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 灵魂 (61)

[乡土] 灵魂 (61)

第六十一章    农村里，冬天的日头

没有人会认为这个冬天，村子里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发生，一切都按往常一样向前滑过。慢节奏，是整个村子最真实的一面。人们照常是悠哉游哉，无所事事。麻将是这个时节里最好的乐子，特别是那些个女人，男人们农闲时外去打工，她们呢，空虚无聊便爱上了麻将。

任何一款乐子，都会有上瘾的人，只不过程度有深浅罢了。有瘾大的女人，每天上午十点必紧忙做饭，然后站在门口向大路上望，内心焦燥，埋怨学校的时钟走得慢，以至儿子、闺女或者孙子、孙女到现在还没回到家中，吃饭迟了，大市口李家便没有了场子，于是，害上了焦燥症。远远望见影子了，便立即把饭莱盛好，端上桌子。对自已是马虎的，孩孑到门口，她得一碗饭两筷莱下肚了：就不能快点，口气是指责，抱怨与批评。有个性的孩子这时会怼上两句。

上那赶船的，还有更进一步的顶撞话：又要打麻将了，别的没戏唱。

说谁呢？对于敢回怼自已的孩子，也沒有时间去跟他们过不去，先是有点小情绪，随后便有点讨好卖情地说:儿子或闺女或孙子或孙女，妈妈或奶奶今中弄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大龙虾，慢慢吃，走时锅盖好，留妈或奶下班涮！小孩还想说什么似的，可是头一掉，他妈或奶，声音还在屋里，人却到了路上，向麻将室冲去了。

大市口李家在同花河东边，因着有买东西的小卖部的缘故，附近人脚一抬，便到他家聚集了，李家在柳条庄是独门独姓，按道理有挣钱好行当应该没有他们的份儿，无奈这李家有女无子，闺女全出门了，家中只剩下老两口子。这老两口孑人性好，重不与人争执。而那老李呢，人也风趣，有一年过春节，他写了一副空前绝后的对联：庭里院外有五棵杏树，李家赵家生五朵金花。横批，从此绝后。惹得庄里人品头评足。

人们也爱到他家里品头评足，老李是个精明人，受城市中棋牌室启发，立即把过道腾出来，买来几台麻将桌子，从此这生意便风生水起，每天坐着不动，能收入百十快钱。时间一长，村里人，一吃了中饭，就爱往这里聚。各人情况不一，有来迟了的人，便显得无聊了。为了不使这些人扫兴，老李又弄了几床扑克，几副骰子。数骰子最能拢住人，一人做桩，可以有许多人下注。而撵骰最热闹，桩家掷了四猴，下面撵骰人便睁大眼睛，怔红了脸，吃了笆斗一般鬼喊：五猴，六猴，四五六或豹子，只要喊中一个便兴高釆烈，硬梆梆地从桩家手中拿过同注子一样多的钱，毫不客气地有了赢者的扬眉吐气。

偶尔也有不幸的事情发生，小南庄陈奕迅的女人跟孙梨园的和尚跑了。陈奕迅常年在外打工挣钱，这女人在家无事就往麻将场上跑，跟和尚打情骂俏。日久生情，便不顾体面，记不得自家男人的含辛茹苦了。只图自己感官的痛快，坚决要求离婚。民政上问理由或者是原因，她就一句话，男人的没有用了。男人为了这个家，长年累月不分昼夜劳苦，能有什么精气神呢？虽然为了孩子，陈奕迅有不想离的念头，无奈女人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于是离了。

跟和尚在外鬼混两年，和尚是游手好闲之徒，那有真正苦钱的决心与本领呢？生活走头无路了，又无处可去，便又死皮赖脸地要跟陈奕迅复婚，陈奕迅想想算了，给她一个回心转意的机会吧!可是儿子不同意，上中学的儿子喊明，她回来他就走，弄得陈奕迅牙一咬，拒绝复婚。

女人本身是个好吃懒做的人，失了男人拼死累活的钱，和尚与她也是一丘之貉，如今是自顾不瑕，弄的忧愤交加，大脑失常，日里东到西，晚上睡在堆边的那个庵里，庵里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尼姑，可怜她。

据说，乡里派人做了她儿子的工作，又听人讲老师把她儿子给说哭了。也不知真假，反正老尼姑说，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留下吧，来时就來，走时就走。

这件事虽然怪不得老李，但是老李往往忽来自责心，便请人写了标语，贴在麻将室中。活生生例子，实足足教训。外头人，或者是不了解这件事的人，看了会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庄里人心知肚明，况且老李的意图也就是敲来这儿的庄里女人的警钟的。

冬天里，或者更确切地说，农闲时，麻将与骰子等游戏就是庄里人的春秋。胡中来等一伙大小队干部也是这春秋里的常客，乡里來人，在村部找不着人，到老李的店里准能碰′得到！说老李是精明人，那可不是凭空里瞎说的！他明白得很，这麻将室，因为他是收钱的，所以有经营的性质，如果派出所说你这是赌场，叫你关门，你还就迷门！

也是受城市中那些个棋牌室的启发，他请了两次客，一次是村里大小猴头，还有一次就是胡中來。

我这场所，能不能倚靠着村里呢。拿人东西手软，吃人东西嘴软。胡中来胸口一拍，可以，明天村里就弄抉招牌铪你挂挂。

老李一听，两条红一品香烟往黑色方便袋一放，胡中来要走时，朝他车篮里一塞。第三天，老李家门边右侧竖了块白底黑字的招牌！槐柳村老年人活动中心。从此有了这件黄马夹孑，老李更是踌躇满志，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的了。

整个槐柳村，也就老李家这一个去处，大凡闲散人员，没有不到这儿打发光阴，整个冬天，也就从这儿溜滑过去。也有有事情的人，他们养猪、养羊、养鸡、养牛成了规模。此刻正忙着出售、购苗的事情，他们忙起来也没日没夜的，喏!刘晓天家有五窝母猪全在这两天要下窝呢，谢红是半步也不敢离，她与刘晓天是轮流值班，不敢疏忽大意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