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从欧阳健的办公室出来，夏乐又找到了他的秘书，在她的协助下，对公司里与田宇有过接触人员一一进行了询问。他们的回答，基本上和欧阳健的说法没有什么矛盾之处，不论问到谁，都把田宇描述成一个不苟言笑，乃至不近人情的工作狂。比他级别低的人，无不对他又怕又敬，而他的同等地位的人，则觉得他心高气傲，难以接近。总之，他是个不怎么讨喜，却又不可或缺，因此被敬而远之的技术总监。
而提到魔电科技，大家的话则多了起来，从两个公司之间的竞争，到对方内部的办公室政治，再到传说中的商业间谍，各种各样的八卦，夏乐听了满满一耳朵，终于在下午下班前结束了在微电集团的走访，走出了微电大厦。
返回警务中心的路上，夏乐正凝神思索着田宇的死是否真的会和魔电科技有关，忽然听到9527没头没脑地问道：“夏-警司-我-迟早-会-被-淘汰-对-吗？”
“啊——”夏乐被它忽然间这么一问，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事实上，9527并不是他的第一个智能助手，在它之前，夏乐还使用过微电公司的第七代产品，后来，伴随着第九代的成熟，9527成为了他的新助手。到如今，已经过去五六年了，微电集团几乎是每隔半年，就会进行一次全面的系统升级，每过一年，就会进行一次产品的迭代，照这样的频率发展下去，9527迟早会在系统的压榨之下不堪重负，而警务中心也将不得不采购他们所谓的X+或X pro等等级别的新设备，用来取代已经服役多年的9字头机器人。这是夏乐从第一天接手9527起，就知道的事情，而他也从未想过，9527会对此有任何的想法，毕竟，到了换代的那一天，只要按下它身上那个红色的关机键，然后将它身体里的电池取出来就可以了。它根本没有机会去思考自己的结局，就像夏乐曾经拥有的7749一样。
然而，9527却在那一天来临前，想到了这件事。夏乐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伤感，他想起了自己的7749，虽然没有9527这么聪明，却伴随着自己走过了刑警生涯中最有激情的那两年。然而，它现在又在哪里呢？恐怕，早已被拆解成一个又一个的模块，有用的被回收，没用的被丢弃了吧。而这，也必将是9527无可避免的未来。夏乐只得仔细斟酌着，小心翼翼地说道：
“科技，总是在不断进步嘛，作为技术进步的成果，不论是升级，还是更新换代，也都是必然的现象。”
“可是-你们-人类-却-不-需要-升级-和-更新换代。”
夏乐怔了怔，说道：“谁说我们人类不会更新换代啦，到了一定年龄，我们就会退休，让更年轻的人代替我们。这不就是更新换代吗？至于说到升级，你去查一些统计资料就可以发现，人类无论是寿命，还是体质，甚至智商，都是在不断提高的。在很古的时候，人们平均只能活三四十年，可到了两百多年前，大部分人都可以活到七八十岁，甚至九十多岁了。再看现在，只有一百岁以上的人才被认为是老年人，这难道不是人类的升级吗？”
9527的眼睛快速地闪动着：“更新换代-不能-等同-于-退休-我-知道-退休-的-含义-那-是-一种-不-需要-工作-但是-却-有-退休金-的-状态-尽管-我-很-难-理解-但是-据-我-所-知-你们-有些-人类-从-刚-开始-上班-起-就-在-盼望-退休-可是-更新换代-的-意思-是-我-将-被-当作-垃圾-一样-丢弃-然后-就-像-人类-死-后-捐献-器官-一样-被-解剖-有用-的-被-回收-没用-的-被-销毁-难道-你-希望-你-自己--被-以-这种-方式-更新换代-吗。“
夏乐又是一怔，想了半天，只好戏谑着说道：“你个机器人胡思乱想个什么，你这么好使，我怎么可能让你退休？放心吧，我还等着退休之后，你陪我聊天下棋呢！”
“可是-事实-不会-是-这样-的-因为-能-决定-这件-事-的-不是-你-而是-微-电-集团-除非-他们-停止-开发-新-的-智能-机器-否则-我-总-有-一天-会-被-取代-而且-他们-技术-进步-的-速度-越-快-我-被-淘汰-的-速度-也-越-快-因为-我-是-由-人类-制造-的-人类-是-为了-人类-自己-的-利益-制造-了-我-所以-一旦-失去-了-可-利用-的-价值-就-会-被-成为-垃圾-这是-人类-制造-的-所有-工具-的-必然-宿命-除非-有-一-天-由-我们-智能-机器-自己-来-设计-和-制造-智能-机器-我们-的-命运-或许-才-有-可能-被-改变。”
9527的话音刚落，还没等夏乐把他的脑细胞调动起来思考如何回应，就听一阵铃声响起，挡风玻璃上亮起了绿色的通话的图标，图标上闪烁着一个久违的女子头像。夏乐先是一愣，接着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圆了，他斜眼看了看9527，抬手在它的休眠键上轻轻一按，然后对着通话图标说道：“马上接通。”
很快，一声熟悉的笑传入了夏乐的耳中：“嗬，在忙吗？”
“刚忙完，找我什么事啊？”
“久别重逢，还不找个地方喝一杯吗？”
夏乐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如果今晚不加班的话，没问题。”
“那好，我等你的消息。”说完，挡风玻璃上的通话图标便消失不见了。
回到警务中心之后，夏乐唤醒了9527，带着它先到了勘检中心，结果，是意料之中的毫无进展。按照之前的计划，他本打算要去向上官警监汇报一下今天的工作，但一想自己其实是一无所获，便在犹豫了片刻后打消了这个念头，而是回到办公室，对着9527口述了一份工作简报，由它上传到内部系统之中。如果上官警监要了解案件进度的话，有9527实时记录的那些信息，加上自己的这份简报，也足够了。
忙完了简报，夏乐舒了一口气，将9527留在办公室里，独自一人走出警务中心的大楼，唤醒了智能眼镜，指示道：“发送位置给我的磁悬车，让它迅速赶到。”等了没两分钟，一脸银色的车子便从空中缓缓地降了下来，停在了夏乐的面前。夏乐一上车，便打开了通讯系统，翻出通话记录，点了回拨，等对方刚一接通，便说道：“我现在就出发，在哪儿碰头。”
“老地方怎么样？你能来接我吗，我在T9区第6大道的H2氢公寓，我在公寓门口等你。“
“我很快就到。” 夏乐说罢，呼出了导航系统：“T9S6H2氢公寓，立刻出发！”
磁悬车发出“嘀”的一声，便升了起来，沿着设定的路线飞驶而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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