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28(雾里前尘下)

作者: 往事煮茶 | 来源:发表于2019-04-03 07:17 被阅读5次

      一到尘光宗,胡岩便把他从头到脚洗了个遍,又拿了瓶灵药抹遍了夜泽全身,将夜泽那些新伤旧疤都褪得干干净净。

      “穿上衣服,我带你去见掌门。”胡岩叫来的女弟子为夜泽穿戴整齐,束发戴冠。

      

      夜泽那张俊脸就是裹着麻布都遮不住,这么一收拾,越发显得风华绝代,让人不敢逼视。

      

      胡岩拍着手连连叫好,与他溢于言表的欣赏不同,女弟子负手而立,看向夜泽的表情隐隐带着怜悯与不屑。

      

      御剑把夜泽带到一处大殿之下,胡岩甚至亲自为他把稍有凌乱的发丝理得一丝不苟,又端详了一遍,才领着他踏进了殿。

      

      木菩心进去一看,青玉高台之上端坐着个青袍妇人,满头青丝只松散挽了个发髻,一张美艳过分的脸上透着点慵懒的味道。

      

      殿中站了几个弟子,皆是低眉顺目,像是刚刚挨过训。堂下还跪了四个白衣少年,年龄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瑟瑟微低着头,容貌皆是秀美非常。

      

      胡岩示意夜泽跪到那四个少年旁边,朝高台一拱手:“师尊。”

      美人掌门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回来了?”

      

      “是。”胡岩伸手示意了一下地上低着头的夜泽,“给师尊带回来个好苗子。”

      掌门阖到一半的眼又懒懒睁开。

      

      胡岩轻声道:“抬头,见过掌门。”

      夜泽顺从抬头。

      

      在那一刻,木菩心非常清晰地听清了几道吸气的声音。

      掌门半侧的身子瞬间坐直,她拨拉开面前跪着捶腿的少年,对夜泽招手:“上来。”

      

      夜泽迟疑着看了胡岩一眼,见后者点头后他才起身,恭敬地来到掌门面前。

      他不敢靠得过近,掌门却探着身子拉着他的手往跟前带:“叫什么名字?”

      

      “石四。”夜泽道。

      “多大年纪了?”掌门又问。

      夜泽道:“上月满的十三。”

      

      在问话的过程里掌门一直拉着夜泽的手不住摩挲,夜泽微微有点脸红,但也没有挣脱。又过了一会掌门才对高堂下的胡岩道:“这么多年果然没白疼你,就你会挑,为师记着你的功了。”

      

      胡岩笑道不敢。

      掌门又把目光移回夜泽身上,伸长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无不怜惜道:“瞧瞧,瘦成什么样子了。胡岩,记得好好给他补补。”

      

      胡岩一口应下。

      夜泽忍不住道:“掌门是,是愿意收我做徒弟了吗?”

      

      掌门笑着,指腹像是不经意从夜泽唇角划过。

      “我收下你了。”

      

      木菩心虽然觉得不对,但并没有第一时间觉出哪里不对味。胡岩又把夜泽领了回去,还给他指了个随侍丫头,平日衣食起居都与他一道,照顾得可以说无微不至。

      

      唯一忘的就是指他修仙路。

      

      在锦衣玉食过了大半月,夜泽终于惴惴不安问了胡岩何时开始修行,胡岩都只笑着说快了。

      

      又捱了大半月,某天胡岩终于开口吩咐他焚香沐浴,给他精细着装后领着他来到了一处寝殿。

      

      幻境的时间流逝快慢不一,很多时候木菩心疲倦地打个哈切,三五天便过去了,这会儿却强打起了精神。

      

      她共情能力素来强,此时诡异地觉察到了抹痛苦的、绝望的情绪。

      

      但是幻境里的夜泽却只是规矩地跪坐在蒲团上,胡岩叮嘱他在此等着,随后便离开了。这房间大得离奇,却没有摆多少用具,中间一张宽阔的寒玉床无比惹眼,在红烛摇曳间显出点阴冷的味道。

      

      门被推开了,夜泽抬头看了一眼就羞得埋下了脸,讪讪道:“见过掌门。”

      美人掌门还是别着根盘凤金簪,长发欲散未散,身上披了件外袍,也只有件外袍,踱步间素白纤细的小腿尽显无遗。

      

      她嗳道:“去床上躺着。”

      夜泽诧异地抬头,像在怀疑自己耳朵。

      掌门看到他的脸笑意更深了些,说话也柔了:“不是想学东西吗?”

