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里，孤独地过冬

图 | 插画家Kyutae Lee

01

刘亮程在《一个人的村庄》里写道：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我们谁也帮不了谁。

第一次看到这句话时，心里便有酸楚被刺出，接着，眼眶也跟着肿痛起来。

我想起那些回荡着自己浓重叹息声的夜晚，孤独与无助如汹涌的潮水将我吞噬。心底有把声音告诉我，我可以找到某个谁，向TA倾诉，向TA发泄。但我始终做不到。

因为这是我一个人的冬天，这是我才能感受到的冷。别人无法进来，无法感同身受，也没有这个义务和必要去体验这样的冷。

我在想，或许我们有很多理由和机会去跟其他人痛斥自己正遭受着的冷与痛，但更多的时候，我们都是一个人，在自己的生命里，孤独地过冬。

图 | 插画家Kyutae Lee

02

高三时，我曾经目睹过一个女孩子哭得歇斯底里的样子。

那是一位坚强乐观又细心体贴的女孩子，至少我跟她认识这么久，她给我的印象一直是这样的。

记得那时候的我被各种执念折磨得身心俱疲，她看出了我所有的隐忍与不甘心，于是偷偷地给我塞了一封信，上面写满了她安慰与鼓励的话。在别人面前，她也总是一副乐天派的样子，脸上永远挂着像盛开的向日葵一样好看的笑容。

如果不是那个傍晚，我在教室后面那片稀疏的树林里看见她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我真以为在她的世界里，是没有“不快乐”这三个字的。

我看见，她蹲在一棵矮树下，瘦弱的双肩随着哭声不规律地抖动着。

“我很辛苦，我想回家……”

她拿着手机不知道跟谁说着什么。渐渐地，一开始被努力压抑的哭声因为愈发激动的情绪最终爆发了出来，带着仿佛要撕裂什么似的狠劲。我从来都不知道，她那把说起话来绵绵软软的嗓音，也能变得如此的嘶哑。

那时，我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想上前安慰，双脚却沉重得抬不起来。

后来，她的父母把她接回家了。

那是临近高考前的一个星期。

听她同宿舍的人说，她是因为被高考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才会如此崩溃。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她的不安与彷徨。

图 | 插画家Kyutae Lee

03

我也曾经目睹过一个女孩子被情所伤的样子。

她是我的室友，平时总是一副云淡风轻，似乎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上的样子。

知道她谈恋爱了，我们都很替她开心，都说：“要是那小子对你不好，看我们怎样生煎活剥他！”她总是淡淡地笑着，说肯定会把我们当“垃圾桶”，有什么委屈肯定会第一时间找我们的。

看着她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模样，我们都以为，她很好，很幸福。所以当我在某个深夜看见她蹲在宿舍走廊上，泣不成声的样子，确实吃了一惊。

我抚上她攥紧栏杆的苍白又冰凉的手指，问她怎么了。

她说，她刚和男朋友分手了。

我又说：“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呢。”

她说：“告诉你们又能怎样呢。你们除了给我安慰的话，大概也做不了什么了吧。但受的伤，凭着几句安慰的话，就能抚平吗？我不想让你们也不开心。我自己的伤，还是得自己抚平。”

看着她一脸的淡然，我也竟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言语来反驳她。

图 | 插画家Kyutae Lee

04

是啊，所有亲身经历的、体验的、由此产生的所思所感所想，其实都是很私密的东西，无法完全与别人分享。

我们不是否认那些努力地感人所感，想人所想的人，这些人会想方设法地创设一个相似的情景，唤起沉睡在心里的与这些情景相关的情绪情感，从而希望自己给出的安慰、忠告、建议等是合情合理的，不会唐突的，易于接受的。但，那毕竟是由臆想得来的结果，对于倾诉者而言，可能犹如隔靴搔痒。

不可能有完全一样的经历，也不可能有完全一样的感受。那些自以为是的心心相印、感同身受，也只是由各种相似的情感体验带出的错觉。

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有很多痛与无奈，也就不想多说了。

我想起自己有好几次，想和别人狠狠地吐槽最近遭遇到的糟糕事，但始终没有开口。我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个性要强，容不得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暴露在别人面前。而现在，我终于知道自己一直都不愿向别人诉说自己的什么的原因——

“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我们谁也帮不了谁。”

每个人一生中会遇到很多挫折与磨难，他人无法完全知晓。别人也没有义务去了解。每个人在面对那些艰难的时刻，都只能自己度过。

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呵。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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