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4-13 17:0
行尸般被时间牵着鼻子走,只是在特定的时间想特定的人,只是在“清明”被一再提起的时候,才会去想在这个节日里我该去忆念的人。
清明过了,我在脑海里试着去寻回那张孤独的轮廓,去缅怀我那失了近一半的真幸福。记忆被不自觉地喷洒上古暗的颜色,我就自然的走入黑白电影中。
那天视线里是两个世界,对比鲜明的世界。屋子里压抑沉重,挤满了人。被人群包裹着的,是放在地上的席子,外公躺在上面,身上压着厚厚的被子。他那干瘪的面孔,我从未想过仔细记着,他嘴巴一张一翕,想要说什么,我还是没有像妈那样焦急的想知道他想说的。妈在抽泣,我只是木木地愣站着,好像没什么感觉。我趁着妈不注意的时候就从人群里挤出来,来到了屋外的世界。
院子里的小路今天第一次被那么多人来回匆忙地敲打着,但痛的不是我,所以就没在意。午后的阳光铺落整个小院,迎着我的脸金光闪闪,我拿了鞭子,在暖暖的阳光里,狠狠地抽打着铎儿,正抽得起劲时,鞭子断了,我有点心慌,我没什么可玩了。我跑到厨房,找外婆帮我接上,她正忙着贴掺合着她碎发的小饼,要放在外公的袖笼里,让他带走。我管什么呢,一再央求,外婆第一次给我投来厌烦的眼色,说:“你外佬都快不行了,你还玩?我哪有时间给你接?”我猛然间的紧张,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得没趣地走开。“走了”,对我来说真的不理解,为什么要哭?我只是在外面受欺负时会哭,被独自锁在院子里会哭,看到蛇或老鼠时会哭,此刻我该哭什么呢?
有机会去快乐,就不要去琢磨那些伤心的,谁教我的我不知道,只是会很小心的这么去做,之后的很长时间,虽然再没有看到外公,我还是没怎么想起他。似乎,对于失去的或是得到的我都反应迟钝,而迟钝后的情形是,越不能释怀的。想起那时,我真的比世界上任何 孩子都幸福快乐,无忧无虑。天冷的时候我的被窝是暖的,天热的时候门楼底下有安眠的童谣。想吃什么没人跟我争,想玩什么有人给我弄,虽然日子很穷,可穷的是只剩下快乐,我和外公外婆都乐在其中。
外公压席的时候,会顺便给我做个眼镜之类的小玩意,修板櫈时会想到给我做个楼梯式的座椅。那时候天下大雨也是一种快乐,我就可以和外公外婆并肩战斗,抢收我们的柴火,我推着外公给我做的小板车卖力地忙着,真觉自己是英雄,好有自豪感,收完柴火,我们一个劲的乐。如果爸妈带着姐姐和妹妹来看我,我就可以放肆一把,和她们一起披着纡纶口袋做的披肩在雨里乱踩,外公外婆在这时候会爱怜地看着我们笑,呵呵!雨小了就和外公忙着挖沟捕鱼,好不惬意。外公还给我编了一个白色的软背篓,外婆给我截了一个小弯刀,心血来潮的时候就到田野里挖野菜。
想起来就想笑,外公和我一样贪玩,我记得有一次,他领着我背着外婆去看戏,到了那人来家里收粮食的时候,我和外公就躲在屋里不出来,外婆就和那人争辩说家里没有人去看戏,因为外婆是完全不知情,那人看外婆不像在说谎就走了,当时真觉得好刺激,暗自乐了好久。
外公得的是肺炎,卧床有好几年了,可是我会自私地将他的痛苦挤到了一边。我会偷他的药吃,当然只是舔舔上面的甜味,他的药!治病的药!我会毫不犹豫地去喝他偷偷让给我的补体汤。他的痛苦我真的没有体会到,也似乎没看到他的虚弱,一次我在墙脚玩的时候看到蛇,他就拖着病体从床上跳下来,跌跌撞撞的拿着棒头去打蛇。好像只是一刹那惊讶了,他那样的枯瘦了。但也突然安下心来,不论何时,他都不会让我置于危险的境地,有他就有安全。而这种安全感,现在没人能够给得了。
回到家后,很多人会问我,“会想你外公吗?”那时我会一脸迷惑,开心的时候,谁都不想,在家里,我就像尊贵的客人一样,没人敢管我,很自在,很快活,想他干嘛呢?好几年都没怎么去想好像。直到渐渐懂得,回忆多么重要,曾经多么简单美好,什么都不需要掩饰的简单美好,我开始想了,开始骂自己,开始一遍一遍去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他,开始在不忘他的时候忘了自己,开始心急的想去做一些补偿。我太心急了,心急的踏上赎罪的路是无法驱除的累。我开始了我的堕落年月,不顾一切的堕落。对于我的堕落,没有谁出来指责过,爸妈小心翼翼的对我,而我多希望亲人给的斥责。不过还好,现在我走出来了,还算很乐观的去面对生活,只是一切都慢下来了。
人有时候会为自己的快乐解释,会说那个离开的人希望自己快乐,自己快乐了,离开的人也会放心的快乐。是啊,活的时候努力给你制造快乐的人,希望你活得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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