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累土
编辑|隐梦尤 图片|隐梦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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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于 额济纳旗01
昨晚又梦见父亲的音容笑貌，醒来心里只是一片落寞。
父亲去世已经有两年多了，自06年我从山西远来山东上大学，旅居他乡已是第十三个年头，尤其10年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以后，一年回家仅有一两次，每次匆匆三五天，原以为早已习惯了亲人分隔两地的感触，却未知，天人永隔的伤感，就像幽谷无澜的水潭，不汹涌壮阔，却恒久深远。
父亲走后我时常会想起从前的事，就像在时光流淌的河边捡拾一些散落的石子，都是些时过境迁渐渐淡忘的回忆，回头再看，才明白后知后觉的心弦颤动，只是因为父爱的深沉。
记事不久的一个雨夜，我高烧四十度不退，父亲背着我去诊所。那时村里是泥土路，见雨便是泥泞难走，也没有路灯照明，一路上父亲摔倒两次，到诊所时已是满身泥水，脸上带伤。
大夫看着滴水不沾的我，眼神意味深长。现在想来，是一眼洞察这个中真相的若有所思，也是同为人父的感同身受。
父亲在行将摔倒的瞬间，必然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刹那间的抉择往往是真诚的心意。
但凡权衡，必然是有相对价值的高低，谁都不愿意被人放在天秤上跟人比较，哪怕分量再足，终归是少了份温暖人心的情谊。
02
待到上初中那会，父亲开着翻斗车给工地运送石子土方。一次去山上拉石子，想透风解闷的我死缠烂打地坐上了车。
石场建在一个山谷里，从山脚到石场仅有条单车通行的垫高土石路，大概有三四里长，一边是地势稍低的荆棘地，一边是落差二三十米的土崖。
装满石子后，早早坐在车里的我被父亲赶下了车，让我自己走到山脚去。看着父亲不留余地的样子，我只能跟着车子往山下走，彼时心里充满怨气。
如今回想起路边的土石被车轮子挤下滑到两边坡道的情景，方才明白父亲无言的坚持：只是想要把所有的风险都跟我隔离开来。
说问心无愧，不过是局限于自己所知晓的信息，假若明白对方为自己付出了多少，心境或许会大有不同。
豁然省悟的时候，会有热泪盈眶的感动，也少不了追悔莫及的怅然若失。
03
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父亲已经患了老年痴呆，腿脚也有些不灵便。我告诉他我考上大学了，他喜极而泣，磕磕绊绊地走了两公里路把消息告诉了母亲。
后来母亲告诉我，见到他时鞋子都走丢了一只，一会哭一会笑，半个小时才弄懂他想表达的意思。
大抵天下的父亲对自己的孩子都是一个模样，无限地放大优点，直接忽略掉缺点。即便吐槽自己孩子的顽劣恼人，也都是带着满足的微笑；看到别人家着实优秀的孩子，还是会说自己的宝贝哪里哪里还是很好的。
父亲的病不断加重，渐渐地不能言语表达，每次打电话都是我在说，他只是在听，有时候还会呜呜哭泣。
我参加工作后，父亲已经不认得人，慢慢不能行走。每次回家，看到我他都是张着嘴无声流泪。母亲说他身体不好以后脾气很坏，但直到他去世，我都从未曾遇到过。
我想他内心一定是充满遗憾的，遗憾不能清醒地与孩子相处沟通，遗憾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他一辈子的挂念。
04
我未曾感受过生命尽头的恐惧，但我想，在行将告别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时，内心的执念会被无限放大，放大到，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个人。
所以，即便父亲已经脑子糊涂，但仍然熟悉着我，或是身影、或声音、或气味，或者是冥冥中的血肉相连。
封棺前最后一次握父亲的手，一片冰凉。
记不清多少次牵着这双手，从咿呀学语到穿桥过路，从懵懂无知到浪迹天涯，那时候这双手是宽厚的、有力的、温暖的，如今只剩下枯瘦和僵直，而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久久没有再握过这双手了。
我知道在以后的岁月里再也见不到这个平凡的、却能够感动我一辈子的男人了，他带着遗憾走了，留给我的是更多的遗憾。
遗憾是人生必不可少的一份感悟，他让我们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温情，也让我们知道岁月的残酷。
一路行走，空洞的内心逐渐深沉，不曾仔细翻阅，却不知心底早已沉淀了凝固的宝石，越是时光流水的绵长，越是能打磨得熠熠生光，当我们仔细晾晒时，才知道，虽没有光彩夺目的艳丽，却惊心动魄，最值得珍藏。
05
如今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陪伴着他一天天的长大，看着他欢乐的样子，我内心里就非常满足。
母亲说我待孩子就如父亲当年一样，于是我愈加深刻的感受到父亲给予我的，不单单是一些事物中的美好，更是一种精神传承，是一种爱的信仰，或许，这就是父爱的味道。
浮云游子心，山水故乡情。一直以来我总是小心翼翼地生活，斤斤计较地打算，把明天活成今天的目的，把自己变成别人眼中的榜样，回头想想，一路走来的岁月，或许有了一点的充实，却错过了更多美好的故事。
当我而立之年，可以购买儿时求而不得的美食和玩具，可当年的那种期盼心情，早已烟消云散。
当我年岁渐长阅历丰富，想要再怀一颗稚子童心而不得，方明白千山万水走过，今时往日不同。
一如父亲需要我陪伴的时候，我却远在天边，妄想天长地久总有相守的岁月。
可是沧海桑田，终归是年华易逝，人生路短，能留下的只是沉寂的孤独，和等待孤独，最终归于孤独。
在美好的年华就去享受一些美好的事物，遗憾还是会有，应该是要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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