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部落四面环山。
莲姑姑无疑是很老了,部落里每一代的火族人都认识她,她是火族人的挚友,智者,最尊敬的长辈,也是族里唯一的秘术师,精通占卜,祈福。秘术师吸收天地灵气来增长自己的力量,体质也渐渐异于常人,寿命也变长。
有人说她两百岁了吧,没有人能确定,毕竟莲姑姑也不清楚,她常常毫无征兆地进入睡眠,短不过半个时辰,长则一年。任何人,任何法子都无法叫醒,只能等她自然醒来。有人记得当初她“失踪”了,部落里的人寻找数次不果,渐渐放弃,甚至一些人忘了她,后来一年半后的一个梅雨季节,去山里采蘑菇的小孩在潮湿的树洞里看到沉睡的她,身上长满青苔,衣服一触碰就烂掉,仿佛变成树的一部分,融入自然的怀抱中吸取天地灵气,只有那胸膛在微微起伏。
她能在睡眠中一直不吃,却也不死,醒来后的她却不如一个嗜睡的人那般混沌,反而浑身抖擞,除了肚子更饿些,正常得像是一个出去散步刚回来的人。有人说她一次醒来,能吃下整整一只牛。
莲姑姑的房子坐落在东山脚下的小河边。河面开满高洁的莲花,绿树掩映着竹屋。
进门,面向绿水青山的墙上开着窗,竹帘卷起,任由河面上的一朵朵娇艳的粉莲展现清丽的风采,偶尔有水鸟飞进屋子里,啁啾几声,就飞走了。屋内摆设简朴,挂着一幅水墨山水画,正中央摆放着古旧的茶具,整齐摆放着坐垫,缝线处有点棉花露出来,但洗得非常干净。
这间屋子,丝毫没有沉闷的气息,如隐世者的,清雅,舒缓。
莲姑姑正沏茶。她穿着松绿的袍子,头发简简单单地垂在身后,扎成一束。头发花白,但相当有光泽,发量比起一些年轻人都要好。袖管露出的手臂相当细瘦,一双手虽然苍老,长着枯枝一般干瘪的手指,但单看那伺候茶的姿态,灵活得不像是老人。
她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如同风干的榆树皮,一身老骨头仿佛一把待烧的干柴,但她双目亮炯炯,大家都说她的眼睛是由神意外掉落人间的星星而形成,有一副白亮亮的牙齿,胃口也好。
肃星长老和凌云他们三人坐下。
“这是云遥,这是凌云吧!”
她对两人笑笑,非常和蔼,这笑容好像在表示已经认识很久的,非常亲切。她先是双手握住云遥的手,这是火族部落长辈问候小辈时的握手礼。莲姑姑的手相当粗糙,刚刚在倒茶,所以手心有余温,她将云遥的两只小手包裹住,使她感受到这双手令人心安、可信赖的力量。
一见如故的感觉便是如此。
莲姑姑看上去是个老人,说话的中气却像个年轻人,超乎年龄的洪亮,喜欢大笑,睿智深沉眼眸偶尔掠过活泼灵动的神采。
”莲姑姑,你可知道伤害长老的是什么人?怎么会有人在部落来去自如!太气愤了!”长明焦急问道。
长老和莲姑姑都沉默了。
许久,莲姑姑感叹:”他们,不是一般人。“
伤害长老的是巫族。
五百年前,云尧大陆上生活着一些具有特殊力量的异族,目前世人皆知的有:巫族,火族,鲛族。
而巫族以修炼邪恶的秘术而被世人诟病。三百年前,一个具有前所未有的强大巫术力量的巫族首领诞生,自封为巫皇,欲要成为世人唯一的皇。但是在其他异族的联合反抗下,巫皇被打败,巫族余孽从此销声匿迹。
三百年后的现在,巫族又再次出现。
”其实,袭击我的东西甚至算不上人。“长老说。
他拿出一个木盒,打开,赫然有一只断手!可以见到肌肤纵横的纹理,色泽也健康,宛如活生生的,但奇异的是,切口处却没有半丝血迹,众人再细细察看切面,发现其呈现出木质的纹理,这是用木头雕出的惟妙惟肖的手啊!
所有人在感叹这只木手的精细做工时,凌云却猛然别开视线,垂下视线,只是一瞬间,眼底闪过几分痛苦的情绪,随后又如风过后重新竖起来的芦苇,立起漫不经心,疏离淡漠的防备面具。但这一切,被莲姑姑轻轻的一瞥收在眼底。
孙长明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只手,其精细程度与真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关节如正常人一般灵活,几条银线闪着光。
“这是?”孙长明捻起一根闪着银光的线,比一般的线更细,细如蚕丝,透明很多,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到。
莲姑姑说:“这不是普通的线,这是巫族人秘制的银丝,极其坚韧,一般武器都弄不断,被广泛运用于木偶武士。”
莲姑姑脸上掠过几分忧色:”木偶人是非常高深的巫术。极少数厉害的巫师甚至可以做出与真人相差无几的木偶人,且具有人的心智。这种是用于进攻的木偶人,木偶师甚至可以在千里之外操纵其杀人。“莲姑姑心事重重,“想不到当今还有具如此技艺的巫师。”
“他们为何要袭击长老?”小辈们气愤。
莲姑姑倏然停住倒茶的手,她敛眸,眼睑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一丝异样的光闪过,如同一条鱼闪出又深潜下,又恢复平静。
片刻后,她轻描淡写地说:“对方为何如此尚不能明了,但部落现在要多加提防,平日里多安些守卫。”
这些天,莲姑姑将云遥留在身边谈心。云遥就帮她接待上门请求占卜的人。
部落里的人听说莲姑姑醒转,便排着队来拜托占卜的事情,有大有小。有妻子询问外出狩猎的丈夫的下落,有孩童占卜失踪的宠物的下落,莲姑姑无论事情大小,都会一一认真接待。
莲姑姑占卜前都要用山泉洗净手,用干净的粗布擦干。用干草在铜盆里点燃,升腾起小火焰。她接过失踪丈夫的衣物,在火焰上晃动三圈,然后盘腿坐下,双手自然放在两边膝盖上,静静地凝视火焰,眼睛一眨不眨,整个心神似乎融入火焰之中,云遥也学着她的样子看火焰,却什么也没看到。
过一会儿,莲姑姑对担忧的妇人宽心一笑:“你的夫君现在已经平安回来了,他只是喝醉酒睡在山洞了。”
果然,屋子外有人喊那妇人,她匆匆对莲姑姑道谢后,便提起裙子,随意操起路边的木头,气势汹汹地向走去。
云遥不解她是如何做到。
“我从火中得到的启示。”莲姑姑笑。
云遥再认认真真地看向火焰,目光似乎要把火焰整个穿透了,然而还是一无所获。
”明明什么都没有啊!“云遥败下来,揉揉发酸的眼睛。
莲姑姑放声一笑:“哪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到呢?”
倏然间,云遥陡然来了精神:“那您可以看到我的亲生父母吗?”云遥问莲姑姑。
无戒训练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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