      

      夜泽闻言不疑有他,应声后便躺到了床上。

      然后寒玉床四角自发探出几根黝黑铁链,撕拉作响间搅住了夜泽原本规矩摆放的四肢。

      

      “掌门?”夜泽脸上露出点不安,这种情绪在看到掌门褪下衣衫时到达了顶峰,甚至化成了惊恐。

      掌门肆意舒展着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款款跨坐到夜泽身上,她看着禁闭着眼挣扎的少年,轻笑一声后拔下了头上的簪子。

      

      青丝滑落变华发,几乎是瞬间,掌门白皙细腻的肌肤变得黯淡无光,生命力在她身上急剧衰退,转眼就从一个风情万种的妇人变成油尽灯枯的老妪。

      

      夜泽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对劲,再睁眼时脸上的表情也是惊惧至极。

      掌门伸出干枯皲裂的手,将金簪横亘进他的嘴里,指尖滑过下巴开始解他的衣襟。

      

      夜泽终于开始剧烈挣扎起来,铁链被扯得哗哗作响却也无法撼动半分,掌门脸上斑纹横生,已经完全看不出半分美妇风采,一双鹰爪急迫地撕扯着他身上的衣物,最后探到了衣物重叠处。

      

      夜泽模样几乎是癫狂了,嘴里的金簪泛着光他怎么也无法吐出来,一个劲地呜咽,唇边不住地溢出涎水。

      

      掌门揉了几下又放弃似地叹了口气:“果然这个年纪……”她不知从哪儿掏出支玉瓶,滴了几滴到夜泽赤裸纤瘦的胸膛上。

      

      艳红似血,水珠自发地在夜泽胸膛上绘成个妖异图案,最后分做两股,交叠着没入腰腹。

      

      夜泽脸色瞬间惨白,手上青筋暴起,豆大汗珠不停往下落,脑袋重重磕在寒玉床上,似是痛苦至极。

      掌门一手撑在他胸膛上,低着头将身子抬了点,缓缓下坐。

      

      又是嘭地一声,夜泽呆滞地看着上空,微张着嘴,像是被撞傻了。

      

      他再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掌门伸手在那个图案上描摹了一遍,然后在某个节点重重一按。

      夜泽像是痉挛着抽搐了下,掌门一声喟叹,身体容貌再度恢复年轻,起身召来衣袍披上,再一挥手缚住他四肢的铁链悄无声息地消退。

      

      “回去吧。”掌门将簪子从他嘴里拿出,顺道在夜泽袖子上擦了擦,别在了头上。

      她看了眼依旧呆滞出神的夜泽一眼,笑着俯身亲了亲他的脸:“或者你要住这儿也可以……本座今日还有要事,改天好好疼你。”

      

      直到她离开后许久,夜泽才猛然惊醒般起身,跌跌撞撞逃也似地出了殿。

      他一路摸着黑下山,只是身体像支撑不住,没出山门多远便跌在了地,他扶着老槐树,手上血痕在斑驳月光照耀下无比狰狞。

      

      夜泽拍了拍脑袋,突然开始干呕,弓着身子哇地吐出几大口血,后脑勺糊了一团,接着一头栽进血里。

      

      胡岩把他带了回去,在他第二次逃脱时终于给了他一巴掌:“能被掌门看上做炉鼎是你的福气,可莫惹她动气,”他残忍一笑,“别忘了你家人可还在山下。”

      

      夜泽脸上那层坚毅的壳子就那么轻巧地碎了。

      

      他安分地在尘光宗呆了下来,隔三差五就被掌门召一次,平时更多是自己呆在他的屋子里。

      

      小丫鬟没挨几个月就离开了,山上的其他弟子对他也没有好脸色,食不同桌言不与共,甚至另外几个与他同样境遇的少年也聚在了一起,单单孤立他。

      

      三百多门徒的大宗,唯一与他有接触的竟只剩掌门。

      夜泽就在这样的处境里,过了整整三年。

      

      三年间与他一起上山的炉鼎少年都被送下了山,又来了七八个美貌男童,年纪最小的刚满十岁。掌门专钟情纤细少年郎,大多数呆不到一年就会被送下山,唯独夜泽身量拔高一寸又一寸,换过嗓子,面容褪去青涩稚气后依旧留在山上。

      

      于是山上正儿八经的门徒愈发见不得他,夜泽的处境更加艰难,某次躺在寒玉床上时甚至饿晕了过去,然后被掌门一巴掌扇醒。

      

      她美艳面庞无比扭曲:“本座就这么让你难堪?三年来次次逼得我用药也就罢了,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当真如此不待见我?”

      

      夜泽嘴角渗着血,闻言笑了:“你觉得呢?”

      

      他也许疯了,但掌门显然疯得更厉害,穿上衣服拽着他的头发拖出门,召来胡岩:“扔出去!”

      胡岩跪地:“师尊息怒,徒弟立刻将他送下山。”

      

      “谁说要送下山?”掌门看着倒在地上的夜泽,冷冷道,“昆仑墟的古垣境最近不是开了么,给我扔那儿去。”

      

      昆仑墟是人界第一仙宗,老大自然要有老大的排面,十万年前昆仑老祖挥手辟了片荒原唤古垣境,锁了无数荒兽邪魔,又倾入神器移栽仙草,五年一开,迎往来翘楚,入境得宝归己,丧命由天,是缘也是劫。

      

      木菩心刚下界时好奇去过一次,差点折了半条命。她再是文仙也有上神修为,而夜泽这几年荒唐,半点本事没学到,去那儿不是送死吗?

