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葱似乎是最廉价的蔬菜了,因为我几乎从来都没有花钱买过,伴随着其他蔬菜的等价交易,它始终是被随机赠送的。每次带着菜场大妈塞进兜里的一把葱,一两天,在它还未蔫软之前正好用完。
最近的早餐,总是家属下阳春面,我烤红薯玉米,然后再煎两个鸡蛋,一个是他面里的浇头,另一个是我早上必不可少的慰藉。
煎鸡蛋的时候,我总是要撒上葱花,磨入点黑胡椒碎,在蛋黄将熟未熟之际起锅盛盘,这时候蛋黄就既不是会流溢出来的液体状态,也不是粉粉面面的口感,类似于酱汁的浓稠绵密,包裹着葱花和胡椒的辛香味,在喉舌间融化交缠。
早上切好的另一半葱花,则撒到家属的阳春面汤里,调好一个简易版的猪油酱油汤汁,放入水开即熟的细丝面和煎鸡蛋,最后撒上葱花,即礼成。有一天正好香葱用罄,果然味道大跌。实在太神奇了,明明只是小小的一撮绿白细末,居然有如此点石成金的技能。小时候常吃的花卷、虾饼里撒的几片葱花末,后来爱吃的葱花饼、葱油面,都是清清白白的小家碧玉葱凭一己之力,拯救无聊主食世界的完美范例。
晚上的时候,我常会做凉拌小菜,叶菜瞬间下水焯熟,萝卜、花菜、豇豆或蒸或煮,莴笋、内脂豆腐这种则直接凉开水洗净切好装盘。撒上一些盐,静置一会儿后,滗去渗出的水分,然后浇上酱油、麻油和盐,拌匀即可。我爱吃皮蛋拌豆腐,总是豪迈地撒上好多葱花,然后三样东西混着一勺入口。凉拌蔬菜里倒是向来没有放葱的习惯,昨晚上做凉拌花菜,眼见家里葱多,就顺手切了两根,又一次让我对香葱刮目相看,从此再难舍弃。
以前在北京的时候,卖菜阿姨送葱的程度没有那么大方,再加上幻想在家中小小实践城市农耕,像巴黎人一样做菜的时候,随手摘些花盆里的香草入菜,于是掐下香葱根之后就埋入了闲置的花盆里(嗯,之前盆里的花已不幸夭折)。也不常去照料它,它却蹭蹭蹭地冒了出来,似乎「有样学样」地长大成了「人」,但却毫无葱味,让我倍感挫败,也放弃了自种的念想。上次回家,请教真正亲力亲为实践农耕的婆婆,她说香葱根要斜切后入土,才能保持葱味。可能是因为自然施肥、慢耕细作的原因,她自己种的香葱比市场里的风味浓郁很多。下次,我也试试她说的方法,但愿城市里购置的营养土、局促的花盆空间和略微污浊的空气,也能造就出自然的葱味。
前阵子看味觉科学的书籍,里面提到人的嗅觉,尤其是吃东西时的鼻后嗅觉(口嗅),对味觉的巨大影响。与通常用来闻气味的鼻嗅不同,我们不太会注意到口嗅,然而,香气却经过口腔,综合着食物的味道、触感,从而形成了立体而特别的风味体验。这是臭豆腐、榴莲闻着臭吃着香的原因所在。但香葱却怎么都香,有时候一口吃太多,那股香气从喉咙直冲鼻腔的清冽感,让我甘愿地成为一个嗜葱患者,一个葱稍不够用就有些小小焦虑的现代城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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