺在门口的竹躺椅上，手摇着破蒲扇，低吟执着着他的秦腔。与他为伴的老黄狗依然匍匐在他的脚下，伸着长长的舌头望着它的主人‘哈哧哈哧’的喘着。见我们走近，老黄狗想跃身而起，秦大爷一声低吼，制止了它。

"这么热的天，出去呢?"

这回，秦大爷不再执着他的秦腔，笑着跟我们打了声招呼。

柳如烟免强地挤出一丝笑来，轻声说了一声:

"出去有点事。"

秦大爷"哦"了一声，我听出他那拖音的韵味有点意味深长，就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秦大爷，看见我们儿子顾桓出小区没有。

秦大爷嘿嘿两声说:

"那小子象是被人追赶似的，跑得跟风一样的快，喊他，他也不应一声。"

我"嘿嘿"地回应着:"调皮得很"。跟着柳如烟跨出小区的小门。

大街上的行人比没有吃饭前多。他们中，有晚饭过后出来消食的，或者吹不惯空调出来吐吐气的，还有像我们这样有点事要办的和一些喜欢赶夜场不怕热的。

没有一丝风，被太阳辐射了一整天的柏油路不断地往上蒸腾着热气。因为实在是闷热得难受，所有的脚步迈的不是那么悠闲。那些有事和赶场的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想要赶快离逃。而那些无事的消食散步的，也是一脚赶着一脚往家里走，大概还是觉得呆在家里比较舒适。

因为热得都不想出门，店铺的生意也很冷清。如果不是急用，大概也没有人会在这热得连狗也不想出门的大热天里离开舒适的空调房出来买东西。

我的目标其实很明确，就是直奔小区附近的几个网吧找找就可以了。但柳如烟不同意。她坚持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因为想要一笔清销前面私作主张暗度陈仓的事，求得柳如烟的原谅，我只能顺从她的意愿，听从她的安排。

在这个热连狗也不想出门的夏夜里，我和柳如烟像两条警犬一样在小区附近的大街小巷里进行地毯式搜寻。

为了及时得到儿子回家的消息，早点摆脱闷热窒息带来的炼狱般的煎熬，大约每隔一刻钟，我会打一通电话回家。但直到搜寻完小区附近的大街小巷，家里的电话依然没有人接。

我跟柳如烟说或许儿子早就回家了，赌气不接电话，或者睡着了没有听到电话的铃声，都有可能，不如回家看看再说。

大概是因为体力实在无法支持，柳如烟出乎意料地没有反对我的提议。

我和柳如烟拖着一身疲乏回到小区时，秦大爷已经回到门卫室里睡了，想问他儿子有没有回来都没得问。

儿子没有回家。柳如烟疯了似地屋里屋外翻箱倒柜地搜了个遍后，情绪突然崩溃。她在我猝不及防时，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大耳光，然后悲伤地大哭了起来。

这是我第二次见柳如烟这样。上一次也是因为我们之间因为某事而争吵，儿子躲进前院的那间储藏室里，让我们半天找不到，柳如烟也是这样给了自己两个大耳光。

我情愿柳如烟这耳光直接扇在我脸上。那样，也只是让我受一些皮肉之痛而已，不会让我感到被赶出门外的尴尬和难受。

我也给了自己两个响亮耳光，含着泪跟柳如烟说:"你别这样，儿子不会有事的。"

其实我的心里已经开始在打鼓。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孩子，因为某些因素的促成，走向极端的案例在兴城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时有听闻。

这种担忧让我突然想起几个月前的事。我想儿子夜不归宿大概多少跟这件事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