      

      胡岩行动迅速,连夜御剑带他去了昆仑墟,正赶上最后开放的半个时辰,禀告过守门人,一把将夜泽推了进去。

      

      他身影一没入光门,木菩心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她跟着飞入古垣境,听得一声破空鸟鸣,抬头便见一只色彩艳丽的巨鸟从鸦雀纷飞的山林里窜出,羽翼展开几乎遮天蔽日,尾部三根青翠修长的尾翎悬落天际。

      

      三青!!!

      

      木菩心来不及瞻仰神鸟的风姿,一眼瞧见三青爪间满身血污的夜泽,疾行追了上去。

      三青几个扇翅便来到了昆仑深处,落到一个山洞前,收起羽翼抓着夜泽进去了。

      

      木菩心原本想跟着进去,可还没走过洞口就远远瞧见个修长的青衣背影,甚至没看清容貌性别,匆匆一瞥她的眼就跟被针刺了般一阵剧痛,木菩心颤抖着捂住了眼,往后退了几步才略微好转。

      

      而再睁眼时,正好看到夜泽从洞里出来。

      他的样貌身形都定格在了如今,脸冷得像刚从冰里捞出来,一身黑衣显得阴翳无比。

      

      谁给他造了这逆天的仙骨?

      

      木菩心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夜泽回身对着山洞磕了三个头,提着剑飞走了。

      洞里静了片刻,又传来一声尖啸,三青钻了出来展开羽翼急追而上。

      

      木菩心心跳得特别厉害,支着山石缓了缓,再睁眼时场景又回到了尘光宗。

      

      胡岩正指导新弟子练剑,万里碧空忽地阴沉,一只无比巨大的飞鸟悬于天际,尖嘴一啸,瞬间狂风大作!

      

      就在那沙石枝叶翻飞间,一道墨色身影缓缓踏来,不紧不慢。直到走近了胡岩才看清,一时间有些不敢认,眯着的眼也瞪大了。

      

      夜泽歪了歪头,露出个天真的笑:“师兄?”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三青威压之下修为稍低的直接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强一些的也只是颤抖握剑勉强站立,夜泽砍瓜般一剑一个杀得红眼,直到山涧落泉都泛着猩红他才住了手,麻木地拧了拧滴血的下摆,越过满地尸骸往后山走。

      

      三青一开始就吐了团光制住了掌门,直到夜泽走近后才撤去,垂垂老矣的掌门几乎立不住,看着夜泽目光尽是怨毒:“我当初真该杀了你。”

      

      夜泽:“我当初这么求过。”

      

      说罢伸手取下了她的金簪,摩挲了下上面的牙印,反手一把插进掌门心脏!

      

      掌门揪着他的衣襟,夜泽再把簪子往里推了推,那双干瘦的手便坠了下去。

      

      夜泽手上满是黏腻的鲜血,他在身上楷了揩,看也不看地上尸体一眼,把剑拿起来进了屋,怒吼着将寒玉床劈成了两半。

      

      他握着剑不住地喘气,一下不够又连劈了数剑,表情狰狞像是炼狱恶鬼,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鲜红色。

      

      这是要入魔!!!

      

      木菩心不敢再耽搁,当即结印要去拉他,抓了了空,再看手上的血液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没有半分犹豫,木菩心瞬间划破手,血满双掌再次去拉,竟又抓了个空。

      

      眼见夜泽身上煞气越来越浓,木菩心赶紧把另一只手掌也划破,同时咬破舌尖吐出金色精血。

      

      “乾坤顺吾意,万魂速归定!”她口中念诀,手上结印,血液聚成金色链子,游行着探向夜泽。

      

      再次扑空!

      木菩心脸色惨白,再度运气,手上的血跟断线珠子一般不断下落,密密麻麻织成一张血网。

      

      她颤着手结印,血网刚飘离地耳边就传来一个声音:“你在干什么?”

      木菩心手一抖,那血网便溃散着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夜泽看着她,狐疑道:“你的脸——”

      木菩心赶紧伸手摁了摁耳后:“怎、怎么了?”

      

      夜泽皱了皱眉,没多说,把视线转到她血肉翻飞的手掌,目光变得意味深长:“看不出来你这么担心我。”

      

      木菩心又往大殿看了一眼,幻境里的夜泽几近化魔,然后天上的三青落了地,张起半边翅膀猛地把夜泽拍晕在地。

      一身煞气瞬间散得干干净净。

      

      夜泽一哂,摸摸头:“这招挺有用,就是留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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