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鸭腿

作者: 西松松 | 来源:发表于2017-07-17 13:57 被阅读14次

            师娘说:“夏天要多吃鸭子,降火,对身体好!”说完,一整个鸭腿夹到了我的碗里,盖住了碗口,我盯着这个硕大的鸭腿一点胃口都没有,再也不想吃了。

            第一次到师父家吃饭,师娘就做了鸭腿,我吃第一块就被这味道迷住了。从此以后只要师父说:“西啊,今天你师娘喊你去吃饭。”我就知道师娘肯定做了鸭腿,到后来我干脆就不再去食堂了,开始每天到师父家吃饭。师娘每天变着花样做菜,但是鸭腿一直都是常备菜。我问师娘:“这个鸭腿怎么做的,真好吃!”师娘说:“很简单的,没什么好学的,你想吃我做好了给你就行。”师父在旁边得意洋洋的说:“你师娘做什么都是我教的,她刚嫁过来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师娘就会脸红,朝着师父“呸!”我坐在桌边尴尬不已,毕竟两个人加起来一百多岁了。

            只要阳光好的日子,师父家的阳台上整整齐齐的挂着一排鸭腿。这些鸭腿先是被放在盐里干洗,手上带点力道的反复搓,然后用一根线绑住两根鸭腿,挂到竹竿上。地面铺的报纸上满是油水,这些已经入了盐味的鸭腿被晒的满头大汗,鸭肉开始收缩紧实,变成深红色。究竟要晒到什么样子就可以不用再晒了呢?我至今没有搞清楚,终究半吊子,做出来的味道总是差那么一点。把晒好的鸭腿放在冰箱里冷冻起来,可以存放很久,想吃的时候拿出来洗洗干净,锅里装入清水盖过鸭腿,放入大料、辣椒、姜就开始煮,煮开了关火焖,然后再开火煮,再焖,重复几次直到鸭肉可以被筷子轻松的插穿,捞出来晾凉,切块摆盆,咬到嘴里鲜香,还有点咸。

            妈过来看我,我跟她吵架了。师父看到了,我板着脸说:“师父,这就是我妈。”当时师父没说什么,后来妈没住几天就回家了。师父说:“你妈太宠你了,你这个脾气,被娇生惯养的!”我不以为然,心想,我过的多苦啊,我妈那个老顽固根本没法沟通。放假回家看到后院晒了一排鸭腿,我觉得不应该再跟妈怄气了,其实还是继续吵架。妈是理所当然的要给我做好吃的呀,帮我洗衣服啊,懂我啊,理解我啊,为我付出啊,想想自己果真被宠坏了!

            我老觉得可以在师父家吃饭吃很久,师父也不会退休。师父说:“西啊,你要好好学习啊!”我跑到工地上,全是大男人,没人听我的,又委屈的跑回来。师父无奈的说:“那你就在办公室里坐着吧!”后来鸭腿对我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再后来师父退休了,我还是要去工地上,硬着头皮去干那些师父原来干的事情,遇到问题火急火燎的给师父打电话,师父说:“我虽然退休了,还是会毫无保留的帮你。”师娘会接过电话说:“西啊,我的小女儿呀,什么时候过来看我们?我给你做好吃的。”师父带着师娘一起回到田园乡村,师娘留给我整整一抽屉的鸭腿,但是我却很少吃了,味道不对,人数也不对。

            曾经觉得自己手艺学的差不多了,高高兴兴的做了鸭腿去跟心仪的的男生表白。男生回我:“太咸了。”我当时恨不得写一篇议论文来论证这个鸭腿为什么会咸,后来才明白,“太咸了”意思可能是“我们没戏”,所以说再多都没有用。我失恋了,师娘说:“不要强求嘛,你不要着急,总归有合适的等着你。”师父在旁边说:“今天这个鱼烧的不错。”我吃了一口,挺咸的。师娘说:“最近年纪大了,脑子不好用,放了两回盐,都不好意思拿出来给你们吃。”这才是合适吧!

            有些人没有血缘关系,却会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大家像一家人一样一起生活,然后分别,可能再也不会相见。回想起来,那些曾经一起度过的日子就像梦一样不真实,总以为还有很多时间在一起,结果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现在室外温度四十度,没人给我做鸭腿降暑进补了。我打开冰箱抽屉,拿出了鸭腿又放了回去,这个鸭腿有点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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