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流深,返朴归真

作者: 记录的力量 | 来源:发表于2024-06-22 16:46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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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如何定义“儿童文学”,我查询了一下,网上有这样定义的:儿童文学 ,是专为少年儿童创作的文学作品。儿童文学特别要求通俗易懂,生动活泼。我发现有一类文学作品虽然不符合“专为少年儿童创作”这一要求,但真的是通俗易懂,生动活泼。比如我要推荐的这本书《爸爸的荣耀》。

《爸爸的荣耀》是二十世纪初法国最伟大的剧作家马瑟.巴纽的自传体小说。本书其实是他的童年四部曲中的第一部,另三部分别是《妈妈的城堡》《秘密时光》和《爱恋时光》。这本书以第一人称,儿童视角创作。正因为儿童视角,我觉得这本书特别像儿童文学。而马瑟的童年四部曲也确实是法国教育部指定的优良读物,也是每个法国人在中小学阶段必读的作品。从这个角度来说,《爸爸的荣耀》肯定是本儿童文学无疑。其实,我们国内也不乏这种不专为儿童创作,但真适合儿童阅读的作品。比如大家熟悉的萧红的《呼兰河传》,林海音的《城南旧事》,还有大家可能不那么熟悉的《无愁河上的浪荡汉子》中的第一部《朱雀城》,这是著名画家黄永玉老先生的自传体小说。我觉得这些作品在某种意义上说也许比小学校园里流行的专为儿童创作的那些作品更值得读,我希望小孩子们在读完《马小跳》和《米小圈》之后也来读读这些作品。

这本书是马瑟.巴纽62岁的时候出版的,《无愁河上的浪荡汉子》第一部《朱雀城》是黄永玉85岁开始创作的。都是他们人生的最后十多年创作的作品。在这里我是想专门强调他们的年龄的,已到人生暮年的人创作的作品读来给人的感觉是通俗易懂、恬淡自然,而又闪着智慧的光辉。这样的智慧的光辉不像是钻石的光辉那么夺目,像是夜明珠那般柔和而持久。马瑟的语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比如本书第一篇《嘉拉班的祖父》是这样开头的:

我在嘉拉班脚下的奥巴尼出生。那是最后一群牧羊人的年代,嘉拉班四周仍有许多羊群。

用最简单的语言交待了自己的出生地点和出生年代,交待那个年代的嘉拉班还有很多人以牧羊为生。但那是最后一群牧羊人的年代,在那之后就没有了。他没有说遗憾,但我可以读出遗憾。同时,我也能感觉到虽是“最后”,但他毕竟出生在好的年代,好的年代意味着好的童年,好的童年意味着快乐更多一些,后面的文字证明我对这个最简练朴实的开头的解读是正确的。他们吃面包,吃炖牛肉,喝牛奶咖啡,吃鲜奶油塔,还可以租到一栋乡间别墅度假,可以猎到野味,比如欧石鸡这样的顶级野味,他们的生活看起来是富足的。但其实也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富足。他们乡间别墅里的家具是从旧货商店淘来,然后自己修补改装的。《家具改造工厂》详细记录了爸爸乔瑟夫是如何带领孩子们把一手推车破烂改造成让妈妈奥古斯汀惊叹的美丽家具。在这个过程中,小马瑟明白了自己拥有一双灵巧的手,这双小手可以用最简单的工具,创造出令人惊奇的家具。他们搬这些改造家具去乡间别墅时却只能雇得起一辆返程的卖水果的乡下小马车,且除了妈妈和妹妹,家里的三个“壮丁”要步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马瑟和弟弟保罗觉得这是冒险的旅程。

所以,我很喜欢经历了世事沧桑之后的老者的文字,尤其是像这样描写童年的文字,在老了的年龄以一个孩童的眼睛看事物,以一个孩童的口吻来叙说。让人感觉无比真实而亲切。这种真虽不是儿童那种天然的真实,但是返朴归真后的真,会有其独特的气质,会让人忍不住反反复复回味咀嚼。这本书一共只有189页,但我看了挺长时间,因为我总是会停下来想一想。比如《奥巴尼的回忆》中有这么一段:

我独自一人,望着跳动的火焰,想到了二十四岁的外公,死时没有老花镜、没掉一颗牙、一头浓密的金发,而我竟是那高大古斯当青年的老孙子。

回忆一个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外公,他死在二十四岁,他所有的孩子都不记得他,外婆和他生活在一起也只四年,也只能记得他那时的相貌,多的就没有了。马瑟想象中的永没有老花镜,没掉一颗牙的外公,他因死亡而永远年轻,但他却有一个老孙子。这样的述说让人感觉非常奇妙,而这奇妙感当然来自于时光。不是这样的老者,如何能以这样的笔触来描写时光?

如果不是看封面介绍,我会认为这就是本散文集,但实际上它是小说,说精确点儿它是散文化小说。黄永玉的《无愁河上的浪荡汉子》一开始也是要写成散文的,但因为散文这种文体容易拘泥于现实,不能把故乡写透,也不容易把人物关系写透,所以,最后写成了小说,但这样的小说依然带有散文气息。你总会觉得序子就是黄永玉。在《爸爸的荣耀》里面,我也一直会有这样的感觉,以为在书中讲故事的马瑟就是作者马瑟.巴纽。这本书的散文特征远胜于小说特征。四十四个独立的小故事有清晰的时间线,它们串联在一起构成一个大故事。整本小说并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并不着笔于讲一个动听的故事。作为二十世纪初法国最优秀的剧作家,马瑟.巴纽无疑是写故事的高手。但在自己的自传体小说中他没有了编写惊心动魄故事的欲望,里面记录的尽是家常小事,是最普普通通的生活。这也是马瑟.巴纽反朴归真的一个表现。

他对于写作的克制,对于表现的克制,是我的另一个体会。《爸爸的荣耀》这一书名第一次映入我的眼帘的时候,我就在思考爸爸的荣耀到底是什么。是他作为初级学历文凭的主考官?是他独特的木工手艺?还是他是滚球好手?抑或他是跳棋高手?都不是,直到第43章,你才发现爸爸的荣耀是作为一个第一次打猎的猎手,仅凭一把老式猎枪,用最完美的“王者之击”猎到了两只欧石鸡。这在从十岁起就开始打猎的朱尔姨夫眼中,在其它的所有猎手眼中,在邮差眼中,在神父眼中……都是不可能的。但爸爸做到了,这就是他的荣耀。

表面看来这当然是爸爸的荣耀,但这是马瑟真正想表达的爸爸的荣耀吗?我觉得不是,他还是极力克制,让读者自己去感觉。你会发现尾随爸爸和朱尔姨夫去打猎,却在山林里迷路的小马瑟才是爸爸的荣耀。他是那么小,但他又那么勇敢,他战胜了恐惧,他帮爸爸追赶、捡拾猎物,最后还走出了迷途。没有小马瑟,还有爸爸的荣耀吗?当然没有。

平时爸爸反复重复,马瑟在写字课上反复抄写的一句话“行动不需要希望,坚持不求成功。”帮助小马瑟走出了迷途,这当然是属于爸爸的荣耀。多么克制的笔触。

于我个人而言,我喜欢读这样简单的作品,因为它给我的感觉是:静水流深,返朴归真。我希望更多的人都能读到这样的作品,所以我写下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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